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膩鱫

4、第 4 章

　　大年初一

　　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不禁感到好笑，庄重肃穆的皇宫，居然显得如此喜气。

　　其实，有什么是可喜的呢？

　　深宫内院天天都上演着今朝他死，明日我亡的情景，为何还是要如此遮盖一切丑陋呢……

　　听说，那个妖娆娇艳的女子，他唤她媚姬。

　　听说，为了博得媚姬一笑，他不息杀死后宫不曾宠幸的妃子。

　　听说，他很爱她，为她日日呼朋，夜夜笙歌。

　　听说………………

　　后宫的妃子们都奇怪，为何当初宠爱好比后宫三千的宸妃，现在却从来不嫉妒，不怨恨……她们不懂，因为她们怨恨，也或许是因为，她们不够爱他吧……

　　只因我爱他，那样的爱，伤到痛时，便不再痛了，已经麻木的毫无只觉。

　　我，不再轻轻念，雪君。

　　心中的雪君，曾经的音容笑貌，早已散落天涯。

　　“橴儿，六个月了吧？”太后抚着伊人，细细的看着我。

　　为何她不曾憎恨，不曾怨恨？

　　为何她依旧满脸微笑，只是眸子深处的淡漠，越来越明显？

　　为何她还是要偷偷哭泣，却依旧假装坚强？

　　为何她不曾害怕，没有爱人的日子，多么令人恐惧？

　　她轻轻摇着头，她不懂她的淡漠，她的幸福，她的恐惧，她的坚强……

　　“嗯，太后，为何橴儿的肚子，好似快生了一样，这么大？”我好奇的拧着眉，不解的问。

　　“不知道，他，也不是哀家亲生的，哀家也从来没怀孕。”好似惋惜的叹气，“和先帝在一起
　　的时候，先帝已经五十多了，而我却只有十六。”好像想到些什么，太后露出满足的微笑，

　　“以前，最有趣的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哀家经常抱怨，而他就细细的听，机缘巧合，还传出
　　了一首诗呢……”

　　我浅笑打断了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好笑的看着太后惊讶的眼神，微微抬起骄傲的嘴角，“是否？”

　　“橴儿不愧是有名的才女，这么久以前的诗，你是如何知道的？”太后慈祥的看着我。

　　“母亲很崇拜太后的，太后娘娘曾经亲自上战场安抚士兵，还自己编书，告诉天下的女子，

　　不可没有学识，只做个平庸妇孺。自然，从小就教育橴儿，不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览
　　便天下之书，充实自己。”

　　“有今日的橴儿，只怕还要多谢太后呢……”缓缓躺在贵妃塌上，轻轻拍了拍手，伊人便从太
　　后膝上，一跃而下，轻走数步，乖乖的伏在我的怀中。

　　“伊人看来离不开你了呢，也罢，若哀家去世了，还有它陪着你，你也陪着它……”太后欣慰
　　的凝视我怀中的伊人。

　　人，皆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

　　不由的怀伤起来，雪君，你可曾真心的待过儇儇？

　　血……

　　满床的鲜血，满屋子焦急的宫人，慌忙的太医，紧张的太后……

　　床上的女子，好似命悬一线，她如此高贵，如此镇定，即便在此刻危机关头，她依然紧紧死咬
　　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露出任何一声可耻的尖叫，她对着自己说，不能输……

　　“该死的！到底怎样了？太医，你想想办法呀！”太后不顾自己的身份，不由得破口大骂，橴
　　儇和她早已成了莫逆之交，橴儇的孩子，就好似自己的孩子一般，她断断不能看着橴儇这么痛
　　苦。

　　“太后……”虚弱的声音，低低叫着。

　　“哀家在，橴儿，你要说什么？”太后拨开围在床边的宫女，俯在床上，握着橴儇的手。

　　“橴……若是不能活……千万，要保住……橴儇的孩子！”字字坚定，倔强的眼神，带着命令的恳求，望着太后。

　　良久，太后泪流满面，“好……”终究是抵不住她的倔强，和作为母亲的坚定。

　　好像一直等着这句话，听到了，便露出满足的微笑，沉沉睡去。

　　“哇……”两声明亮的哭叫声，让满屋子的人都充满着欣慰的幸福感。

　　“恭喜太后，是两位皇子！”太医骄傲的抱着孩子，交到太后怀中。

　　“橴儿怎样了？！”太后顾不得欢喜，急忙问。

　　“宸妃娘娘的身子只是虚弱了些，母子平安啊！”太医高兴喂着宸妃喝下了补药，满怀安慰的看着两个孩子。

　　“太后，请为皇子取名。”小樱跪着，满脸泪珠却带着喜悦的微笑。

　　“这……”太后带着一丝犹豫，“还是让橴儿自取吧。”

　　“可是皇上那边……？”小樱迟疑的望着太后。

　　“他还能把哀家打入冷宫不成？！”说起皇帝，太后便有千言万语的不满。

　　“橴儿，你终于醒了，你可不知哀家多担心。”微微娇嗔着，细细的埋怨她。

　　“橴儇知罪，孩儿呢？”我一醒，先是一安，自己逃过鬼门关，而后，便又轻轻叹息，若我死
　　了，是否就不会再这么疲惫了？

　　最后，责骂自己，怎能有这样的想法，孩子是无辜的，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橴儿，你看这两个娃儿，真是可爱之极呢！太医说，是双生子，很少见的，橴儿真棒！“太
　　后像个孩子似的兴奋的不得了，一会捏捏孩子的手，一会亲亲孩子的脸蛋。

　　“太后可起名了？”

　　“没呢，橴儿是母妃，由橴儿为他们取。”太后依旧笑眯眯的，没有看见卧在床榻上女子忧伤带着脆弱的神情。

　　头，微微泛着疼痛，胸口好似被什么压着，闷闷的，不由喘气。

　　他，哪怕我快死了，他始终没有来看我一眼……

　　他，哪怕我为他产下我们的结晶，他依旧不予理睬……

　　他，哪怕我曾经是那么爱他，再深沉的爱，也有绝望的那天……

　　还记得怀孩子之时，媚姬有一次到绯依阁来，她波转着抚媚的眸子，娇滴滴的，又好像带着恨
　　恨的感情。

　　她说：“宸妃，媚姬自知没有资格与您的地位争宠，看您现在的样子，怕是也不屑于和媚姬争宠吧……”

　　带着骄傲和怜悯的语气，恶狠狠的看着我：“只要不从媚姬手上夺得雪郎，媚姬便不会与宸妃
　　为难，宸妃以为如何？”

　　丝毫不容质疑的语气命令着我。

　　我心中好似被剜去一块，雪郎……他只许儇儇唤的雪……

　　雪郎，不再是儇儇的雪君了……

　　“他幸福，就好。”淡漠的吐出的话，哪怕对我来说，正在受着剜心之痛，依旧微笑。
　　媚姬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原本淡漠的微笑，竟然开始显得妖艳美丽，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美的那么嚣张，美的那么惊人……

　　被太后微微唤起，愣了愣，看着怀中可爱的孩子，两个漂亮的孩子，那可是我的孩子，我心中
　　的肉呵……

　　想了想，微微低吟，“那他叫弄玉……”我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叫影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