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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仲谋西伐受挫,孔明首功未成 ...

  •   权西伐黄祖,破其舟军,惟城未克,而山寇复动。还过豫章,使吕范平鄱阳,程普讨乐安,太史慈领海昏,韩当、周泰、吕蒙等为剧县令长。——《三国志·吴书二·吴主传》

      西征黄祖的计划虽然打到半途,因山越复动而搁浅,不过她也不亏,得了甘宁这员大将,也没有如史书上那般使凌□□于甘宁之手。孙权很是欣慰,如此一来,凌统与甘宁之间就不会心生芥蒂,她为凌操挡那一箭受了些许小伤也算值得了。
      在豫章修养了半月,今日回到吴郡,听闻四方讨逆山越都很顺利,孙权的心情也还不错。
      练师小心仔细的扶着孙权下车,“主公,小心。”
      郡府门前,数月暂代吴郡的周瑜领着诸葛亮张昭等人跪迎,“恭迎主公回吴!”
      “何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孙权说,“兴霸,你过来。”
      “主公!”甘宁大步流星从后面走上前来。
      “军中情况,先让公瑾带你熟悉一下。”孙权将周瑜引荐给他。
      “喏!”
      张昭道:“主公有伤在身,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自跟随孙策征伐以来,孙权这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受伤,这才知道那重伤兴兵,振奋士气的事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尽管没有伤到要害,孙权此时也着实累了,向诸人问过近日状况,就回内府歇下。
      许是一路颠簸的缘故,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火辣辣得灼烧着。孙权半梦半醒之间,似觉有人进来,她勉力睁开眼睛,见面前坐的人是周瑜。抬眼看看窗外,在她所以为的短暂休憩中,实际已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以致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
      “疼吗?”周瑜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热,给我看看伤口。”
      “伤在肩上怎么给你看?”孙权故意说,“我要喝水。”她倒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只是甘宁那一箭力道十足,直插入肩,虽然没有真正伤到骨头,但伤口也很恐怖。
      周瑜端了水来,“听练师说伤的很重,都是你自己在处理,在军中还当没事人一样!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孙权忽然觉得不那么痛了,她笑道:“公瑾从不生气的,公瑾跟我说过,只有动了心才会生气。”
      周瑜忽然醒悟到她所言何物,语气缓了缓,却仍是难以掩藏斥责,“到底伤得怎么样?跟我说实话。”
      “伤口不浅,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就是伤处太难看了,不想让你看到。”
      周瑜的左手探在她受伤的右肩上,弹琴的修长手指指尖轻触她白色的中衣,“让我看看。”
      “公瑾此时怎么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了?”孙权还想逗他,可是当看到周瑜目中的痛色时,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昔年他自己伤重,血染半臂衣衫,他都没皱过一下眉头,如今目中面上却痛不可当,轻触她衣襟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孙权拽开右襟的衣衫,露出被纱布层层包裹的伤口。她脱下上衣,又解开纱布,因为内里还穿着束胸的关系倒不至于坦胸露乳。
      孙权素日穿的束胸,是她让练师她们特意缝制的,仿照欧式的束衣以鞋带式的多孔穿插束紧,没有肩带碍事,说起来要更类似于抹胸一类。
      身为女子,即便难免征伐,孙权还是有心尽力保持皮肤洁白光滑,如今看来在白皙肤色上的一处鲜红,更让人触目惊心。
      “流血了,难怪这么疼。”孙权看着伤口说。
      周瑜目有不忍,“药放到哪了?”
      “应该就在那边的柜子上。”
      周瑜拿来药箱,按照孙权的指示找出药瓶,他道:“忍着点。”
      药粉撒在肩上刺激了伤口,肩膀因为疼痛而痉挛颤抖,周瑜扶着她肩膀的手也在颤抖。
      “公瑾,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慌张。”
      “不如伤在我身上。”周瑜给她包扎伤口的手进退两难,包得松了怕纱布滑落,包得紧了又怕她疼。
      孙权笑了,“琴最是难弹,一双手必要和心思一样灵巧才能弹好,素日里公瑾都是琴技精湛,今日怎么笨手笨脚的。”
      长年征战,他也不是第一次处理伤口,但像今天这样紧张却真是第一次。“疼了一定要告诉我。”他说。
      “公瑾该不是因为美人在侧而不得染指,才紧张成这样吧?”孙权取笑。
      此时周瑜还哪有心情想那染不染指的事,一门心思都在她的伤势上,听她玩笑反而警告得瞪了她一眼。
      被瞪的人目光渐趋柔缓,“能受伤真好。”
      “乱说什么!”斥责的意味十足。
      “能看到你为我这样紧张,还有什么不值得的?”孙权轻声慢语。
      孙权的话却也只能是当日作效,隔到第二天她就后悔了。但凡是周瑜在她身边,见她端碗要劈手拿来,见她拿竹简要伸手夺过,朝议之上她手臂略抬高些,都见他眼中担忧。
      “我伤在左手上算了,好歹还能拿个东西。”到了晚上回到内宅,孙权不免开始嘀咕。
      “将军这也是紧张主公。”练师笑说。
      “我现在都害怕见他了,这不让动,那不让动。”孙权愁眉苦脸,“他太紧张了,我反而觉得束手束脚。”
      “主公这话可是冤枉将军了,”练师伶俐的说,“不说别的,就说素日将军稳重,何日在闹市策过马?那天我们骗了将军主公有难,将军何止策马?那一骑红尘飞驰而去,我的马追在后面连个影都看不见,一路上也不知道跃过人家多少个摊子,好在将军骑术高明不曾践踏掀翻,不然这一世英名可都要毁在我们几个手里了。”
      “我知道他紧张我,偶尔紧张一下,感觉还不错,太过紧张就不自在了。”
      “我听说以前将军中过毒箭,要剔肉疗伤,将军可是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如今主公受伤,我可没见将军有过展颜的时候。”练师作势福身,“也请主公好好休养,让将军少操点心吧。”
      “你说的有理,是我错怪他了。”孙权说,“这几天都在府里,也不知兴霸在军中如何了。”
      “听雨思说,周将军按先前主公的吩咐,待甘将军一如旧将,”练师道,“前两日还见周将军请甘将军过府饮宴呢,主公不用担心。”
      “这个我信,公瑾待人一向都好,只是公瑾能代我行事,却不能代我行诸事,如今兴霸新归,我长久不去军中终究不好。”
      “主公伤势未愈,还是不去的好。”练师说,“到那一旦磕磕碰碰,反而不美。”
      “就算如此也要去。”孙权道,“对兴霸如此,对孔明更是如此,孔明素有大志,我若轻慢于他,以寻常人待之,终究会另投他处。”

      吴郡大营在金鸡湖边,一边是陆军营寨,一边是水军营寨。
      “兴霸将军训练水军别具一格,亮恭喜主公得一良将。”诸葛亮抱拳说道。其时诸葛亮领司隶校尉,今日孙权巡视军营也叫了他一道,又随了当时在吴郡的黄盖、蒋钦、凌操、周瑜等人。
      即便孙权前世是学历史的,在她看来汉代的官职也很奇怪,文官领武职是常有的事,张昭身上也有一个抚军中郎将的职位。
      “嘿嘿,这不是什么大本事。”甘宁说。
      “兴霸练兵确实不同凡响,”孙权说,“既然做得好就应该嘉奖,我也没什么可赏你的,赏你部曲五百如何?”
      “多谢主公!”甘宁兴高采烈的抱拳道谢。
      甘宁很多时候会让孙权想起故去的孙策,同样的武锐难挡,勇冠三军,亦时常笑容满面,活跃开朗。只是与大哥相比,甘宁少了一份英姿利落,少了一份神明器宇。
      孙权道:“之前让孔明演练的八门金锁阵,现今如何了?”
      “正等主公检阅。”诸葛亮说道。

      孙权立于点将台上,远观诸葛亮于阵中高台指挥阵型变幻。
      八门金锁阵果如传说那般变化多端,深不可测,阵中将士依诸葛亮指示推行阵法变幻,一入其中如入迷宫,非被擒不得出,非被杀不得破。
      孙权立观良久,对身边的诸将说道:“你们可看出什么端倪?”
      蒋钦道:“以愚观之,此阵一出,恐无敌于天下。”
      黄盖亦说:“这阵法确实厉害,怎么看都没有破解之法。”
      凌操亦是赞同。
      “公瑾,你怎么看?”孙权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瑜问道。
      周瑜抱拳回禀:“瑜敢请兴霸将军领兵一支,由东南角上生门击入,往正西景门而出。”
      孙权浅笑,“兴霸,你领人去吧。”
      “喏!”甘宁得令。
      甘宁领兵而入,冲破死门、休门。伤门遭奇正两兵攻伐,其阵大乱!诸葛亮始料未及,到底是年纪尚轻,面上难掩惊异。
      诸葛亮快步从中央高台上下来向孙权请罪,“亮有负主公所托,请主公责罚!”
      “起来吧,罪不在你,既是阵法就必有破绽。”孙权说道,“况且公瑾总角之年就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他能破你之阵也是常理。”
      “亮尚不知周将军如此大才。”诸葛亮不免黯然。
      孙权道:“我看你这八门金锁阵很是可用,不如你和公瑾两人再做商讨,加以完善。”
      “喏。”二人答道。
      下了点将台,孙权带着众人在营中巡视。突然之间迎面冲出来一人,速度之快让孙权都没有看清楚。没看清楚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人正撞在孙权受伤的右肩上!
      “唔!”孙权吃痛。
      “怎么样?”周瑜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孙权说。
      “喂,你不长眼睛啊!”甘宁揪住那人的胳膊,反手就着领子拎起来,像拎着一只斗鸡。
      孙权定睛一看,那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头发以赤色的头绳束住,剑眉长目,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服输的神态。
      “放开我!放开我!”那孩子在甘宁手里挣扎。
      “阿统,不得无礼!”凌操站出来说。
      孙权恍然大悟,“原来是凌公之子。”她忽然想起凌统表字公绩,又看他一副斗鸡的样子,不免一笑,心中叹道: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凌操抱拳赔礼,“小子无礼,还望主公不要怪罪。阿统,还不来向主公赔罪!”
      甘宁闻言一下松开手,凌统直接屁股落地。凌统狠狠的瞪了一眼把他摔到地上、害他出丑的罪魁祸首,而后上前给孙权赔礼,“凌统莽撞,还望主公勿怪。”
      “无事,”孙权笑说,“你可在军中效力?”
      “父亲说我莽撞,不能成大事,不让我在军中效命。”凌统抱怨。
      孙权笑道:“凌公,我观令郎不凡,你可舍得让他效命军中?”
      “主公抬举,我亦早有此意,只是他顽劣难以管教很是头疼,实不敢将他放于军中。”凌操说道。
      “无妨,”孙权道,“我看令郎和兴霸很有缘分,不如先让他在兴霸麾下一段时日学学行军布阵,日后以堪大用。”
      凌统在众人面上看过,想知道哪个是兴霸将军,没想到刚才摔了他的混蛋向孙权抱拳言道:“喏!宁谨遵主公之命!”

      及至夜间,周瑜前来郡府探望孙权,练师服侍一旁。
      “伤口怎么样?白天看你痛得厉害,是不是又裂开了?”周瑜问。
      “嗯,是呢,已经重新上过药了。”孙权说。
      “有伤在身,要小心一点。”周瑜训诫。
      “好嘛,知道了,”孙权转移话题,“你看孔明怎样?”
      “孔明之才,管仲、萧何之亚匹。近日我观之,抚百姓,示仪轨,将兵出入如宾,不可不畏治世之贤臣。”周瑜道,“你今日让我破他的阵法,可是有意制衡?”
      孙权品着练师泡的香茗,“孔明确有治世之才,只是凡是贤才多少都会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若不是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晚会想及萧何之位,到时恐怕我不能用他,还会为他人所用。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他之才能平平,要学之事甚多。熬过的鹰虽然仍旧凶猛,却很听话。”
      周瑜微笑,低头喝茶,再抬头时,向她说道:“军中之事要操心,自己也要注意身体,箭伤不是小事。”
      “又说一遍,”孙权超级无奈,“我现在在你面前都不敢用右手喝茶了。”
      “不要不耐烦,伤在右肩本就不容易好。”周瑜说。
      “知道了——”孙权拉长了音,“这是第二十七遍了。”
      “好,不说你了。”周瑜笑说,“翊弟在丹阳如何?”
      “别说,还真不错,”孙权道,“我原本以为翊弟和大哥相似,没想到他还有守城之能,还在丹阳练出了一支精兵,来信和我说下次要跟我一起讨黄祖呢。”
      “翊弟骁悍果烈,带出来的兵定然一如其将。”周瑜道,“听说翊弟刚得了一子,我还没来得及道贺。”
      “嗯,取名孙松,我也还没见过。”说起孩子,孙权想起一件不太开心的事,“听说公瑾的如夫人也快生了?”
      所谓如夫人就是侧室,公瑾的侧室只有一个,便是小乔。
      “已经八个月了,婉儿有孕确实辛苦。”周瑜说。
      “循儿也快四岁了吧。”孙权嘴上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谁都能给周瑜生孩子,就她不能,想也不要想。
      眼见她嘟嘴生气,周瑜问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公瑾。”
      “嗯?”
      “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在烹茶的练师差点摔了手里的茶壶。
      周瑜到底稳重,手中杯子的水面也不免晃了晃,“啊?”
      “我说,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孙权又重复了一遍。
      “泉儿,不要闹。”
      “我没有闹。”孙权是一贯的倔强。
      周瑜看着她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你会怪策兄吗?”
      子弟中只有你可继父兄之业,希望你不要怪大哥自私。孙策临死前的话犹在耳边,孙权忽然就湿了眼睛。现在她才深刻明白大哥这句话的意思,她是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不怪大哥。”孙权低下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仲谋西伐受挫,孔明首功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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