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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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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逝,晚上一起去唱歌吧!”
“唱歌?”
“是啊,今天我生日,他们非得闹着要我请客,一起去吧。”
“好。”
原来今天是小冰生日。
我下意识抚上胸口,那条链子,那条雷诺生日时送我的礼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一生一世”,不见了,在我手上弄丢了……
是那晚吗,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只有……
在端木家的那晚。
若是,我如何能要回来?
无力敢紧紧缠绕,挥不去,抹不掉。
孤立无援。
唉……
两天过去了,雷诺……
了无音讯。
打他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每次听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时候,我竟然有松口气的感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解释,还是希望他原谅?
解释什么?
原谅什么?
我根本毫无头绪……
哼!有时候想想真的很可笑,似乎真正的受害者只有我一个,可是,我却成了罪魁祸首。
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整个世界混沌不堪。
心里压抑着,堵着,捏着,塞着,却无处发泄。晚上躲在被子里,想哭,想狠狠的哭,却发现根本一滴眼泪也挤不出。
欲哭无泪,是种悲哀吗?
“阿逝,过来点歌!”小冰坐在显示器前面喊我。
我摆摆手,“我不会,你们唱吧。”我是真的不会,我连现在流行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喜欢听些轻音乐。
“那你过来坐。”
“哦。”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这个会唱吗?”小冰指着屏幕问我。
我一看歌名,只能老实回答,“不会。”
“这个呢?”她不死心。
我摇头。
“这个?”
我还是摇头。
“不是吧……”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外太空来的科学怪人,我只是不会唱歌,这不犯法吧?“我不相信你一首也不会唱!”
“等等!”我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歌名……
“呼,还是有会唱的嘛。”
不是,我不是会唱,我只是想听。
音乐响起,“喂!谁插了我的歌!”不知道谁在喊……
“噤声!”
话筒递了过来,我下意识接过,握在手中。
“你倒是唱啊!”
“我不会!”
“靠!你不会还点!”
不是我点的啊……
我只是想听。手里的话筒被人夺过,歌声在我耳边响起……
那阳光碎裂在熟悉场景好安静
一个人能背多少的往事真不轻
谁的笑谁的温暖的手心我着迷
伤痕好像都变成了曾经
全剧终看见满场空座椅灯亮起
这故事好像真实又像虚幻的情景
只是那好不容易被说服的自己
借口又顶不住懊恼的侵袭
好后悔好伤心想重来行不行
再一次我就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好后悔好伤心谁把我放回去
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个时光机
对不起独自回荡在空气没人听
最后又是孤单到天明
真的痛总是来得很轻盈没声音
从背后慢慢缓缓抱着我就像你
你和我还有很多的地方还没去
为何留我荒唐的坐在这里
好后悔好伤心想重来行不行
再一次我就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好后悔好伤心谁把我放回去
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个时光机
对不起独自回荡在空气没人听
最后又是孤单到天明
最后又是孤单到天明
冬天的夜晚,潮湿的寒冷……
南方城市的冬天,寒意会顺着衣服侵入肌肤,钻入骨髓,冻得人身上冰凉,连手脚都几乎失去知觉。
从KTV出来,我才知道自己穿得有多单薄。
我把外套的拉链拉至顶端,把脸都遮了起来。
认清回家的方向,我大步走去。经过这许多,我忽然明白,我没有可能取悦每一个人,相反,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我仍然只是个多余的人……
任何情况下,都是。所以,兜兜转转,也只得一个人。
今天的夜空清朗,能见度很高。月亮高高的悬挂着,是个满月。今天是十五吗?
夜了,路上安静得只有破旧路灯发出的“嗡嗡”声。米白色的月光洒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忽明忽暗……
我缩着脖子,深一步,浅一步的慢慢走着,公车早没有了,也不想打车。
今晚只想走路。
我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走路,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四下安静,听得到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我长大嘴巴,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瞬时灌进整个胸腔,刺激得我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雷诺,你不是说要和我去旅行吗?你这样,算不算食言?
耳边忽然回响起刚才在KTV的那首歌……
“谁的笑谁的温暖的手心我着迷伤痕好像都变成了曾经……”
我在贪恋谁的温暖?只是,那些伤痕在快要成为“曾经”的时候,却又跳出来,狠狠咬了我一口……
“好后悔 好伤心谁把我放回去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个时光机……”
伤心,是伤心的,那么后悔吗?走到这一步,可以后悔吗?
“真的痛总是来得很轻盈没声音从背后慢慢缓缓抱着我就像你……”
原来,最深最切的痛,是来自最亲最爱的人……
雷诺,为什么,你不愿再站在我身边?
熟悉的音乐在安静的大街上响了起来,我一愣,好半天才反应是我的手机在响。雷诺?这是我下意识反应。
我立刻翻出手机,音乐却停了。我刚想看那个“未接来电”,音乐又响了起来。
“端木”的名字在小小的屏幕上闪动,我直愣愣看着,却无法反应。
他还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把还在“唱歌”的手机放进口袋,大踏步向前迈去,没走出多远,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我身旁响起,我蹙眉,转头看去。
“阿逝!”那人摇下车窗,我转开头,不去看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阿逝!”还没走几步,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我被迫停下,极力挣扎,想抽出手腕,却是徒劳无功,为何每个人的力气都比我大?我不过是想过自己的日子,这样也不行吗?
“放手!”我喝到。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竟真的放开了手。我揉一揉发红的手腕,转身就走。
“阿逝,你别这样!”他追上来,契而不舍。
世间竟如此不要脸之人?我站定,转身,迎向他视线,“端木先生,这么晚,请问有何赐教?”
“阿逝,你……”他微微叹息一声,又伸手抓住我手腕,“先跟我上车。”
“请你放手!”我怒目而视。
“你不要这样,我不过是想送你回家!”
“哼!”我不屑一顾,“然后?”
“什么然后?”
“再被你□□一次?”我挑眉,看着他。
“阿逝……”他皱眉,看来我戳到他痛处。可是,那伤口,究竟是谁的?
“是,我无权亦无财,遇见这样的事情只能自认倒霉,就当是被狗咬了,可是,能否拜托您不要再来打扰我?您有您高高在上的地位尊严,我不过想过写简单普通的平凡生活,放过我好吗?”
“阿逝……”他眼里忽然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微微松开握住我的手,可是我仍然无法挣脱。都是男人,可是未免相差太多!“不是,”他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如此熟悉,忽然伤感,期望他继续说下去,因为,没有人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没有人……
“那晚,我很抱歉……”他微微低头,“一切不过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多么美丽,多么动人的借口……
与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有异曲同工之效果。那么,我是否该感激涕零?以报答垂青宠幸之恩德?
“算了,我不想谈这个,你放手,我要回家去了。”我不想同他纠缠不清,只盼这件事能快快过去,连痕迹也不要留下。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他忽然抬头,双手抓住我肩膀。
我摇头,为何,我总是辞不达意?
“端木,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那天的事,已经过去,就不必再提起,至于以后,我走我的,你过你的。大家还是不要再有交集……”
“阿逝……”他紧紧皱眉,“你何其残忍!”
残忍?我?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强词夺理,颠倒是非,恶人先告状!
我沉默,垂下双眼。我并无如此口才,不如噤声。
“阿逝……”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无奈,“我不过是喜欢你。”
喜欢我?多好,又是一个冠冕堂皇,华丽之极的借口。以爱之名的伤害是否就不必背负责任,不必受到惩罚?
这个世界病了吗?
“阿逝,你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他忽然抚上我额头,我侧过脸,想避开,却被他捏住下巴。“别动,你的脸红的很不自然,你发烧了,走,我带你去看医生。”他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
“不必。”我挣扎,我不想跟他走,我宁可病死也不想跟他走!
“身体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没有人可怜你!”他的声音严峻起来,带着莫名的严厉,令我心下一惊,居然就被他拖进了车子。
车里的暖气一下子包围了我全身,我蜷起身子,忽然觉得全身发烫,脑袋瞬时沉重起来。这两天的确一直都不太舒服,腹泻,头痛,低热,只是一直都没有在意,只当是没有休息好,安顿下来,才发现不适铺天盖地涌来,车子开动的微微颠簸中,我闭上了眼睛……
“医生来过,打了一针……”我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端木的家里,“伤口发炎了……”
“先吃点东西,然后吃药,我煮了点粥,去给你拿。”
我茫然的看着他,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间,溢满的是什么?
心疼?还是惋惜?
我不知道,答案过于似是而非。每个人都紧紧守着自己的心,不愿揭晓真相,更不愿听别人讲述真相,却自信得一意孤行,觉得自己便是“答案”。
是吗?
“阿逝,你靠起来一些。”他抚我起来,往我背后靠了两个枕头,“当心烫。”
勺子伸了过来,停在我面前,很香……
光闻就知道,料很足,可是……
我摇摇头,我不想吃。
“你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两天吧……”雷诺走了之后,我似乎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阿逝,来,把粥喝了,你血糖偏低,你知道吗?你年纪轻轻就一身的病,将来可怎么是好!”
将来?是谁答应将来要养我?
原来不过玩笑,是我自己认真了。都说,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槛,迈过去就好,可是,为何我的那么高那么高,高得看不见顶端,怎么也迈不故去……
“阿逝,来张嘴……”我看他,为何,他说话好似在哄孩子?
“端木,我想听那天的曲子。”
“呃?”
“天空之城。”
“好。”他放下碗,出去。我整个人缩进被子,蜷起身体,冷,好冷。
熟悉的旋律遥遥传了过来,似乎不再那么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阿逝……”端木的声音远远飘了进来,我闭上眼睛,不想理会,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
翌日清晨。我被满室阳光唤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脑袋还枕着某柔软之物。
这一夜,我睡得安心无比。
“你醒了?”头顶传来一沙哑声音,我不禁脸红,我怎么会这样睡了一夜?荒唐!
“烧已经退了,昨天出了不少汗,起来洗个澡吧。”
我尴尬极了,身体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你要是愿意就这样躺着,我陪你一天也可以。”
一听这话,我“腾”坐起来,脑袋却撞上某坚硬物体,沉闷一声响。
“啊!”我扶着脑袋,皱眉看去,那人却捂着下巴,也皱着眉看我。
他下床,我才发现他身上还是穿着昨晚的衬衣西裤,只是已经皱得完全没有了样子,而自己却是穿着整洁睡衣。
他指指浴室,就走了出去。
双脚落地的瞬间,才发现身上的确轻松许多,只是……
肚子很饿……
我快速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远远就闻到一阵香味。天空之城的音乐也一直都在,想必是放了整整一晚吧。
“吃完饭送你上班。”他站在餐桌边忙碌,已经换过一套干净的衣服,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许多,就是微红的双眼显示了昨晚的忙碌。
而那忙碌,是因为我……
我愣愣站着,看这眼前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
“过来坐啊,傻站着做什么!”
“哦。”我默默走过去,在他拉开的座位上坐下,端起面前的碗,默默吃了。昨天有句话他说的很对,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么还有谁可怜我?
虽然,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这个你拿着,饭后吃。”他递给我一个白色小瓶,“消炎的。”
“嗯。”我接过,放进口袋。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阿逝,是雷诺吗?他怎么舍得这样伤你,我……”
我皱眉,咬着牙把手抽回来,别过脸,为何有些人就是不懂得适可而止,时时刻刻揭人疮疤,挖人私隐,很好玩吗?
“阿逝……”
我转过头,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要么,闭嘴,开车,要么,我下车!”
耳边传来长长一声叹息,车子滑了出去。
已经上班高峰,都市的交通就是如此,拥挤,嘈杂。我忽然想到刚认识雷诺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送牛奶的场景,夏末大清晨,虽然没有现在那么冷,但也有了明显的寒意,可是,两个人紧紧挨着,却无比温暖。在我们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小屋,虽然是违章,却有我这一生最温馨的记忆,因为有他的体温……
至少,那是我唯一想要的温暖……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为何却好像已经一个世纪那么长……
雷诺,你在做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车子开开停停,长久的时间过去,却没有移动多少距离,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表面的杂乱下,是每个人既定的轨迹,他们从那里来,要去到那里,都有自己明确答案。
那么我呢?
我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
“靠!红灯!”耳边传来端木的咒骂声,我抬眼看去,轮到我们这辆车的时候,跳成了红灯。那就多等一会吧,浪费的时间,难道还少吗?
面前的行人道立刻布满了匆匆而行的行人,我茫然的看过去,这些人都是与我一样,赶着上班吗?
不,是为了生计,为了家人。
那么我呢?我整日忙碌,却是为了什么?
不过求三餐一宿,怎到我这里,就忽然变得复杂异常?
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走入我视线,一步一步踏在我心上。黑色长大衣,白色格子围巾,深蓝色牛仔裤,乌黑的头发,挺直的鼻梁,剑眉星目,这是我闭上眼都能刻画的出的一张脸。
我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想伸出手,才知遥不可及……
他从我们车前缓缓走过,我的手放在了车把上,却颤抖着,颤抖着,却怎么也握不紧……
那人像是感受到的我的注视,忽然回过头来,那表情明显是愣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平静,继续向原来的方向走去,再也不肯多做任何停留……
车子滑了出去……
我的手却还按在车把上,却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我视线……
雷诺……
我松开了手,绝望而无助的松开了手……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常常想起这个镜头……
我坐在车里,他站在车外……
那短短的距离,却彷佛,隔开了一生。
如果,我当时下车,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
可是,世上那里会有那么多的“如果”?
“幸”与“不幸”也根本无从讨论,只是觉得有些巧合未免过于匪夷所思。似乎一切都已经注定,任何努力都只是徒劳,所谓另一个结局也不见得就是好的,只是已经选择过了,又能如何?
芸芸众生,谁会是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