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无人识》莫凡

8、小墨语

　　刻骨铭心地记得那一刻，当我欢喜地推开房门想要去找公子吃饭时，却赫然看见趟在血泊之中的他．我大声尖叫，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隔着两米多的距离，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滂泊而下．公子眼微张，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勉强露出一个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安心，可那个笑在我看来是那么的凄惨，压得我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这时，我才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低叫了声“竹子哥哥”，扑过去，从地上抱起他，他身上的血浸染到我墨绿色的衣服上，瞬间成了黑色，绝望的黑色。他的眼神已开始涣散，只是口中一直重复着两个字，我知道那是我的名字“小墨”。我抱着他，紧紧地抱着，感觉他的身体逐渐僵硬，仍然抱着。直到……第二天早上丫鬟进来，铜盆撞击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才让我微微有了意识，看着怀中的公子，长长的睫毛软软地覆盖着好看的眼睛，像是睡着了。我抽出早已发麻的手，搁在他的眼睛上面，顺着他的睫毛摩挲着。
　　之后，一大群的人挤了进来，他们粗鲁地把我拉开，前面的几个人趴在公子的身上嚎叫着，后面的人探着头往里张望。我因已跪了一夜，腿早已发麻，瘫坐在地上任由别人拨弄着。
　　不一会儿，衙门中来人了，他们更加的粗鲁，几下便拨开了人群。三个人翻看了几下尸体，又在四周走动了一下，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说了很多话，其间还有几句因意见不和的争吵。但我只听得，也只记住一句话“又是花香”。
　　接着，我听到一个捕快大声喝道：“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然后所有的都齐齐看着我，几个离我近的人甚至还拉扯着坐在地上的我，大声嚷嚷：“是她，是她，是她……”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了。公子下葬的日子。
　　深秋，清冷的山风吹来，郊外长草青请，一片片起伏如波浪。
　　素衣白冠的人们跟在白石灵柩的后面，却并无多少人哭。大家只是漫无目的地跟着队伍走着，面容凝重，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隆重的仪式。一个被神话了的男子，就这样倏地走了。“怎么还不来？”这句话才刚说没几天，他就真的来了。竹青镇，怕是要因竹青的离去而衰落吧。
　　白幡在风中飘飘转转，梵唱和祝颂声氤氲蔓延，虚无缥缈地召唤着去往彼岸的灵魂。
　　我静静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仍是一袭墨绿色的衣冠，但并无多少人注意我。他们仅认为我是一个来看热闹的。他们不知道我曾是公子最亲密的小厮，带着我走过将近十二个年头，而他就这样撇下我独自走了，我却不能扑到他的灵柩上大哭一场。
　　我不能哭，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那白石的灵柩最终葬在那片小树林中。我看着灵柩放在早已挖好的墓穴中，黄土渐渐掩埋了它。
　　公子，他就躺在那个下面么？
　　我不敢上前去，怕忍不住痛哭不起，随他而去。
　　我不能！
　　当灵柩的最后一角也被掩盖时，我眼中的火焰也随之息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无比坚定的决心。
　　阖上眼，头微仰，感受着风掠过耳边的凌厉。
　　“小墨，半年不见，有进步了哦。”
　　“我们来赛一场吧。”
　　一切都像是梦，却永远也醒不来，只得这样无止境地沉沦下去。

　　花香——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