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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九江说客来使,吴中君臣生隙 ...

  •   后三日,瑜请干与周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宴饮,示之侍者服饰珍玩之物,因谓干曰:“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郦叟复出,犹抚其背而折其辞,岂足下幼生所能移乎?”干但笑,终无所言。干还,称瑜雅量高致,非言辞所闲。——《江表传》

      当归,便是说周瑜当归,当归曹操。
      孙权并不怕周瑜叛她而去,她知道他不会,她怕的是周瑜不告诉她。
      而周瑜,确实并没有来告诉她。
      孙权等了三天,三天没有等来周瑜登门。
      “练师,咱们去周府一趟。”彼时孙权已命程普去守庐江,换了周瑜回吴郡。
      “喏。”
      两人还没走出府门,雨思便来报:“主公,周府上来了位客人,听说是周将军旧年同窗。”
      “可是九江蒋干蒋子翼?”孙权问。
      “主公料事如神,正是此人。”雨思道。
      孙权心思转动,“走,回去换女装。”

      两座府邸离得近就是有些好处,孙权带着束发捉刀的练师、雨思二人从郡府的角门出来,进了周府的角门。
      艾绿色的斗篷将她整个裹住,看不出样貌身形。
      周瑜下阶相迎。蒋干跟了出来,非常看不懂。
      “这位是……?”蒋干看了看眼前被斗篷裹住的女子,又看了看女子身后捉刀而立的两个女卫。
      孙权掀开斗篷,黑发垂落,水墨渐变的曲裾环身,姿容甚美,英气勃发。蒋干正叹此女子不让须眉,只见孙权盈盈一拜,“小女乃吴侯之妹,这厢有礼了。”声音如流水婉转,眉目顾盼,美艳动人,方才那一瞬息的英姿,仿佛只是蒋干的错觉。
      “蒋干不知是郡主来访,失礼失礼。”蒋干颇有仪容。
      “小女闻听先生辩才卓著,独步江淮,因而特来拜会。”孙权说。
      “郡主过誉。”蒋干道。
      “郡主体弱,不宜站在风口,还请里面叙话。”周瑜道。
      进了内室,宾主三人落座,孙权的目光落在案角的漆盒上,盒盖敞开,里面放的便是一支当归。
      孙权笑道:“子翼先生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做的好说客。”
      “郡主所言倒是与公瑾方才如出一辙,”蒋干道,“吾与公瑾州里,中间别隔,遥闻芳烈,故来叙阔,并观雅规,何云说客?”
      孙权道:“吾虽不似义兄经意于音乐,但久在义兄身侧,闻弦赏音,也足知雅曲。”
      蒋干朗声笑道:“久闻江东尽出人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吴侯之妹都有如此见识,蒋干自愧不如!”
      周瑜笑对孙权,却在两手相触的时候,被那小女子闪了过去,迎之而来的是孙权似怒似怨的目光。
      蒋干何许人也?周瑜与“吴侯之妹”的一举一动尽落在他眼中,但他只当不知。
      周瑜拿过桌上的漆盒,“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郦叟复出,亦能犹抚其背而折其辞,岂足下幼生所能移乎?请子翼将此物交还给曹丞相吧。”
      蒋干接过漆盒,但笑应允。

      周瑜送走了这位昔年同窗,回来见孙权仍端坐堂中。
      “气我未与你言当归之事?”周瑜在庐江这些时日消瘦许多,双颊竟有些凹陷。他身上穿的是孙权月前刚派人送去的新衣,金边茶白直裾披了黑纹外袍。
      “公瑾得曹丞相赏识,我哪里敢生气?”
      “原本只想你深信于我,未及细说。”周瑜执臣礼跪下,“是瑜之过,还请主公责罚。”
      “你!”孙权冷笑,“好,好的很!”
      练师、雨思眼见主公怒极拂袖而去,连忙追了上去。
      “郡主!郡主!”
      两人追着孙权从周府一路追到郡府内宅。
      孙权大怒,摔了斗篷,又摔了绾发的头饰。
      内宅服侍的绾合见主公回来就如此大怒,看向追进来的二人询问事由。雨思比了比周府的方向,还未及说,涉水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的说:“主公,周将军在外面跪于阶下待罪。”
      伴随着涉水话音落下的是竹简掷地的声音,汉末瓷器尚不发达,没有花瓶可以给孙权摔。
      “主公息怒!”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孙权怒气稍平,“他爱跪就让他跪好了!”
      “主公,”练师试探着进言,“周将军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冷的天气跪在外面恐怕不妥。再者,诸位大人若看见了,只怕也给主公造成器量狭窄不能容人的名声。”
      孙权听了有理,指了涉水,“你去和他说,让他回去,我不怪罪他。”
      “主公,这样恐怕不妥……”涉水不敢应。
      “就这么说!”孙权怒气未消,“他敢给我执臣礼,我怎么就不能不怪罪他!”
      涉水只得垂眸应下,“喏。”
      她起身去办,其余几人也不敢再说,只得跪在地上。
      孙权左右看看,平了平声音,“都起来吧,把地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练师和我去换衣服,雨思你去看看下午要议事的诸位将军来了没有。”

      屋内练师为孙权换上平日里穿的男装衣袍,见孙权没有方才那般气了,才说道:“奴婢妄自揣测主公今日动怒的原因,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主公起先是气周将军回来数日只在朝堂匆匆见了一面,都没有私下里来面见主公。而后又听闻那曹操送了当归,本来一支当归也没什么,只是周将军没有来向主公禀明,主公虽知道将军忠心不二,心中难免有所芥蒂。”练师跪下为孙权系衣带,“若只是这些想来主公也不会如此大怒,将军不过和主公好言两句也就罢了,可偏偏长日未见的人,见了面竟然执臣礼,如此生疏更让主公想起将军多日未来,重家人而轻主公,才使主公生了大气。不知奴婢说的对是不对?”
      孙权抿着嘴唇撇了撇,“是这么回事。”
      “那奴婢还有一言。”
      “说。”
      “主公从继承父兄大业以来,一直日理万机,近日又着实忙碌,周将军回来,主公还未给将军实际事务,将军实在不便私会主公,此其一也。其二,将军深信主公不会疑他,因此才没有与主公明说。此时主公虽然气的是私情,却是因公事,公事使得主公生气,将军怎能不执臣礼向主公谢罪?”练师长跪把话说完,“主公可还记得周将军初去庐江时,主公招来将军医官问清实情后,是如何痛心疾首?这一年多来,主公一直医药不断,才使将军身体有所好转,如今主公生气也就罢了。若是等主公气消了,再见将军长跪受病,心里不一定要怎么难受了。”
      “不是让他起来了嘛。”孙权小声嘟囔。
      “主公只是让涉水传话,这话传过去传的也是主公的怨气。若是主公真的不曾怪罪,如何自己不出去当面说?不是当面来说,将军又怎么好起来。”
      “你说的在理,只是事到如今,我怎么好去见他,见了也不知要怎样。”
      “主公怎么忘了方才自己说的话?将军既然已执臣礼,主公自然可以出去以主君身份赦免他。至于私情,先主公留下我等便是要为主公排忧解难。”

      这厢她和周瑜的事情还没解决,曹操先送了一封信给她。信倒不难回,只是信的内容大大出乎孙权预料。
      心中曹操言说吴中女子英杰机敏,并盛赞了孙权之妹,还表示要请孙尚香过江一叙,言明要以郭嘉为使前去迎接,只待孙权同意。
      “这要让我情何以堪?蒋干回去都说了些什么啊?曹操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就是随便提了一句嘛,你至于让郭奉孝亲自当使者吗?这就是红果果的讽刺啊!”孙权一边念叨一边写了回信,表明舍妹女流之辈不便过江种种种种,好在此时曹操官渡初胜,尚没有余力远征东吴,只能是来信调戏一下,她敷衍过去也就罢了。
      “主公,周将军遣人送东西来了。”淑婵禀报。
      “什么东西?”孙权问。
      “有好些,我看了看都是以前主公赏的衣服药材一类。”
      孙权大怒,手拍桌案,案上堆着的书卷被震得倒下来,“他什么意思?!”
      淑婵慌忙跪下,“奴婢不知!”
      “走,跟我看看去!”

      孙权翻翻看看,果然都是自己以前送他的东西,什么人参灵芝,丝绸锦缎,一件不少的都给她送了回来。
      孙权掀翻托盘,全砸在了来还东西的人身上。她转身就向外走,大步流星,追都追不上。
      “主公!你去哪?!主公!”淑婵作势追了两步,却没有真动,很快敛眸而立。练师等人从后宅出来,对上淑婵眨了眨眼睛,几人一起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艳春边收拾边对淑婵说:“得亏你那天不在眼前,现在和主公说这事儿,主公才不起疑。”
      淑婵笑说:“现在就看周将军的了。”

      周府今日格外冷清,孙权进来连个下人都没看见,及至中堂,周瑜出屋相迎,孙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拽进了怀里。
      孙权恍然大悟,在他怀中挣扎不已,“你使的好计谋,骗了我来!”
      周瑜怎么会让她挣扎出来?“上次见罪于主公,我不便去看你,你又生气,只得出此下策。”他温言说道。
      他怀中温暖,孙权莫名觉得安心,挣了挣也就由他抱着。
      “你府里的人呢?”孙权问。
      “周瑜待罪之身,怎敢使那么多下人?”
      “好好说。”
      “就是这个理由,让他们回避了。”
      孙权往他怀里蹭了蹭,“真暖和。”
      “冷了吧?进去说。”
      堂中已备下酒菜,生了暖炉,孙权还是攥着周瑜不放。
      “你这孩子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了?”周瑜笑言,两年不见,他并未显老,面若桃花,笑如春风。
      “不改,改不了。”孙权趴在他怀里。
      “你身为吴主,会因此而荒废大事。”
      孙权起身,“你就没有别的可说了?”
      “你我之情再是如何,到底有君臣之名。”
      “那又怎样?”
      “我应了策兄要辅助你成就大业,不可沉溺于儿女私情。”
      “你还答应大哥要陪我一辈子呢!”
      “是要陪你一辈子,所以才要劝谏你,不能让你走错了路。”周瑜好言相说。
      孙权豁然起身,“我怎么就走错了路!”
      “为人君者,要器量广大,不可轻易动气。”周瑜劝道。
      孙权越听越气,恨得咬牙切齿,转身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九江说客来使,吴中君臣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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