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牵手 ...
-
想要而不能要，称之为“煎熬”。
对没吃早饭的朱沅来说，空着肚子结婚的问题很严重，更严重的就是，手上还抓着一个大苹果，还被勒令千万不能吃。
本以为朱沅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爹娘看上去应该也是很有富贵相的，没想到两个人都瘦，像是一棵老松树旁边站了一根竹，朱沅泪流：果然，胖不胖，看遗传！
耳朵里塞满了爹娘对临出嫁或者说是终于要出嫁了的叮嘱，虽然二老对已穿越的朱沅来说不是亲生的，可也叫人听了一边笑一边鼻子酸。
如果自己结婚，爸妈要说的估摸也是这些吧。
也许因为早上的茶只是浅浅喝了一口的缘故，茶香虽比一开始浓一些，也完全没到一屋子都是的程度。坐在朱沅旁边的朱家老三朱泱倒是呼了一声好茶香，却被朱家老爷吹胡子一瞪眼撂了句话过去：“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可是最好的茶！”
朱沅附和着发出傻笑，趁人不注意，侧过身子去，照着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一是真饿了，二是为了扭转一下这个传说中的茶香。
还珠格格啊还珠格格，我可真不是有意抄袭你的。
就在这时候，外头有序地传话进来，迎亲的人来了。
上辈子都没正儿八经恋过爱，没想到这辈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结婚，对象是个面都没见过的人，由不得朱沅不忐忑。尤其是正在做贼心虚地咬了口苹果的时候被迎亲，差点噎住。旁边的绿桃青杏把盖头往她头上一盖，眼前成了一片深浅朦胧红。她匆匆忙忙低下头看，把被咬过的苹果朝着自己这边，外头看来应该还是完美的大苹果一枚。
江寅一进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一个盖头一盖颇像个大苹果似的新娘子，匆匆忙忙地转着手上的一只红苹果。
朱沅感觉到周围满满的“男主角来了”的气场压迫，随着吉祥话客套话流水似的淌出，心也很不争气地砰砰砰跳起来。
盖头下看到伸过来一双手，朱沅慌慌张张地想藏好那只苹果被咬的地方，可由于紧张，差点把苹果一摔。那双手却恰好很体贴地帮她一掩，配合默契，苹果被顺顺当当地塞进右手。
然后左手就被牵起了。
手上一暖，跟着面上也一下红得好似要被烧起来。
那一瞬间朱沅眼前闪过一长串言情小说高频词，什么“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干燥温暖的手心”，又或者是“好看”“精致”“优雅”，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等这些形容词像烟花一样炸在脑中，最后又归于平静的时候，朱沅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定定地看着牢牢相握的手——原来牵手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真的可以让人拥有安定的感觉。
朱沅深深鄙视自己。
一个牵手就把她给牵傻了，让她不仅错过了男主角的第一句第二句以及好多句台词，还很丢脸地将这种脱线状态维持到了拜完堂。作为一个观念比封建社会总还是开放那么一咪咪的现代人，她可真为自己的时代丢脸。
本以为一出门就会听到喇叭唢呐震天响，怎么也得来一段金蛇狂舞之类的，朱沅万万没想到，宁王的迎亲竟然脱俗到配乐让一笛一箫就给打发了。
朱沅自我催眠：聘礼够数就行了，配乐是浮云。
有同样疑问的显然不止朱沅一个，可是马上旁边的自家老爹就出来打圆场，大赞如此配乐高雅不俗，清新别致——双方友好会晤达成共识，一派祥和。
可惜，宁王殿下太惜字如金，除了听出是个沉稳的男声，啥也没感受出来。
好在箫声悠扬，笛声轻快，一下子倒把心里那点小九九给吹散了。
怀着“这样的情调也不错”的心情，朱沅充满乐观地上了马车。
其实她半惊慌半忐忑的，压根连这个成亲的流程都没搞明白。本以为既然是皇帝赐婚总要去见一见皇帝，谁料走到半路音乐一停，竟然就在大马路上接了个圣旨。
没接旨前的第一反应：还好是夫君接旨，她只要留在车里不用下跪。
接了旨后的第一反应：咦，怎么感觉宁王这么苦逼？
宁王来京后住的是一套小小的别院，由于是皇帝赐婚，早在一个月前就做了妥善布置，但也不过是个请客吃酒的场面地方而已。计划是拜两回堂，一回在朱府，一回在这别院，宁王父母已逝，皇上理应作为男方家人，出席第二回的拜堂。当夜洞房自然应该也在这别院之中，然后再同宁王一道回乡。
朱沅努力地生僻词和废话之间抓住了这封圣旨的重点：我突然有任务要你回去做而且这任务急很急非常急反正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俩就干脆回去办吧别在京城耽搁时间了。
有没有搞错啊，蜜月第一天被拦去公干就算了，这可是结婚当天！
朱沅突然而然地就对夫君萌生出了一股同情。正这么想着，朱沅发现宁王正掀开帘子进来，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咦，盖头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朱沅傻乎乎地把那盖头一捡，想要重新罩上去，一只手又拿着苹果。她对自己抛接物品的水平心存怀疑，料想很有可能单手把盖头甩上去，盖头就掉下来糊她一脸。为了避免这种窘境，朱沅最终选择不动，只是有些尴尬地举了举手，“娘亲说，苹果得一直拿在手上的。”
江寅闻言一笑，人已经坐到她旁边。“不拘这个，你干脆先吃了吧。我闻着都觉得苹果好香。”
朱沅很想弱弱地告诉他，不是苹果香，是她香，可是这样好像有点没羞没臊。“娘亲说，成亲前不能让夫君看到脸。”
宁王殿下很淡定，“反正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他掰过朱沅的小手，把那个被咬过一口的罪证露出来，“而且你已经饿得忍不住吃一口了，干脆就吃完吧。”
朱沅无话可说，只能给出万能答复：“哦。”
然后江寅就看到她真的拿起苹果一口一口咬了起来。小丫头却想起不能忘了要好好安慰夫君的职责，眼睛一眨，红唇一张，“我听见圣旨了。”
江寅嗯地扬起尾音。“在这儿婚结不成了，不高兴？”
朱沅摇摇头，“我怕你不高兴。”忙不迭补充，苹果都顾不上吃了，“这对您也太不厚道了，再有什么公事结了婚办也不急呀，不晚这小半天，是不是？”
江寅没来得及计较“我”和“你”的问题，他只是通过这几句话觉得，这个皇帝打包送来的媳妇，好像有点脱离剧情。
四十年前舜太宗江曜定都永安城，建立锦舜朝，十八年后其长子江覃继位为君，是舜文帝，不过八年光景，病疴缠身，终因病驾崩，之前所立的储君——舜文帝之弟江鋆登基，定年号“建承”，如今正是建承十六年。二人虽有兄弟的名分，但舜文帝是端元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当今圣上却是庶出。庶出的兄弟先做储君后又继位当了皇上，真正一母所出的胞弟江懃却被封了宁王，原先的宁王江懃比当今圣上年龄更大，早年是主动请愿去的云滇，掌云滇一方政事，后其薨，子江寅袭之，成为新宁王。
换成历史盲朱沅能听懂的话也就是说，病秧子舜文帝没儿子只有俩弟，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嫡出的弟弟去云南当了老宁王，庶出的弟弟当了皇帝。老宁王生了现在的小宁王男主角，现在的皇帝正是江寅的叔叔。
话说回朱沅的老爹，还真是开国元勋，虽然那时候才二十出头，但能耐出众呀。不像某些少年名将一出名就很跋扈很嚣张，朱老爷在还是朱少爷的时候就很懂得避露锋芒，所以一直没遭皇帝嫉恨，太太平平过了三朝。每次都神站队不说，不管哪个皇帝，要他出来干活的时候当然赴汤蹈火，一旦皇帝对他满意值降低的时候就自动降职，不搞集权不搞朋党，连女儿都不舍往宫里送一个。皇帝对朱家满意得无可挑剔，外人看来就三字：开外挂。
朱沅后来从宁王口中知道这些的时候拍案长叹，老爹这绝对是被高人指点了啊！
现在的朱沅还一无所知，所以完全没搞懂自己夫君眼里探究的意味是因为啥。
虽然好多路人甲乙丙丁都知道了皇帝赐婚的原因，但朱沅作为一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穿越女，穿越来以后光处于被一个接一个的雷劈中的状态了，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宁王江寅却没法不去想。
朱沅虽说是二小姐，但其实是朱家老爷最后一个孩子，之前生了仨儿子一女儿，到四十六岁才有的她。真正的朱沅本尊从小就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一家人都拿她没办法。穿越后的朱沅只在成婚当天才隐隐觉得好像家里人对她出嫁这件事有种超乎寻常的激动与期盼，她本身就是反射弧能绕地球十五圈的生物，只当是古代民风淳朴大家都格外亲近分外热情。
哪知道其实欢天喜地为的是送瘟神呢。
皇帝一向不喜欢找功臣之女充盈后宫，何况当朝皇帝江鋆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工作狂，后宫中的女人闲极无聊都恨不得四人一桌打麻将。深知皇帝巴不得不要有女人来烦的性子，后宫大选的时候，朱家再三婉谢推辞，一朝人也知道他家年龄符合标准的这位千金二小姐性格实在拿不出手，皇帝心满意足地在一众朝臣面前开了下朱老爷子的玩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当然了，不要你家的女儿不代表不把你家当回事。皇帝对朱家还是信任的，信任到什么程度呢？宁王守孝期满，一年一度地进京面圣的时候，皇上一拍脑门，就这么决定把朱沅许给宁王当老婆了。
这其中门门道道，不用七环八绕的，四字以概之：路人皆知。
扔了个烫手山芋麻烦精给侄子当媳妇儿，还是门退不了的亲，做叔叔的不亲自登门道个歉都说不过去。更何况，傻子都明白朱沅身上的任务不只是当个媳妇而已。原先的朱沅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死活闹着不肯嫁。谁知道此朱沅非彼朱沅，已经被乔书附体的朱沅一听到宁王是个高富帅，沉浸在刚穿越的混乱情绪中居然就很没节操地接受了成亲——这可真是胶泥蜗壳，世事难料。
江寅在成婚前设想过这个也算是大名鼎鼎的朱二小姐会是什么样子。
换言之，如果说和周围人各种怀或不怀好意的调侃对应起来的话，他预想中的朱沅至少应该是个泼辣的，难搞的，麻烦的事儿妈媳妇，又或者是娇惯的，黏人的，自以为是的中二病患者。
现在看起来，好像除了有点不晓礼节之外，就是个冒着苹果味的天然呆嘛。
江寅开始琢磨起这个比他小了九岁的傻媳妇来，把那挂来自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的叔叔的圣旨早忘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牵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