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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米芳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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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阔契,与子成说
命运的改变也许在于一枚金币,一块宝石,或者一封信。
而我,米芳·莫里巴斯卡,命运的改变缘自一个女人。她有点小聪明,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却在错误的时候遇上了不该遇见的人,从此,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拥有莫名的勇气与顽强的执着,这是她的悲哀,这是她的天真,也是她的痛苦源泉。
在这个女人小的时候,王都有两股关乎我们自身安危的暗藏势力较着劲:王后大神官卡姆王子和国王瑾王妃五殿下,前者因为有洛法等大家族的支持,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五星神谕事件之后,我们和这个女人走到了一起。她利用我们避开玛多的纠缠,我们利用她父亲的影响去模糊王后阵营的怀疑,这是很公平的事儿,大家各有所需,我看那女人神态平静,眼色了然,心知肚明,那时候,我们极欣赏她这点分寸把握。
比起一般家族里的人,她的心思要剔透得多,甚至还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并不多言语,这么善解人意又有用的人,不该放过。所以,我们决定给她一个机会,加入我们阵营的机会。
理所当然地,她没有叫我们失望。
单单从老头子那里活下来,我们只会依照与她父亲的约定陪她玩过家家让她有个正常的少女时期不因别人排斥而伤心而孤单;不过,她想了个招,不但除了招惹到她的人,而且还解了老头子的危局,最重要的是打破了王后阵营独霸王都的局面,我们的人手插进孩子死掉那两家,没死的也渐渐松动。
一箭三雕,我们几个看她的眼神顿然不同,她却在那儿装无辜,看透她即使化邪成魔也要保护自己的那种心态,我就觉得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这时候我们把她当作是为五殿下成事铺路中的一员。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做五殿下的臣子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没想到过要做正统王族生死与共的同伴,也不敢枉想。然则,这种既定身份的命运被悄悄转变,源自那个女人的一次冲动。
当然是冲动,她本质上,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的命去拼命的傻瓜。我们五个都知道优短命的残酷命运,源于血统诅咒,源自神的惩罚,但是,我们为之效忠的五殿下说,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改变这种命运。
所以,我们放下身段,陪她爬山哄她笑让她开心,这种收买人心骗人感情的手段我们虽然是头一次做,但绝对不陌生。她简简单单地就上钩了,五殿下只是用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她就跳进杀人于无形的清河之中,为改变优的命运而搏命挣扎。
我相信这个聪明的小女人,她心里其实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宁可假装不知道,收起之前的冷淡与疏离,摆出一副热情真挚的嘴脸。想要让我们感动、也不需要优报救命之恩,是希望我们以后不再算计,但这可能么?
假如我们对这个女人能把优救回来这件事,当作是命运突变的偶然,那么,拿到五星神谕中关键事物二分之一则是铁证。她执意装傻,刻意不去了解秘境凭证里的秘密,想要文过饰非,想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可惜,她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然不在她自己的手中。
她说要大家永远在一起。
多么动听的誓言,她如果想要这种让人软弱的情谊假相继续下去,我们都会陪着她,做戏而已。礼尚往来,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命运改变后的惩罚吧。既然如此,一次是痛苦,两次也是痛苦,何妨以后都一直承受下去?
她用这种温情脉脉的伪装让自己笑得开心,假装不知我们的不择手段,我们也同样装糊涂,有个人愿意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要的只是保住她自己一条小命,多划算的买卖,谁不欢迎?
有秘境凭证在手,卡姆王子失德将丧失未来大陆王的谣言满城飞舞,也变得可信起来。我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地顺利,五殿下的雄才伟略与经世之才,在危机四伏的王国内让人无比惊艳,大陆走向从此也变得更加扑塑迷离。
事情却在不经意间转变,不知道是我们变得贪心,还是情感上的事本就做不得伪装,到后来,我们五个都有些假戏真做,喜欢上这个女人的陪伴,她假作的天真,别扭的关怀,虚伪的同伴情谊都让我们留恋不已。
我们本以为要她留下来这件事会很简单,只是,不论我们六个口头上把同伴情谊说得如何深厚如何动听,都敌不过两个字:人心。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最了解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非五殿下莫属。他说,她有了喜欢的对象,或者说,她找到了新的可以依靠的力量,她想离开我们五个。
她可真是敢,利用完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门儿也没有。大家骨子里都是同样自私自利到底,她孤单寂寞害怕的时候要我们陪着她过家家,现在,我们喜欢上她的陪同,她当然不能先行脱离,也得陪着我们才行。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情人一个字也不透露,我们就没办法查出来了么?不就一个大陆精灵守护使,弄死他容易得我们都不想浪费那点力气;要让他生不如死,才有挑战性。
我们先把她哄到我们身边看着,再叫普列、优、亚斯三人轮番上阵惯着她,然后,我们一生中最大的意外发生了。
这个女人和五殿下为了所谓的感情问题闹起来,听起来像吃醋,却掩藏不了她的私心,只要五殿下成事荣登大宝,她就能功成身退,离我们远远的。没那便宜的事,五殿下很快就看透她的意图,大约被她的直白弄得有失面子,便用了点力气让她清醒一下。
她跑了,我们当然不会去追,省得她拿乔。反正,整个索耳都在控制之中,她的一举一动受到严密监控,一般人也劫不走她。
一般人的确劫不走她,威顿王国第一龙语法师出马那自然不能同等对待。
有人送来了她和艾尔塔相处愉快的虚幻之境,大抵是德拉那个老匹夫做的。之前,他跟五殿下联络商讨进入兽王神殿的方法,拿到兽王铠甲和勇者面具的事。五殿下一直没有松口,在看了龙族送来的东西之后,久到快要遗忘的那种冰冷到灵魂深处的残酷笑容,再次在五殿下脸上肆行,冷得我们四个都直打哆嗦。
豫殿下这个人,其实很少使用他的神算天赋,自这个女人出现以后,他几乎就没有用过,就像个普通的王族一样,用自己的头脑、能力去争取他的地位与权势。但,这一次之后,这位冷情冷心的高贵王子动了怒,在我们前面再次展示他出众的才能。
预见结果是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那个女人乖乖跟我们回索耳城,她还是她;如果她执意去龙王岛,那么,她将带走威顿龙族的至宝,而且也会成为龙族的敌人。德拉大祭司不信他已彻底失去神之宠爱,他深深相信他三个实力超群的弟子不会制不住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
站在德拉面前,豫殿下笑得那个放肆,他只说一句:“祭司大人不后悔便好。”至于兽王神殿进入方法,只要德拉找回他失去的力量与神眷,龙族大祭司要进入下三阶位神之殿不是难事。
那头老狐狸满意离去,豫殿下马上把那个女人不听话跟着艾尔塔、司葛尔去龙王岛冒险一事报给她父亲知晓,并告之最差的结果:龙族将在事后千里追杀她。豫殿下轻轻松松地把难题踢给她父亲、西西老大、荣耀神殿执法联盟去发愁,并命我们继续打理古斯塔。
他自己则呆在送给那女人的城堡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坐在临风的窗边,看着那个引起事端的音乐盒子,听那洋溢着淡淡欢悦的古精灵之歌,有时沉思有时远眺,淡漠疏离的脸上总是笑意与懊恼纠集成一片。最后一次,他把盒子砸到墙上摔成破烂,脸色铁青,怒火之盛比之那天听说她跟艾尔塔笑语盈盈的消息还要厉害三分。
“米芳,把她去落日峡谷的事查清楚!”
普列不解其意,大咧咧地问道:“她不是交待过了,豫,疑心病别这么重。”
“哼,她说的十句里面有一句是真的,我还要米芳查什么?”
他说有个我们看不到的人会彻底带走她,所以一定要弄清楚。我们逐渐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贯于冷静自持的五殿下好像也舍不得那个女人。这到底是恼羞成怒,或者新的游戏节目,无从得知。
那个女人,真的是胆子大到连死字都忘了怎么写。从龙王岛回来后,竟然敢拖着重伤的身体跟人跑了,整整三个月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她把最疼爱她的双亲老师忘得一干二净,更把他们这些人当作了路人甲。
我们本以为对她的自私本性有了深刻的了解,万不成想她为了所谓的自由竟能做到这般狠心绝情的地步,甚至不惜混迹于贱民之舍。
豫殿下的决定是多么地有先见之明,我们查出敢阻拦大陆各大跟踪追查的势力是欧西拉佣兵公会的人,她的藏身之地跟欧西拉庄园有关,那个要带走她的人跟反对阿尔王都统治的叛变势力混在一起。
是时候让她在情人与我们之间做出选择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纵容的,她敢不告而别,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借着东风,我们在拉夏和风之如火的局势上加了把柴,马他托、阿尔那帮蠢材就中了计,派了人来刺杀作为和平使者的风之第一王子妃。听说她当时的反应就像我们最希望发生的情况,她疑心最后一着杀手出自她的情人之手,那个拥有超越精灵王者射术的半精灵,那个为讨她欢心而弄来一只活的雪鹰的半大少年。
我到现在也不能明白,这个女人狠绝无情起来当真六亲不认,与我们五个相比也不枉多让,可她对普列倒有几分心意,舍了性命与尊严也要直面那个射箭的人,如果这样子还不叫爱情,我倒真不知现在的王族中有几对夫妇能有这样生死相许的浓烈情感。
她却不是一般人能看得透的,我们以为这种最能哄骗女孩子要生要死的脆弱玩意儿,是她愿意付出自由尊严生命也要保护的东西。
原来,情爱一说不仅在我们眼中一文不值,在她眼中更是弃之如敝屐。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我们就明白,原来,最终,世间的一切在她心中都敌不上她的性命重要,就像最初我们看透她的本性一样,为了保住这条她其实根本不重视的小命,她可以放弃王族之尊,放弃金银财宝,放弃旁人视之与性命同等高度的爱情。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看透了我们的把戏,却情愿不知,选择默默地遗忘伤害,也不再追究最后那个真相。(一个女人能有这样豁达的胸襟与无与伦比的勇气,外加聪明得几乎狡猾的头脑,如果她在当初没有选择靠近豫殿下,一切也许都会不同吧。)
乱糟糟的马他托闹剧后,我们六个人又成了一个整体,就像她当初希望的那样,永远在一起什么也不能分开我们。
然后,我们进了阿尔王城,有预谋的意外不受防备地降临,就像宿命轮回不可改变,就像神的意志不容侵犯一样,枉图改变命运的人都会受到灾难性的惩罚。
自威顿龙王族的伪龙魂塔倒塌之后,德拉那只老狐狸终于觉悟,他追寻的昔日荣光一去不复返。德拉因为倒行逆施,很早以前就已失去神眷,但是他极其不愿放弃高高在身的权力,便把主意打到五星神谕上面。在他多年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知道当世有两样神器符合神使王星认定的标准,分别是战争女神权杖和兽王神殿世代供奉的兽王面具,前者是当年德拉深受神眷的象征,后者是兽人族王者的凭证。
那个女人因为身受龙神庇佑,于是遭到艾尔塔等人的利用,被骗去龙王岛做了德拉的马前卒;之后,因豫殿下的事先预警,她父亲做好了完备的防守,德拉最初没有讨得便宜,但他把主意打到拉夏军神、萨满祭司、阿尔王城的王后头上去,这群蠢货居然相信兽人族的死对头龙族会为他们找回丢失的王者凭证!
尽管豫殿下明里暗地不知提醒了对方多少次,要小心龙族的圈套;然而,为了全族大义国家利益,拉夏人出卖了我们。在得知黄金龙族暗杀者已潜入阿尔王宫后,豫殿下不得不妥协,与德拉老头协议交换,以兽王面具换她的平安。
他安慰我们说,她不会死在兽王神殿,只是要受一番活罪。优却等不及,他冲动得直接杀进地下神宫。三方表面的平静终止于拉夏萨满祭司给予拉夏王族的警告,恩托托王子等人撕毁与龙族人的协议,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率先进入地下宫殿。
豫殿下即刻传令我和普列,尽一切可能闯进拉夏王城,最后我们用了最血腥最直接的手段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她当然安然无恙,还得到了兽王铠甲套装。
这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插曲,差不多以性命为代价,她再一次救了优。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矛盾,她明明厌世得要命,却偏偏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小命,查来查去,我们也不知道她这种脾性是怎么养成的。
(大神官有个模棱两可的解释,也许是她知道自己的出世不受欢迎,却牺牲了无数人的性命与前程命运才换取了生的机会。所以,她才会这样让人想要不停地挑战她的承受极限么?至少,在豫殿下的兴趣没有减弱之前,我们会不遗余力地提醒这个女人,我们的存在之于她是非常重要的,她要想甩了我们一个人独自潇洒自在,成,等她哪天找到比豫殿下更强的靠山再来讨论这个可行性报告。
对于大神官的提示,我们非常地感兴趣,她父亲与司月精灵女王、荣耀神殿女神官、大陆精灵守护使之间恩怨情仇多角关系是禁忌,也是个极有趣的挑战。弄明白事委因果后,整一部狗血史,我们大笑不止,还想着怎么收拾那个让人恶心的男人,就送了个这么好的靶子来,这便宜不占都对不起自己。)
我们从没见过有人威胁了豫殿下还能活得舒坦的人,拉夏之程未结束,德拉就因国内大乱再无暇东顾。
当初,虽然战争女神权杖落入德拉之手,他却因此而暴露圣金大龙王后裔存在的事实,而且,圣龙王岛不塌,龙魂塔不倒,龙王神殿重出海面,这种种都向世人昭示当年暗晶龙王背叛事件背后的可怕阴谋。
我们只不过把这点疑惑传达给荣耀神殿的执法联盟而已,消息很快传回西南,这不仅在威顿王国上下掀起轩然大波,就是在大陆上流浪的龙族人中间也是余威阵阵。
那女人也跟我们是同类人,谁欺负了她,便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我们关注西南局势的时候,她就在找拉夏王宫之主的霉头,很简单的一件事她偏要弄得很复杂很麻烦,都不用问为什么,这女人心肠狠毒着呢,她说死算什么,虐心才是最高境界。
我们随她去,就这样子瞎搞胡闹,她还能换来一个神之子的身份。
这个女人再一次接受了本不属于她的命运,我们已见怪不怪,反正豫殿下会护着他的宝贝不让人伤她一根汗毛,顺便用她手中的东西看大陆人演演戏,也有益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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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了思图尔嘉,为的是大陆第一预言师康舒拉提的赠礼,一对白色的垃圾宠。豫殿下说它未来有大用场,一边又矛盾地说,最好用不到它。他这么不确定,当真是少见得可以,我相信在他短短的二十生涯中也是绝无仅有。
在我们即将离开该地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些无聊小事,不值得一提,最值得我们关注的就是审判双剑存在这一事实。
随后我们赶回风之,为那个女人的成年礼、为平衡三位王子在风之的势力而奔波。
在我们想办法给这女人加功绩增名声的时候,她跟艾尔塔有意算无意搭上了线,但有她父亲把关,我们松了点神经;在我们为算计另一把审判之剑而忙得不亦乐乎时,这个女人跑了出去,你说她跑哪里不好,偏去希望森林,越过主掌爱情月光女神花园,还找到了许愿泉。
这事儿不说在风之王都,就是在全大陆也是引起轩然大波,尤是在那个人的有心示威散布下,艾尔塔和庄·洛法是神契情侣的消息很快传遍大陆每一个角落。
我们冷眼看着那个男人自以为是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哼,根本没有弄清那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注定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所以,我们的重心依然放在审判之右剑上,豫殿下说过,只要她契定这把剑,什么月光女神的祝福也没有用。
在思图尔嘉的时候,豫殿下已经非常地明确向全大陆人宣布了他对这个女人的主导权,虽然他本人极端嘲弄神之手,常以弄乱命运之线为乐,但是,唯有在迎娶她这件事上,他收起了他所有的狂妄与骄傲,他相信所谓的命定之说。于是,步步为营,扫清一切有可能的障碍,包括得到共同穿过神之花园的相生相许情侣之名。
别怪我讽刺,艾尔塔那恶心的家伙,是我所见过的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任何一个长脑子的人都会离他三尺远,省得被人利用后还要被杀死成就他的名声。只有那些白痴蠢货才会拜倒在他拯救大陆的英雄光环之下,若是人们知道这个光环上是由他成千上万兄弟的血染成的,那才真有热闹可以看。
可是偏偏是这只可恶的臭虫,在她的心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她居然把艾尔塔和我们五个放在同等的高度看待,她怎么说来着?她信任那个人,如同信任我们一样,呸!这死丫头的良心都给邪神挖空了,那个伪君子凭哪点跟我们相提并论,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在这之前,我们都认为这女人还有点脑子,这所谓的信任之说一出来,没把我们五个给气炸,豫殿下当场黑脸。
根本都不用合计,我们决定要给她好看,真正好看的那种,省得她任性妄为任意糟蹋我们的心意。我们决议不再纵容她,要么她选我们三个中的谁做她的祝福礼对象(豫殿下、普列和优,后面两个会加上去,那是因为她曾用她最珍视的性命换取过他们的平安),要么她跟那个所谓的大陆守护精灵使一同去见大神,绝没有第二条路!
当然结局是意外的,好吧,我得承认,男人和女人的情感发展总是不受人的想法所左右,尤其是在这个女人和豫殿下之间,什么样莫名其妙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要军权要在王都立足要树立威信,最便宜的办法就是联姻。本来嘛,这种事可有可无,有如鸡肋弃之可惜收之乏味。但如果它能带来的效益足可以弥补损失到的利益,我们不介意为之。
我们五个按旧约联合举行祝福礼,普列那死小子死活不同意,非说那女人要是知道他娶了贝西塔,以后连话都不会跟他说。这点我相信,她对于看不上眼的人,一向漠视到底,固执得可以十年如一日。
“她永远不会知道你娶了谁。”豫殿下轻轻说道,他淡漠如昔,神情平静毫无涟漪,好似他心中完全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一样。
普列却不愿:“要是她来了,怎么样?!”
“她要是会来,你自然可以不用娶。”我这么说,豫殿下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她来,就按计划行事,这场婚礼主角不久就可以解脱;如果她不来,那么,死局——至少会引得普列和优性情大变,豫殿下太过深沉,即使是他自己,我大胆猜测,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吧。
其实说到底,我们五个狂妄如斯,也会有这般不确定的时候,也算那女人了得,这么多年情感经营下来,六人皆在网中央,只是,她总算胜我们三分。
这个女人出现在神殿门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知该感谢玛多殿下的雪中送炭,还是该感谢这世上突然瞎眼的大神,自从她与艾尔塔从希望森林回来后,她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想的就是我们,虽然她说出口的话假做得让我们想吐,表情无辜得让我们都想痛扁她,但是,她至少中止了祝福礼。
她的出现,带来了一场奇怪的决绝风波。反正看得我稀里糊涂,这女人竟然会说她喜欢豫殿下,嗯,天降神迹差不多。
豫殿下心性果然变得让人可以跌断脖子,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当着诸神官国王王后拉夏使者团的人,在神殿宣布放弃王位,嗯,魔神降临的恐慌也不过如此。
然后,这女人突然反悔,说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嗯,不明白她玩什么花样,她会用各种阴谋与手段,却不是个利用自身感情的反复骗子,有点古怪;受到拒绝的豫殿下,竟然给了她的机会反悔,震惊,而且不止一次,震惊加三级,直到最后才说,叫她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已经震惊得无言以对。
虽然这女人冒犯豫殿下不是一天两天,但尊严受到这么严重的挑战还不当即要除掉她,我看了看脸色古怪的普列和优,心下了然,我们这位豫殿下怕是不会再给这两人机会了。
之后,两人形如决绝地分开,一个向着金光灿烂的神殿之门缓缓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女人好像在伤心,她的背影透露出真正伤心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哀愁;另一个站在女神光环之下表情高深莫测,无声地看着那个女人离去,面上毫无痛苦之色,只对我们比了个手势,一切照旧。
照旧?
我真的不能不好奇,审判之右剑有一半是为这个女人做豫殿下的命定伴侣做得名正言顺,除掉伊莉丝、金东奈等人有一半是给这个女人出气,出兵拉夏这其中也有一半是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盛大难忘的婚礼,要把完整的审判之右剑送给她做最神圣珍贵的新婚礼物,要让她做这大陆上最尊贵无匹的女主人,享受她心心念念不忘的自由。。。(后面这些是普列的解释补充,肉麻得让人寒毛倒竖,不愧是桃花无比泛滥的风之第一美少年。)
这个残酷与决绝并存的女人,拒绝的话比男人绝情负爱时还要狠冽还要直接,让豫殿下颜面全失,实在想不明白,计划还要照旧,全盘地照旧,难道刚刚的分手宣言是幻觉?
不论豫殿下打算如何收拾那个女人,总之,计划都不折不扣地开始正式执行。审判之右剑顺利到手,拉夏王族重臣损命风之,王都近卫团副团长一职也进入囊中,三天后风之九分之七军权置于塞斯都家族门下,风之与拉夏大战一触即发。
玛多、艾尔塔、水悦、卡姆、王后。。。无数的人拼命演戏,算计到头,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很想大声嘲笑他们的愚蠢,为什么这些人以为那个不能用常理思考的女人会“毁掉”豫殿下?豫殿下如他们所愿地方寸确实大乱,要放弃王位放弃所有权势。。。只可惜,功亏一篑,要不笑都不成。
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那女人到底喜不喜欢我们豫殿下呢?
按我们导演的剧本,这个一贯自私自利到底的女人,对上祝福礼中面无表情的豫殿下那是半句废话也不会多说,然后故作乖巧地站在一旁看戏才对,她忽然来那么一出深情大告白,呃,当时真是把我们吓得够呛。
她可以喜欢普列喜欢优喜欢亚斯甚至喜欢我米芳,也断然不可能去喜欢豫殿下,嗯嗯,确切地说,即使她喜欢也绝无说出口的可能,因为这就是任人揉搓的把柄。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把这种危及她小命的事当众说出来呢?所以,我们情愿相信这一幕是她的恶作剧之一。
可是,这出恶作剧有了豫殿下的加盟,那含金量就不可同日而语。
从祝福礼结束后的那一天起,到我们在乌鲁桂集兵拉夏之日止,来自洛法府的谍报就没有停止过,豫殿下的心情一直非常地愉悦。我们都得付出那么一点点的同情,豫殿下真的相中那个大喊吾意相决绝的可怜虫了。
更恐怖的是,那个临别的夜晚,这个女人和豫殿下无比亲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亲热程度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若非我们定力胜人,必然为这对喜欢玩捉迷藏的男女倾倒——掉到城墙下面去摔个嘴啃泥。
她的心情显得极好,唇角含笑,冰蓝发丝在夜风中如冰丝般耀眼,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璀璨迷人,肌肤赛雪,身材娇小,大约是月光迷了我的视线,我觉得这个月夜下的女人像个百变妖精,倚在淡漠如昔的豫殿下身边倒显得出奇地和谐。
不过也是,大陆上还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胆量的女人敢和豫殿下谈情说爱,这种谈情说爱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衷情诉说,而是你死我活的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勾心斗角,没有玲珑心思的人我们豫殿下还看不上眼呢。
这个美丽而微酸的青春夜晚,结束于精灵族无冕之王的戒入。我们难得有这般自在享受年少时光的轻松心情,全被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给破坏掉,我没有忽略豫殿下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也没有忽略那个女人的突然黯然神伤,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以后,理智回来,戒备满身,淡淡疏离,淡淡忧愁。
普通人的爱情故事果然不适合我们六个人,不论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过往的游戏。
有些事,往往我们还没说出口,这个女人已猜到三分,但她不会说,只会悄悄避开,要么就是装傻充愣,这个,她最拿手,常常气得我们牙直痒痒。但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眼睛总在出卖她的本心,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对她而言,真是巨大的灾难。
我们的敌人很多,我们不在乎,一切尽在掌握中。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在她成年礼这个重要时刻攻打拉夏的真正原因,为了新婚贺礼?那是普列哄女孩子欢心的借口;为了审判之剑上的神晶镶嵌?那是欺骗世人的目光;为了巩固自身势力?那是人们最容易想到的。。。
为了拖住一个人,一个我们无意间放过的男人,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人,却是阻碍我们六个人在一起的最大障碍,啊,现在还得加上一条,豫殿下的情敌,他埋藏得很深,却无法躲过我们的眼睛,思图尔嘉的比试只有那个女人才会当成玩乐消遣。
(那个人倒是不避讳地迫切地传情送爱,可惜,跟我们斗远着呢,我们抢先一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虽然多数时候她漫不经心,但是只要跟死生挂上钩,哼哼,别说最爱的情人,就是她最恋眷的自由也可抛却,一个新认识的朋友算什么,从小长大就是有个好处。
而且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她超爱记仇,且爱迁怒,属于报复心极重那种绝不肯轻易原谅别人的人。谁喜欢她真是倒霉到极点,一来嘛,她本就任性透顶的个性被我们纵容得越发糟糕,说是眼高于顶也行,说是蛮横跋扈也行;二来嘛,豫殿下已经宣布了所有权,竟然还有人不开眼地凑上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尽管我们不认为她会喜欢一个五大三粗的半兽人,但是,前前后后的蛛丝蚂迹、那个禁忌血统的兽人对她的热切关注,紧张到情愿放弃重登拉夏王座的机会;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光明神殿冒牌圣女口中的他几乎夺走了她的心,凡此种种数不胜数,所以,最不可能的可能出现了。
此人非除不可,因为他会带走她,比艾尔塔更可恶的存在。
那个半兽人把风之的征讨大军死死地拖在拉夏的土地上,差点让我们错过沙梅月的第一天,也就是豫殿下预见改变命运交集线的唯一机会。神说,拥有秘境钥匙和秘境宝典的人需要结合;神说,光辉洗礼照拂的神之子是大陆之王的契合伴侣;神还说,审判之右剑的执有者是精灵之心的主人。(这是因为审判之右剑最初认定的是水悦·洛法,她把它借给拉夏以期重创豫殿下而后失败。)
谁管神怎么说,豫殿下日夜兼程赶回风之王都,我们的目光全在场中那个光辉耀眼的女人身上,还有那个巨龙骑士般紧紧守护在她身边的半兽人。
趁她的注意力全在豫殿下制造的神迹之中,普列和优对上那个该死的半兽人。艾尔塔和司葛尔不明白我们全力攻击半兽人武士的原因,但只要能让我们灰头土脸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还有水悦、卡姆等人,不约而同地全力阻止我们前进的步伐。
最终,一声龙吟带走了那个女人,也带走了豫殿下的理智,更带走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怜悯。她的离去,是命运的巨轮再次转动。对她来说,往后的日子死劫频频,苦痛哀愁多于欢乐,如果说她前面十六年的悲惨是由我们五个人肆意妄为造成的,那么,之后的百年孤寂却是因为那个叫做艾尔塔的男人。
我们听说,拉夏的兽人大军得到了艾尔塔的倾力相助;我们听说,他极力规劝那个有禁忌血统的半兽人相信继承光辉洗礼力量的神之子是大陆之王的契定伴侣;我们听说,正是他的插手让那个得到战争女神神杖的男子提前得到风暴之眼;我们还听说很多很多,足够把他杀死千遍万遍也不够消弥我们的怒火。
受到大神宠爱的大陆精灵守护使那又怎么样,在审判之剑前面,连众神之主都要避让三分。
我们说过,要弄死这个白痴太过简单,简单到我们都不愿花那点力气去干掉他,此际再后悔也没有用。在他的私心操作下,为了风之那块神晶,他终于要死了,不过,我们永远也不会告诉那个女人他必须要死的真正原因。
就算她在别人的提醒下猜出表面原因,对我们再次防备再次冷心冷情,我们也不放在心上。以前就是在戒备与刺探中成长,以后,更是如此,什么真心假意都得在有命的前提下才能有心去考虑去伤心。
这个女人聪明而且任性无比,这个我们知道,我们还知道她对艾尔塔的感情没那么深,不会为了他去找死,但是,我们忘了她最近刚刚伤过一次心,为那个在她十四岁那年带给她无比快乐的男子,她把它深深埋在心底,待到一个特定的情况下爆发出来。
说不得她是为了报复我们的狠辣,还是为了谁,总之,预言中的死劫在意料之中到来,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循环不息。这就是预见中的箴言,要救她,就要救无数人,就要履行神使王星的职责,要顺着命运之神指定的道路走下去。
在死亡面前,豫殿下一再妥协,他打开了亚克罗斯神殿,真正的神王之殿,众神之主的王庭。
她带上了曙光女神的神冠,变得美丽而高贵;审判之右剑终于认了这个我们制造出来的神之子,赋予她绝对宽恕的力量;她破除了卡洛祈祷的迷雾,坚强而执着;她拿着众神之主的羽毛从早玩到晚,年轻而快乐。。。豫殿下竭尽全力地守着她,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与越来越强大的神之复苏力量相抗衡。
然而因为不可抗拒的命运,她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束手无策,她误以为我们又开始玩游戏,她误以为我们对她的好是死刑犯最后的晚餐,她还误以为如果没有她介入我们之间,那么当初祝福礼上的五个新娘会有幸福的生活。
总之,在艾尔塔和那个半精灵少年死了之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她都会钻牛角尖,表面笑得开心,内心却不停地惶恐,她担忧自己会有不能承受的悲惨结局。
人们怎么说来着,大约是越爱一个人,就越没有把握。她的情况大约就是如此,怪只怪我们五个当初玩得太狠,豫殿下温柔无情的形象已深深刻在她的心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让她相信豫殿下已停止那种恶劣的游戏,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可是,在全大陆力量都涌向司月精灵王国时,我们最缺的便是时间。
那一天,她奔向远方,奔向迷失深渊,奔向她想象中的自由之地,豫殿下早已告诉我们,他预见我们失去她的地方就是那里。
我真没见过比她更爱耍脾气的女人,当然也是无情的,在迷失深渊之巅,她毅然决然地与我们“割袍断义”,要跟别的男人走,那样义无反顾。气愤中的豫殿下最初倒恨不得这个绝情断爱的女人就这么走向她的悲惨命运,再也不管她的死活,只不过感情的事哪里说得准,理智是没有用的。
为了挽回这个不比豫殿下心软多少的狠心女人,豫殿下不惜以身犯险,以审判双剑执有者的堕落赌上神之手,她终于回了头,愿意相信豫殿下的真心。我们欣慰不已,突变在刹那。复活的艾尔塔射出一箭,她伤而堕崖,脸上那解脱的笑容有如夏花般绚烂而美丽,迷惑了众人,豫殿下认定她赌上自己的一生是因为自己。
随后就是明白的复仇,漫长的等待,难耐的乏味。
如果她不回来,我们一成不变的日子将是无尽头;如果她能回来,除非是那头对她志在必得的魔龙王子突然变成一只纯洁的羔羊。
但是我们不约而同地相信,那段曾经的誓言,她天真的造作的梦想,六个人要永远在一起一定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