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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伶俜十年 ...

  •   她愣愣的看着丝帕,看上去应该是被人强行撕破的,但是......为什么?这”绝情崖”三个字又有什么涵意?
      她深深的被这半方丝帕吸引住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她慌乱的把丝帕塞进袖子里,站起身弄好衣衫,看着进来房间的不速之客。
      『辰儿姐姐,大娘她好点了吗?』轻柔的语气,出自一个女孩子儿的嘴巴,那种柔弱的声音,是仇辰往后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学得来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欢迎你!你走!』仇辰一边喊,一边拼命的推开仇小缕,急着要把她推出赵氏的房间。
      『不,姐姐,你让我看看大娘......』仇小缕被仇辰的力度推退了好几步,但仍然解释着自己的来意。
      『我不需要你假猩猩的来安慰我娘亲!我让你滚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仇小缕,现在的她已经接近疯狂的状态。娇弱的仇小缕怎么胜得过她?仇小缕被狠狠的推倒了在地上,小小的脑袋撞上了门坎突出的尖角,一声尖叫,便晕倒过去。
      血慢慢的从脑袋后面渗出来,染血了仇小缕的衣领,沾湿了她的头发。仇辰张大着嘴巴看着躺卧在地上的娇小的身躯,惊愕的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剧。咽了咽口水,缓缓的摇摇头。
      不!这不是她干的!她拼命的摇头,一直重复着『不,这不是她干的』这七个字,抬起脚想要跑出这令她产生恐俱的地方。她不顾一切的推开门,漫无目的的往外跑。

      月色昏沈,照着这个幽深园子,淡淡的幽黄月光,平空为这原已鬼魅的景色添上几分的诡异。桂园很大,大得不可思议,东面是通往大厅的一方,西边则是长满桂花的林子,那里林木森森,叶子与桂花长得非常的浓密,这令站在林子里的人看不清空中的一切。
      仇辰此时心乱如麻,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东,哪里是西,认定一个方向便直直往里跑,也不管那里是不是龙潭虎穴。她越跑便越深入桂花丛林,枝桠不时勾住她的衣角,害她不得不摔倒在地。
      她趴倒在满布桂花儿瓣的地上,突然瞧见前方不远处闪烁着的两点黄光,慢慢的向她靠近......
      她感到危险正渐渐的向她逼近,强迫自己站起来,往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拔足长跑,尽管她很害怕到达桂园时会遇上的情形,但总比前路不知名的危险要好的多。

      很快便到达桂花林的尽头,她瞧见前方油灯发出的光芒,彷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努力的往前方亮处跑去。到达光源,才知道她宁愿困在刚才阴森的林子,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无声的星空。
      跪坐在地上的仇辰用着仇恨与不可思异的目光看着那只手──那只在她脸上印下一个火红色的印痕的手,而那只手的主人却用着充满怒火的目光盯着她。
      他从来没有打过她!即使是再恶劣的情况下,也只是将之视若无物,再怎么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动手打她。
      『你为什么要动手伤害缕儿?』一开口便是『缕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仇辰怀着怨愤的眼神冷笑。
      仇小缕,那个抢走她幸福的人,那个让她承受了她爹一个巴掌的人,那个害死她娘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姓仇。』她轻轻的吐出一句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仇海天,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院子外面走去,离开这个所谓的家。
      抬起头看着朱门上的暗红色牌子,那用金漆写上的”仇府”在月光的照射下微微闪着金光。她冷笑,从今夜开始她不再与仇家有任何瓜葛。
      娘,原谅孩儿不能为您守孝。
      她没有留意,在巷未的转角处,一双黑漆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    *   *
      一个偶然机会,让她遇上了一位隐居山林的高人。因为他,她才能学到一身上流武功,称霸武林不敢说,但也算是江湖上的上流侠客。

      就在她离开仇家的第三天,她来到这个幽深的雁南山,却因为长途跋涉而体力不支,倒在了小溪旁边。几天不吃东西只是喝水的她已经无力赶路,加上她这个处尊养优的千金大小姐不曾走过多少远路,这千里的路程对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极限。
      就在她倒地、临近绝望的一刻,一个采药的五旬老翁经过溪流。他见她脸色苍白,又倒在布满石头的地上,便生起怜悯之心把他带回他的竹房子去。慕容靖对她细心的照顾使她渐渐的恢复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慕容靖对她总是有种如亲人般的感觉,加上她生有奇骨,是个适合练武的人,便收了她为徙弟,传授他毕生所学给他惟一的一个徙弟。

      与平日无异,仇辰一大早便被师傅叫到林子中最空旷的地方,即是她平日练武的场地去练习。
      『集中精神,不要想其它的,按我说的做。』接着一段段的口诀不断的印入仇辰的脑海中,她照着慕容靖口中所说,一招一式的舞了出来。或许是她天赋异禀,一套剑法很快便学会,每招每式都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很好,你试试全套剑法都舞出来。』
      仇辰接到师傅的命令,便舞起她刚学会的剑法,即管是满头大汗她也顾不得去擦,只管照着剑诀窍门一招接一招的耍出,剑气震得四周的树叶全都飘落在地,最后一招『盘龙绕树』使完后便是收式,她丝毫不敢偷懒,直到把整套剑法完完整整的舞出。
      『不错。君儿,今日申时你就不必练武了,来竹贤居找我吧。』慕容靖摸摸下巴白色的胡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竹贤居是慕容靖住的地方,本来此住只有一所竹房子,后来因为仇辰的来临才搭起一间小小的竹房,并命名为竹湘居,作为她起居的地方。
      『是。』仇辰一拱手,应道。她从不喜欢多问什么,只是他师傅说什么,她便遵照办理,从无异议。
      『你回去歇歇吧,汗流浃背的很不舒服的。』慕容靖微笑着以慈爱的态度、宠爱的语调跟她说这话。
      『好,师傅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她敬爱着他。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养育之恩和敬师之情,但对她来说却不止这些。是慕容靖让她感觉到这世上还有爱的存在;是慕容靖让她从最艰苦的时刻走了过来;是慕容靖让她想起母亲对她最后的嘱咛:不要怨恨任何一个人。
      但是她欺骗了他,那个对她有教命之恩的师傅,她其没有如实告出她的姓名,她骗他说,她姓赵,名忆君。赵,是她母亲的姓氏,而君则为母亲的闺名。忆君,顾名思义是思念她的母亲。从她离开仇家那一刻起,她已经决意不再与『仇』字拉上任何的关系,这便是她改名换姓的原因。
      见慕容靖已经步出空地,她便也跟着离开。

      申时已到,仇辰站在竹贤居的小厅内,等待着慕容靖出来。
      平日无事,这个时辰师傅一般都会出去采药,而她则留下来练武。今天为什么会例外?难道师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哈哈!君儿呀,原来你早就在这儿等着了?』慕容靖从房里走了出来,依然是那一脸的笑意。
      『师傅,唤弟子来,是有话要说吗?』她一向很准时,从小不管是谁与她有约,她总会比那人早一点儿到达地方。
      『是呀!是有话要跟你说。』他叹口气,眼光望向小屋之外,窗边种植了一棵桂花树。
      时值十月,正是踏入秋天的时候, 亦是桂花长得最为茂盛的时节。桂花以其清雅高洁,香飘四溢,被冠上『花中月老』的名号。桂花开花时浓香致远,其香气具有清浓两兼的特点,清可荡涤,浓可致远,黄花细如粟。桂花的花朵很小,但香气浓郁。
      秋风轻轻地吹,把树上几朵小小的桂花带到屋子里面,看着它时飘右,时飘左,时飘上,时飘下,然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徐缓地落在地上,阵阵幽香传入二人的鼻子,让人为之一振。
      仇辰每每看到桂花,心中总感到很矛盾,她很想举起剑一下子把它砍下了,举剑那一刻却是满怀惆怅与悲愤, 举剑的手,总是颤抖着,怎也砍不下去。
      『滴露研朱染素秋,轻黄淡白总含羞;量空金粟知难买,击碎珊瑚惜未收。仙友自传丹灶术,状无须作锦衣游。』慕容靖略带悲怆沉沉的吟出一首诗。
      『师傅的意思是?』突然的一首詩,讓她不明所以。
      『心血来潮,随口念念而已,大可忘却。』
      『莫非师傅对于桂花有某种外人不可理解的感情?』难道师傅也跟她一样,对桂花存有既爱又恨的情感?
      慕容靖见她跪下,忙扶起她:『傻君儿,为师何时说过要处罚你?今日让你来,是有事要说,你先起来吧。』
      仇辰颌首,站起身拍拍下摆,倾心静听。
      『你跟随为师已有十年了,从一个小毛丫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从为师手中学去了本门所有的武术口诀窍门,至于能否达至炉火纯青的境界,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为师年事已高,离大去之期不远尔!现在你年轻气盛,正是闯荡江湖的时候,该下山去喽。』慕容靖眼中闪过了一丝特殊的情感,似是有难言之隐。
      仇辰愣住了。她原来微微往下的脑袋,听到这句话以后猛的抬了上来,愕视着慕容靖:『师傅……您……』
      『君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需要为师的照顾,相信你一样能活的很好。只是,下山前,为师有一句话必须听你亲口说出。』话转正题,慕容靖骤然变得严肃。
      『师傅,有话您尽管问,徙儿必定回答。』知道他今天是铁下心肠要她离开了。泪慢慢盈满在眼眶,她不是懦弱,只是要离开那对她有养育之恩,更互相照顾了十年的人,说不会感到悲哀,那是谎话。
      『为师并非要问你问题,而是要你一个承诺。』
      『承诺?』师傅想干什么?
      『下山以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万事都得小心。武术达到至高的境界是件好事,但不管怎样,学武的本义是用来自卫,而不是去杀人,所以为师要你承诺,下山以后绝不滥杀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有商量的余地,手中的武器,决不能沾血。』
      『徙儿答应师傅,下山以后绝不滥杀无辜。』她这话说得有些心虚,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克制为娘亲报仇的想法,不去找仇家的人。
      慕容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色,径自的说下去:『这就好,你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
      *    *   *
      翌日一早,仇辰便起床梳洗,一切准备好了,便走到竹贤居向慕容靖辞行。
      『今日不别,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上,为师也没什么宝物收藏,在此略备薄酒,算是为师为你辞行了。』语罢,举起酒杯往嘴里一灌。
      『徙儿不胜酒力,只得以茶代酒,敬师傅一杯了。』一茶既尽,便是离别之时,心中难免会感到不舍。
      『好,你走吧。』慕容靖一手置于身后,用半边身子对着仇辰,挥挥右手手袖。
      『师傅养育之恩,徙儿没齿难忘,请求师傅接受徙儿这个大礼。』仇辰立于慕容靖身旁,毅然跪倒在地上,对慕容靖叩了三个响头。
      叩罢,她站起身来,白晢的前额显得有点红肿,可见刚才叩头的力道。她一拱手:『徙儿就此拜别,望师傅珍重。』

      走出了竹贤居,转过头看着这四处的景色。十年了,这里已经陪件她度过十年的时光,而屋子里的人也将近七十了。这时,窗户外的那株桂花引起了她的主意,她走到桂花树前面,摘下一朵淡红色的桂花儿,若有所思的想着。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二次离别。这第一次她是没有什么感觉,只知道当时非常愤恨,却又带有几分惆然;而这第二次,则是离开那个养她教她十年之久的慈祥的老人,若果她没有遇上他,前路将会如何?
      前路茫茫,前路遥遥。

      随后她将桂花弃置地上,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伶俜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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