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古代语魔法的修》越前龙雅

14、第 14 章

　　修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注意到头顶上一点柔和的魔法灯源将自己所处的一小块黑暗照亮。

　　他略有些惊讶的撑起了身子，发现身下就是迪兰精瘦有力的胸膛，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震惊的眨了眨眼，他抬头，正对上迪兰纤长的睫毛。

　　不知道他是否醒着，只是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羽毛。

　　不可否认，迪兰是一个非常俊美的人。

　　魔法光晕照在他的身上，额头的头发有如银丝，莹光融融。他的侧面也被镶上了一层银边，看起来象是一尊精美绝伦的水晶雕像。

　　而后修看见他缓缓地抬眼，那一双冰蓝色的幽滟的眸，深不见底，深不可测。他的眼神冷冽的扫了过来，看到身上的修不由的眉头微微一皱。

　　修有些急促的起身，面上罕见的泛了些红晕：“抱歉，诺里斯先生。”

　　“叫我迪兰。”迪兰伸手按住他细瘦的肩膀，阻止了欲起身的修。

　　讶异的抬头看向迪兰，修尴尬的停止了动作，就保持着这样微微撑起身子的样子覆在迪兰的正上方。

　　轻微的呼吸喷吐在两个人之间，修凝视着迪兰毫无瑕疵的面孔。

　　这个人的脸，简直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精致深邃的五官，镜湖冰封的冰蓝色双眼，身姿增削一分皆无可适应，脸色苍白接近透明，泛着冰晶冷泽的光芒，衬着他的凛冽冰冷的气质，有一种锋芒锐利的不存在于世间的美。

　　很美……

　　修微微晃了晃神。

　　“这个地方已经不再是我们先前所处的位置了，魔力在这里有些奇怪的紊乱，所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你跟在我身后，动作不要太大。”迪兰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失神，微微撑起身子靠近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这个暧昧的姿势令修感到自己的耳朵烧了起来，更逞论对方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

　　修别开了脸，低声应了一声。

　　迪兰松开了手，手心的热度随着修的推开而逐渐冷却。他正了正心思，环顾四周。

　　这是个阴暗潮湿的地穴。

　　迪兰不敢贸然动用大型魔法，怕扰乱这里魔力的波动。只有那盏幽幽的魔法光晕悬在两人头顶，映照着前方晦暗不明的青石板与墙角的苔藓化为憧憧鬼影。

　　迪兰一眼瞥见前面，顿了顿。

　　一片黑暗中，前面是一片倒伏的石碑和塌陷的土块，与外观的石块白得分明，几座大石叠在一起，露出一个空隙，好似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

　　这里……像是魔法波动的源头。

　　迪兰从空隙中侧身进入，挥手，一片绵延的光雾在前方亮了起来——

　　呈现在面前的一切简直令他震惊！

　　坍塌的这一片很明显是一个塔的底层，是一个庞大的塔的底层。

　　装着通烟管的顶层有一小块暴露在风霜中，但空气依然十分暖和。信号火炬在它铁做的盆里熄灭了，却仍可以看到残存的燃料。火炬四周包围着一圈手掌大小的格子，里面是可以用来发出各种信号的各种化学物质——镁、铜、钠、锂、钡、铯和钾——都可以用来改变火焰的颜色。贴近地底的火炬有着相对更大一些的格子，它像是项链的垂饰一般被这一圈小门包围着，里面放着一个配套的、加满了石蜡油的勺子。

　　铜质的金属管道错综复杂，好似来到了矮人庞大的地底宫殿。只有那些在门边堆叠起来的木头，曾经在空气中弥漫开的燃烧发出的木香和带着香味的油才说明这一切并不是矮人的杰作——他们早就用蒸汽和齿轮代替了任何在表面看到火源的危险地方。

　　墙壁上挂着装饰用的动物的头颅、皮毛和海生生物的甲壳，还有精美的镶嵌着宝石和珠玉的长剑与匕首，虽然现在他们大部分都委于地下蒙上了一层灰尘而显得破败不堪。地上散落着木质桌椅的残骸、腌渍霉烂的纸张和一点珍贵的瓷器碎片，覆盖着的高级羊绒地毯已经落满了灰尘，看不出先前华丽的色泽了。

　　面前的这一切随着坍塌已经变得扭曲而不完整，但是仍可以让人想到当时这里的盛况——

　　各个塔上所有的火把都点燃着。明亮的、如珠宝一般的火焰们拼凑起了整个城市，贯穿着它们的精美银丝则是各条大马路两边的路灯——这是任何海盗或者窃贼都夺不去的宝物，因为他们并不懂得这座城市的价值，他们看不到它是如何创造出财富、思想和技术，在其中的所有人——即使有不小的一部分是赤贫分子，他们都可以像雨滴带来水源般，带来大量财富与价值。

　　这是令人从心中涌出震撼的一幕撞击！

　　然而下一秒他转头就看到他队友的眼睛，黑暗中像某种非生命体的晶石反射着魔法光晕晦涩的冷冽的光，这么个角度看上去他真的冷冽锋利得不像人类。

　　“修？”迪兰压低声音谨慎的问道。

　　黑暗中那个人的嘴唇微微开合，好像吐出了一个名字。但是那呢喃的声音谁也没有听见。

　　“修？”一束电光已经在迪兰的指尖缠绕。

　　“我没事。”修的表情平静了下来，若无其事的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一片陶瓷碎片。

　　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迪兰心知肚明，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给两人设下了魔法屏障，做好了保护措施。

　　“这里的魔法波动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这里已经不是我们以前所在的那个地方了。或者直接说，这里已经不是物质世界，而是异界了（详见9章）。”迪兰在修身边站定，低声说，“异界很危险，我希望我们可以团结起来，增加活着到达物质界的可能。”

　　修身体僵直，但是什么都没说。

　　迪兰心中叹口气，将手伸了过去。

　　疑惑的看着他，修扫视着他的手和表情，不知道什么意思。

　　迪兰干脆将他冰凉的手指纳入自己的手掌中，转过身去放着探查魔法：“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走散比较好。”

　　修不做声的放松了身子，微微握紧了那只指节分明的手。

　　用残存的木柴、香油和纸张地毯燃起了篝火，迪兰和修沉默的坐在了地上。

　　“四周起码十公里没有发现明显的生命痕迹，而且这里的时间很紊乱，外面的星空……好像不会变换。”迪兰面对着篝火平直的说，“在大致勘探中没有发现明显的陷阱，这里被废弃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们面对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食物和水源。”

　　修沉默的解开了斗篷，露出了下面的羊绒披肩。但是，披肩下面——

　　完美的品蓝色，构造样式典雅柔和，和先前从女德鲁伊身上除下的那一件魔法袍一模一样。

　　“维斯海特的恩惠！”迪兰惊讶的说，“它怎么……你把它穿在了身上？”

　　修点了点头：“我只有这一件，就是‘它’留下的那一件警告。”

　　“为什么把它穿在身上？”迪兰把他冰蓝色的长发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蹙着他修长的眉毛思考着，“你之前才拜托我毁掉它！”

　　“是的，我需要毁掉它。但是现在似乎又有了点用途。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无害的野魔法会变出像喷泉一样的玉米、小麦和卷心菜之类的。”修一本正经地说。

　　两个人沉默半响，迪兰把脸埋在手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个好主意，”抹了把脸，迪兰还是嘴角微扬，“我从没想过有一天野魔法还能就我们的命。”

　　修的嘴角也有一丝忍不住的笑意。

　　面前的火光莹莹，映得他脸上融融有层晕光，似冰雪融化前的最后一刻时光，明明坚美异常，却又险险欲化。

　　那件合身的法袍圆圆的领口处露出的是黑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被面前火光一照，显得肤色白皙无比。

　　迪兰低头拨弄火光那一瞬间，就惊鸿一瞥地在微红的火光中看到了那位沉默寡言的队友眉间的微颦和延伸入衣物的那半截锁骨。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你所触碰的那个地方，是个应激性的传送阵。”修丝毫没在意他的走神，低声分析，“他原先被设计的目的，应该是用半完成的禁咒掩盖被传送者的行踪。那个一触即发的法阵先被激发一个大范围的禁咒，接着瞬间一定范围内的生物被传送到这里，之后禁咒爆发，一切痕迹被掩盖。”

　　“设计的精妙无比。”迪兰忍不住赞叹。

　　“但是这里被废弃很久了。”修说。

　　迪兰忽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一行地上用白粉写下的推论，看上去时间并不长，字迹还很清晰，证明是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写下了这些推理。

　　这就很可能是个陷阱。

　　地上的推论狂妄而且大胆，不消耗自身魔力的禁咒魔法的瞬发！简直能吸引一切魔法师的目光！这样说来，下面推论上覆盖的灰尘也是人为的！

　　果然，不久写下的推论，为什么偏偏会在下半部分覆盖上一层薄灰呢？

　　太大意了！

　　迪兰恨恨的砸了一下膝盖。

　　“有人希望这里被发现，为什么？这里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他的目的是把我们困在这里吗？”迪兰蹙眉。

　　“……不是我们。”修低声说。

　　“嗯？”

　　“不是我们……是我。”迎上迪兰诧异的目光，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