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天慕云》梦落桜

26、交谈

　　跟着先生来到了瑞王府，粗略一看，瑞王府算不得宏丽，却是简约而不失霸气，门口的侍卫见到是先生，显然已经熟络了，一人进去禀报，另外一人客气却不谄媚地迎着先生进去，看见跟后面的我，仔细询问了两句，确定了身份才带着我们一同进到前厅等候。

　　不消片刻，瑞王便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较之上次见到他，那眼神似乎更为深邃，气度也更趋于成熟了。

　　他的视线转向我的时候，显然是一愣，着实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顷刻又换了一种迷蒙的神色，看不清意图。

　　他走上前，与先生寒暄了几句。
　　“瑞王爷，清文有要事相商议，可否换一处地方详谈？”
　　“当然，先生这边请。”
　　对于我也跟着去，他颇有些不解地看向先生，先生只是笑笑略微点了点头。

　　来到瑞王的书房，而与数月前所见的北定王的书房相比又是别一番风景，兵书国策拍得琳琅满目，这些倒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坐在一边静静地听，先生将我之前的说辞略加婉转地传达给瑞王。

　　果然，他倾听的时候眼神里立刻闪出一抹亮光，仿佛是积淤已旧的抱负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宣泄而出，正如我第一次见他，那狼般敏锐而锋利的眼神，如今历经磨练，更是深沉老练，是一种与之年龄不匹配的谋略之才。

　　他的生母是当今的德妃，是西梁和亲而来的公主，除了成亲那夜与皇帝行了房事之后，再无受过任何恩宠，但是仅那一夜仍然让她怀上了七皇子，也就是眼前的瑞王，因为是外族女子又不得宠，即使有了龙种也无夺位之能，所以在严贵妃与夜淑妃之间的谋害算计里竟意外顺利地出生了。

　　可是皇上不宠爱，母亲不怜惜，他的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更只是把他当作下等的人使唤欺侮，而当时的东酃远比西梁强盛，即使受尽了侮辱虐打，也只能向无奈的母亲哭诉，后来他连哭诉都放弃了，直到遇到回京述职的二皇子，当时他被册封为北定王，已经在北方立下赫赫战功，当两人相遇的时候，二皇子感叹彼此的童年何其相似，于是便向皇帝提出带走七皇子，让他去边疆磨练。

　　皇帝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宫中所受的难，如今能让他离开皇宫，未必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自那以后，七皇子与北定王便在凤歧这边土地上，看创了属于他们的辉煌，他十四岁就封王，是所有皇子中最早的，若说边疆稳定是北定王的功劳，那凤歧的富饶和两国的互贸就绝对是瑞王的才智所致。

　　从一方小小的凤歧，不难看出，这个人岂是没有野心之辈，如此良机，他又岂会轻易错过，说不定他早已筹谋，等得就是一个名正言顺，一次机会……

　　如今虽算不得名正言顺，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是活生生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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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是要亲自去西梁？”
　　“是的。”
　　“这样不妥吧，如今两国是僵持阶段，互贸也已经断了往来，从北颐到西梁，万一途中……”
　　“瑞王不必担心，此事清文心中自有底，这样说来，瑞王是同意劝服北定王一同起事？”

　　“实不相瞒，我也早有此意，但是碍于血统祖制时时刻刻都在告诫抑止自己，如今听了先生此番道理，是豁然开朗，能保东酃江山，能安百姓生计，即使要背上骂名，我也不能为薄情小义而困，忘了天下大局。”

　　“其实，此番道理，并非出自我口。”先生说着，看向我，我转而注视向瑞王，四目相对，却似暗涛汹涌。

　　“既然如此，我便即刻动身前往西梁，小云她虽是弱质女流，论行兵布阵自然不能与北定王瑞王相提并论，但是她略懂医术，颇有些计谋对策，或许能助瑞王一臂之力。”

　　说罢，先生便先行离开了。
　　“越姑娘。”他坐下，若有所思地叫道。
　　“瑞王有何吩咐？”
　　“既然。”他顿了顿，紧紧注视着我，似要看透什么一般锐利，“你要借我之力，至少也该让我明白你的目的条件。”
　　“瑞王何处此言？我并无什么私心，只是出于大局。”
　　“你如此隐讳以后又如何能坦诚相待，共谋大事？”
　　“瑞王严重了，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谈不上共谋什么大事，最多能以拙见出点小计策罢了。”

　　“你何必这般装模作样。”

　　他丝毫不留余地地逼问，心里顿时急了起来，罢了，他必是已经有所知晓才这样咄咄逼人，再装下去也是徒劳。

　　“并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其中原委着实不能相告，但是瑞王放心，这些绝不会影响您的大事。”

　　“放心？对你我如何放心？你先假意与夜淑妃修好，利用母女之情另她对你放下戒心，又向许国公提出合作，利用你与他二子的感情另他相信你并无他意，转而放心地以你为作人证去打击夜淑妃。另一方面，你又让人与严太尉交涉，并出计让严太尉答应出兵南阮，而使夜淑妃和许国公误以为此乃夺宫良机，便提前落实计划，你又以各种情报秘密暗地里迫使御史丞，多处宫殿卫尉转而投靠严家。在朝堂之上，你反咬许国公一口，另双方斗得不可开交，自以为已经成功的三哥却没有料到，自己带进来的兵马竟全部是四哥的手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不过在其中穿针引线推波助澜就能导演至今天的局势，我如何对你这样的人安心？”

　　我心中顿时一冷，他何以知道得这么清楚，看的这么透彻……

　　“瑞王爷，你说错了三点，第一，我与夜淑妃，是有血脉之连，却无母女之情，正如你与你的皇兄之间是漠视，她对我却是由出生就带来的仇恨，她之所以对我放下戒心，是因为她认定我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即使在朝堂上指证她，也带来不了什么威胁。第二，我从没有要利用谁的感情，从头至尾，我从未想过，更加不可能将我所珍视的东西算计在内。第三，我暗地里说服的那些人，本就是多少与严家有所牵连，正如你所说我只是推波助澜罢了，真正的功劳应该归于严家多处施恩的福果，而不是所谓的迫使。”

　　我并不退缩，一字一句地反驳道。

　　他也不言语，只是邪邪地笑着，沉默片刻之后，那阵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了。

　　“你稍等片刻。”
　　说罢，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到我手中，是给北定王的。“
　　“我必须在凤歧安稳几日等江先生的消息，我会派人跟你一同去桦阳，你将这封信交给北定王，他自会答应出兵，既然先生说你略懂医术，那你便以医童身份留在军中。”

　　“是，我知道了。”我拿着信转身就要走，却听他在背后唤道：“对了，你必须得女扮男装。”

　　我顿了顿脚步，淡淡说道：“这是自然，不过，还有一事。”
　　“何事？”
　　“我不会骑马。”
　　言出，记忆仿佛又飘回了那一段光阴，男装，骑马，何曾相似，记忆总是无孔不入地侵入，又无声无息地消逝，徒留下悔恨，连唯一的伤感都得压抑着不露声色。
　　他现在可是身体健康……
　　可是寝食安好……
　　可会想起我……
　　可会不再怨我……

　　我转过身的时候，便看见瑞王皱紧了眉头。

　　良久，他唤来总管，吩咐了几句之后，不一会，走进来一个女子，并不是侍女打扮，倒像是部下。

　　“秋荠，越姑娘她不会骑马，由你与她同乘一骑，一同去桦阳，到那之后你也贴身保护她周全。”

　　“是，王爷。”她答的清朗干脆，应该是训练有素的。

　　偏偏她看向我的眼神，竟有一丝鄙夷，颇让人费解。

　　我向她交涉之后，决定明早启程，现在还要回客栈等雨娘和薛琴的消息。

　　待我回到客栈，薛琴已经回来了，我刚看见她，便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知必有坏消息，顿时不安起来……

　　“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消息？”
　　“许家上下都好，许安杰既没有被责罚更没有贬官，朝堂之上的职务鲜有调动，方家也是如此，许国公仍然没有消息。楼主她，有消息说，楼主被关在天牢里，皇宫守卫森严，此刻想要潜进去探察消息太难，只是，我估计，四皇子是想要那个东西。”

　　“要想什么？哪个东西。”
　　“就是你腰间那枚碧落玲珑玉。”
　　“为何？”我低头，看向腰间晶莹剔透的美玉。

　　“民间早有传说，当年造反失败的英亲王，留了一大比富可敌国的财富，如今国库空虚，天灾人祸不断，缺钱缺粮，所以，估计是打了那个主意。”
　　“传说？宝藏，太不切实际了吧，又和凌樱和这玉佩有什么关系？”

　　“那份藏宝图，其实早已不是秘密，许多人都有，但是多年来无人能破解其中奥妙，许多年前，楼主她也曾经一时兴起研究过那张藏宝图，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数日之后，楼主悟出竟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段舞蹈，正是当年她在夜淑妃生辰上所舞的其中一段。而且我曾听她提到过，这枚玉佩虽不能引导人找到宝藏，却是打开宝藏的关键之一……”

　　“荒谬，竟是为了这些？”我怒斥道。

　　虽然心知这种说辞实在没有根据，但是眼下却很有可能，凌樱她怕是早就知道了其中原委，才将玉佩交给我……可这无人知晓的宝藏即使给了他玉佩又如何，在有生之年未必就能破解啊，除非……除非四皇子已经知晓了所谓的宝藏和秘密，才会……

　　想到这里，我不由紧要了下唇，万一他是势在必得的，那凌樱就危险了……

　　“凌樱她怎么了？我听见你们说了。”就在此时，门突然被狠狠推开，雨娘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脸色竟是一片惨白……

　　薛琴又将猜测告诉了雨娘，我注意到她的手不停地微颤……

　　“你们放心，我已经说服了先生和瑞王，明早我就出发去桦阳，只有靠这样才能救回她们而无后顾之忧。”

　　沉默……

　　“你依附于各种势力之间，难道不累吗？你这样不是刚走出一个泥潭，又陷入下一个泥潭。”薛琴冷冷地说了一句。

　　她的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划破心中隐讳的禁忌，我愣愣地看着她，她说得没错，我依附与各种势力之间，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从头至尾我都是可悲的弱者，自以为机关算尽，却是满盘皆输……

　　我踉跄地退了几步，连呼吸都急促，苦笑着说道：“你说得对，我根本救不了她们，只能一次又一次连累他们，可是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们尚有一身武艺，我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不堪的计谋，我还有什么，我也想强大，我也想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可是我做不到啊，我除了依附别人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理智已经退出了言语之间，我是害怕的，害怕有一天无所依靠，害怕有一天又要看着她们离我远去而无能为力，我已经在努力了，可是却远远不够……

　　沉默，痴狂，忧伤，夹杂在气息之中，令人窒息。

　　“是我说话太重了。”薛琴先开口，淡淡地似是道歉。
　　我紧闭着眼，摆了摆手，而在一旁的雨娘，看见我们之间刹那的争吵，也是手足无措。

　　“你们放心，我会尽全力救她出来的，你们继续打理楼中事务，帮我搜集下从桦阳到月华一路所有城池内，重要官吏的资料和消息，届时还是用碧落鸟通信，拜托了。”

　　我狼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头痛欲裂，连晚饭也倒了胃口，强迫自己入睡，却仍然是辗转难眠，最后无奈地用了药物，才安睡过去……

　　那一夜是一个奇怪的梦，我看见一个女子在树下翩翩起舞，却看不清她的容颜，我听到一阵欢声笑语，却看见灰色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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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晓得，这些竟然是我在语文课上密密麻麻地手稿打上来了，> <无所不用其及地抽时间吐字。
　　崩溃ING……明天还要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