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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

  •   端木剑——
      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赌局。
      赌注越高,赢得越大。
      至于输的结果,
      我从来不去想。
      因为,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皓月赌坊,被誉为天下第一赌坊,势力据说不逊于江湖上任何一个帮派。嚣张一点来讲——这世上但凡有赌徒出没的地方,就一定能瞻仰到皓月赌坊明晃晃的银字招牌。
      略令众人不解的是,日进斗金的皓月赌坊总当家并没有坐镇在生意最最兴隆的帝都分舵将银票数到手发软,而是偏居在滇疆之南颇为清静的一隅闲散度日。
      不过更令众人生惑的是,这位近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总当家,竟传闻是位有倾城之姿的娇柔美人儿。
      钱多,事少,容貌好,难得好事都叫容久一人摊上了。
      这人呐,一旦跟财、色沾上了,想不红也难。
      只可惜,人红是非多。

      江湖又传闻,只要在皓月赌坊任意的三十二个分舵赌赢分舵主,集齐三十二枚皓月令,便能凭此作为赌资同总当家容久对赌一局,且筹码随意开。
      就这么一段不甚靠谱的传闻,恰恰激励了天下各色人等。好名的,好利的,好色的,好奇的……可最终结果,除了为皓月赌坊及容久更添了滚滚财源和滔滔名气之外,还真没听说谁称心如意了去。

      这容久是如何风姿绰约,外人想象不出来,端木剑却无须想象,只因他很快便能大饱眼福了。
      端木剑是何方神圣?
      据传言其弱冠之年便已得江湖五位顶尖高手的真传绝学,近一年更是凭一己之力赢得三十二枚皓月令。
      前者无从考证,后者确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成名的捷径是千方百计跟名人搭上关系。而一旦成名,还怕江湖编不出几番跌宕的传奇故事么?

      “在下端木剑,特来此给容姑娘送一份大礼!”
      容久婀娜地侧身坐在自家客堂正中央红木的雕花靠椅上,斜眼觑着,那男子眉眼含笑,负手而立,身材倒颇为挺拔,一管鼻子也生得不错,高挺得甚至不太像中原人士。
      见她不作回应,端木剑甩了甩衣袖,倏然之间,那三十二枚皓月令便齐齐整整地一字排开在容久面前的紫檀桌上。
      这一手功夫显摆得不动声色,容久心底倒有少许意外。听属下汇报,此人不过是格外机灵,武功倒是稀松平常的。现下看来,不过是交手的时候,对方处处留了情。如今只是要看看容久会不会承他的情罢了。
      容久抬起纤纤玉臂,扶了扶鬓边的金丝簪花,眼角勾起一抹撩人的风韵,终于开口:“第一,我不是容姑娘,是沈夫人;第二,我要的东西全都是赢来的,白送的可受不起。”

      对美人的注目礼当须恰到好处——过了招惹讨厌,显得没见过世面;不够又显得不解风情或刻意矫情。端木剑年纪不大,对此分寸倒掌握得炉火纯青。只是他接下去的话,着实有些失了分寸。
      “若用这些做赌资的话,我怕我报出来的筹码太高,沈夫人招架不住啊!”
      “笑话!”容久面色一沉,“我堂堂皓月赌坊的大当家,有什么是赌不起的?!”
      “哦?”端木剑扬眉而笑。名气越大的人越在乎那张面子,女人也一样不例外。
      “激将法使得不错!你自然怕我告诉你这三十二枚皓月令的赌局不过是一场以讹传讹的江湖流言,不过呢,无论是不是流言,在我这里,除非你有本事赢我,否则再大的来头,一样小命难保!”
      容久眨眼间恢复了神态,云淡风轻地吐出一段话,端木剑却清楚这可不是玩笑。
      “这不是流言,这是你扬名江湖的手段。另外,我知道,你坐庄,没人赢过,确切的说,是没人有命赢过!比如……盐帮的前任帮主付长青,江南小红楼的上任执事陆秋水,哦,还有被逐出承天府的薛捕头!”
      端木剑回答得满不在乎,却字字戳到容久惊心。这些人的尸首都在世上蒸发殆尽了,端木剑又是从何得知?而明知自己的底细,却能在威胁下神色自若。容久虽保养得极好,也在江湖上跌打滚爬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她想,跟这年轻人交手,倒不算辱没了自己。
      思罢,容久收拾了心神,换上一副笑颜道:“没了?”
      “再有,说不定就是在下了……”端木剑摊摊手,口气很是无辜。
      “哈哈哈哈,你年纪轻轻倒很是有趣啊!那就不妨说来听听,你要的筹码。”容久笑得畅快,却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端木剑笑了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还不怕死地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嗓音。
      “我……想要赤神教教主西门寅的下落。”
      于是容久愣住了。

      说起赤神教,那可是百年来除少林武当这些老牌名门大派外最最传奇的教派。和江湖上很多所谓名门正派不同,赤神教没有朝廷作为靠山,也就是没有官方财力势力的支持。因此,能存活下来,且与一众“名门正派”并驾齐驱近百年,本就是奇迹。
      当然,这过程自然不会太过光彩。只是相比一边食着朝廷盘剥百姓得来的俸禄,一边满口仁义道德正义凌然指摘他人的行径,赤神教一众很是不以为然。
      没挨过饿,自然不用抢食。谁又比谁高尚多少。赤神教的教义是:不必受政治操控活下去,那才是本事!
      所以呢,赤神教还有一门霸气的外号——“魔教”。

      再来说说赤神教这一代教主西门寅,那也是个比少林武当开山始祖还要传奇的传奇人物。三十岁之前,他的传奇之处是在朝廷和各大门派的联合打压下,反将赤神教发扬光大到从前规模的两倍。三十岁之后,他的传奇之处便落在一段和前朝公主带着微微苦涩的风流韵事了。
      只是在第二段传奇后,这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便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
      江湖因此流言纷纷,大多都是些没甚想象力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美人放弃江山然后神仙眷侣隐居山林什么的戏文里千古不变的台本。
      别人会信,作为老江湖的容久自然不信。
      没了权势,又怎保得住感情?
      前朝公主又如何?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就算西门寅肯演一出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戏码,他身边那个厉害至极的右护法西门岚也不肯。
      照容久推断,有西门岚在,这前朝公主早死了十七八次了。至于西门寅的失踪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作为朝廷的头号眼中钉,下个重金,遣组杀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自古有训;民不与官斗,任你再了不起的人物,除非财力兵力足以改朝换代,否则不过一介草莽,名声越大死得越快。而滚滚江湖潮,一旦出了十年,还会有几人惦记西门寅当年的风光。
      容久觉得奇怪的是,这破事都过去十二三年了,西门寅若死了的话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而面前的小伙却将费了九牛二虎得到的皓月令用来换这么个瞧不出哪里有用的消息。

      “容姑娘,哦不,沈夫人是想反悔么?”
      容久心下疑惑,不愿贸然回答,见端木剑言语紧逼,便扔过一对白眼,闲闲挡道:“你要打听他做什么?他说不定死了。那你就划不来了哦!”
      端木剑两眼一弯,“划不划得来是我的事,沈夫人只说赌不赌吧!”
      “赌什么呀?我也要来凑一份子。”容久正踌躇不语,一把快活的嗓音却从门外一闯而入。

      “很普通嘛,传得神乎其神的一年赢了三十二枚皓月令的家伙我还当有三头六臂呢!”嗓音的主人身材纤长,眉目清秀,约莫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只是面颊带了孩子气,粉嘟嘟得让人忍不住想一指头戳上去。
      “你怎知道我没三头六臂?妖怪白天出没都是化了人形的!凡人自然看不出来!”端木剑懒懒地胡乱扯道,私下却揣测此女来历:嗯,年纪不大,派头不小,进出容久家客堂无须通报,不是容久家亲眷便是官家二代。
      “哼!胡言乱语!你叫什么呀?!”那姑娘扁扁嘴,冲端木剑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得很。
      端木剑抱起双臂,反问道:“那你叫什么呢?”
      “我先问你,当然你先回答!“
      端木剑摇摇头笑得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我怕你的名字太难听,说了我的好名字,吃亏!“
      “你的名字才难听!”那姑娘果然立刻沉不住气地怒嚷道,“我叫施兰亭,布施的施,兰花的兰,亭亭玉立的亭,怎么样?比你的名字好听百倍吧!“
      “施兰亭?”端木剑装模做样沉吟了片刻,“……不好听!”
      施兰亭气得跺脚。
      “他叫端木贱,行为不端的端,木头木脑的木,犯贱的贱!”容久笑着插嘴,回手拍拍施兰亭的背脊帮她顺气。
      “是宝剑的剑!”端木剑假意瞪了容久一眼,心里却感叹这美人儿一旦不端着自己,果然是眼波流转百媚丛生迷死人的。
      “哈!哈!哈!”施兰亭一见占了端木剑上风,顿时笑得豪气万丈,拍掌道:“的确是人如其名!那么多令牌也是你耍贱得来的吧!那这次你们赌什么呀?容姐姐?”
      “没定呢,亭妹妹有好点子么?”容久挽过施兰亭的肩,亲亲热热地扶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又着侍从奉上一壶菊花普洱茶。
      端木剑暗暗思忖:这般客气殷勤,看来是官家二代无疑了,只是想不出来这一带有什么大官是施姓。莫非是化名?若使用化名,那便很可能是皇族子弟。因为皇家的姓就只那一个,一说天下知,想瞒也瞒不了。

      “容姐姐听说了帝都暗器名家唐府的四小姐惜源和承天府的曹大捕头下月十五有场暗器比试么?要不要来赌赌这个?”端木剑觉得施兰亭倒是挺能想。
      “就算出身暗器名家,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曹大捕头成名已久,为了追求唐府二小姐,也不怕丢份子和一个小孩子比试!唐府不过是想借这场比试宣传他们的新暗器,其实说动承天府的主事楼正,让唐家从今往后变成一干捕快的暗器库,不是事半功倍么?哪用那么麻烦!”端木剑又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远在帝都的小巷消息容久都能分析得透透彻彻,皓月赌坊果然不单是当世最赚钱的赌坊,还是当世最强大的情报系统!
      “呵!咳咳……”施兰亭刚啜了口茶没来及咽,一笑便呛了水,被容久顺着背脊拍了好半日,终于缓过一口气,“唐府的几位姑娘若有容姐姐一半好看,倒极可能说动承天府的主事。曹大年纪又大模样又不好无非是个捕头,喜欢唐二小姐倒说得过去。楼正是什么人!上一届的武状元,据说还是十年来长得最俊秀的武状元,同届的文科三甲都被他比了下去。何况人家才刚刚坐上如今的位置,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轻举妄动的话便配不起他那张聪明脸蛋了!我倒觉着……”
      端木剑耳听二女你来我往扒官内轶事扒得好不热闹,除了微微乍舌外,一时半刻也接不上话。于是在施兰亭不期然扭头问他“你说赌不赌”时甚不巧地卡了壳。
      “我……我打从进门就站到现在,腿,腿有些酸。”端木剑也懒得再管容久请是不请他坐,自个儿伸腿往紫檀桌下勾了勾,踢过一张凳子,眼神幽怨地望着容久一屁股贴上去,心底琢磨得却是这一局要怎么玩才赢得漂亮。其实赌什么对端木剑来讲并无所差别,因为本就没有一场赌局能全凭运气赢下来。如果赌博仅靠运气,那赌坊还怎么开下去?

      “好啊!就赌这个!我押曹大!”容久岂能让端木剑占了先机,她勾起眼梢,笑得像只惑人心魄的千年狐狸精,顿了一顿又幽幽补道:“不过你要的东西太难得,倘若不再加注点儿筹码,我容久有吃亏之嫌啊!”
      “哈哈哈!”端木剑仰天大笑,心道:果然要在这世上活得漂亮就得心狠手辣不要脸么?他也不是不明白无论东西是否难得,名声赫赫的皓月赌坊总当家容久必定豁了出去也不能让他这种江湖无名小卒讨去便宜,否则她今后再无清静。好在他本一无所有,能与容久一般的大人物对赌一局,怎样计算都已赚到!
      “是啊!那我端木剑,就再押上自己的一条贱命,不知够不够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某位长辈的鼓励,咬咬牙将一篇弃了很久的旧文挖出来重拟了大纲改了。
    如有雷同不必怀疑,这的确是篇旧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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