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雪雁》llandu

1、苏嬷嬷

　　雪雁呼出了一口白气，打起帘子悄声进了温暖的屋子，看到黛玉又倚在窗边，眼角还犹有泪痕。

　　“姑娘。”雪雁轻声道，黛玉回过神，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雪雁当做没有看到，自顾自道：“这是苏嬷嬷送来的小甲，料子倒不是极好的，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就拿去放起来。”

　　黛玉眼睛在小甲领口处的兰花绣纹上一扫，眼圈又有些红了。

　　贾敏喜兰，也绣得一手好兰花，她给黛玉做的衣服领口袖口处都是风姿绰约的兰花。

　　苏嬷嬷是贾敏的陪嫁丫头，是从小侍奉贾敏长大的贾家家生子，跟着贾敏学了一手好绣活。当初她不知怎么得罪了主子，被随便拉出去配了个林家店铺的掌柜做填房，一晃就是十二年了，逢年过节，也不曾回林府看过贾敏。

　　贾敏临死前，不知怎么想的，派人打听了苏嬷嬷的现状，听说她过的很不好，丈夫又死了，守着一个前头正室生的小子和自己生的丫头过活，老的厉害。

　　贾敏听了颇唏嘘，给了苏嬷嬷些银子，还让人给那小子寻了个在林家跑腿的差事。

　　贾敏死后，苏嬷嬷就开始暗地里活动起来，想要进黛玉的屋子。可是黛玉这里已经有了感情深厚地位稳定的乳母王嬷嬷，一山不容二虎，便是王嬷嬷不说什么，也没人向着早就在府里没有根基的苏嬷嬷。

　　苏嬷嬷也是没法子了，竟然求到了雪雁的家里。雪雁是林府买进来的丫头，签的是死契，全家六口都靠着雪雁一个人的份例过活，雪雁没事都懒得回去，反正一回去，不是要钱，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妹妹塞进来。

　　雪雁想起这家子就冷笑，她可不是原著里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她对这个身子的亲人一点感情没有，等到她去了京城，这家子人一点钱都别想再捞到。

　　雪雁觑着黛玉的神色，又道：“奴婢想着，姑娘这次去京城，虽说贾家定是都给安排好了下人和住处的，到底不如姑娘用惯了的人。苏嬷嬷是贾家出来的，对贾家的规矩定是极懂的，让苏嬷嬷先提点下姑娘，也省得姑娘做错了什么惹人笑话。”

　　黛玉淡淡道：“可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她说话。”

　　雪雁笑了：“她那个样子了，还能给奴婢什么好处。”

　　雪雁叹了口气，又道：“奴婢只怪自己蠢笨，不能逗姑娘开心，苏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陪在姑娘身边，好歹能跟小姐说些夫人年少时的事。”

　　这时王嬷嬷进来了，雪雁和黛玉都转了话题。

　　“行李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妥当了。”王嬷嬷道，“姑娘可是要看看单子？”

　　黛玉摇摇头：“不了，您做事，我放心。”

　　雪雁给王嬷嬷奉了茶来，笑道：“奴婢看着这几天越发的暖和起来了，等到了京城，怕是花都要开了。”

　　黛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王嬷嬷眼尖看到了那小甲，问道：“这是针线房送来的？”

　　黛玉顿了下，道：“不是。”

　　不等王嬷嬷再问，黛玉起身道：“我去看看父亲，嬷嬷留下来再检查检查行李，别忘带了什么。虽说祖母那里都有现成的，但是一路上若是缺了什么，我可不要用那外头买来的。”

　　雪雁心知这事要成了，拿出斗篷给黛玉披上，扶着她出去了。

　　林如海怕是早忘了苏嬷嬷这个人，但是黛玉一提，他就准了。王嬷嬷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她冷着脸打探出来是雪雁牵的线，给了雪雁很多天脸色瞧。

　　苏嬷嬷带着儿女随着黛玉北上，她的继子苏平继续负责跑腿，船一靠岸就跑下去买些小玩意回来哄黛玉开心，她的女儿苏安则成了黛玉房里的粗使丫头，平日里跟着雪雁做事。

　　黛玉房里的银钱和钥匙依然是王嬷嬷管着，苏嬷嬷只是每日里指点下黛玉的绣工，说些贾敏年幼时的趣事，其他时候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做绣活，不争也不抢，让王嬷嬷稍微放心了些。

　　苏安是个胆小的丫头，平日里都不敢往黛玉跟前凑，成天在茶水间呆着，烧水做饭洗衣服都极其麻利。苏平则刚好相反，活泼外向，很会来事，不多时就和贾琏身边的小厮们混的很熟，打探了不少贾府现在的消息回来。

　　旅程是枯燥而漫长的，苏平在每次靠岸时带来的小玩意虽然小巧有趣，但大多都是廉价的，黛玉玩玩就放到了一边，剩下的时间，不是看书习字，就是跟着苏嬷嬷做女工。她绣了不少荷包留着送给贾家的姐妹们，还给贾母和两位舅母一人绣了个抹额。

　　雪雁冷眼瞧着苏嬷嬷不动声色的融入进黛玉的生活，在她心中的地位慢慢的巩固了起来。王嬷嬷只是死把着手里的钥匙，自以为没有人能替代自己的地位。

　　不日就到了京城，雪雁扶着黛玉下了船，上了轿子，自己跟着众人坐上马车。一进贾府，雪雁等人就被送去了贾母偏房的小屋里，行李也暂时卸下了放在那里。

　　王嬷嬷有些紧张的坐着，问了好几次黛玉如今在哪里。一旁的丫头只是笑，不多时换了两个嬷嬷进来陪着唠嗑。

　　其中一个看见苏嬷嬷还怔了下，怕是以前认识的熟人。苏嬷嬷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直到了晚间，雪雁才得以陪着王嬷嬷进了贾母的屋子。屋子里摔玉的闹剧已过，黛玉正依偎在贾母身边，神色有些忐忑。

　　雪雁低眉顺目的走了进去，侧着身子站在黛玉身边。黛玉扭头看她，雪雁冲她飞快的笑了笑，又垂着头不动了。

　　贾母敲定了黛玉的住处，王嬷嬷忙着去张罗搬行李，只剩下雪雁和新来的鹦哥服侍黛玉洗漱睡下。

　　趁着鹦哥出去端热水的空档，雪雁冲黛玉吐了吐舌头：“回到姑娘身边，就似有了主心骨似的。这个下午可难熬死了，奴婢看着王嬷嬷喝了好多的水，跑了四趟茅房呢。”

　　黛玉扑哧一笑：“你个皮猴，贾家规矩严的很，你若是再犯错，我可保不了你。”

　　雪雁打散了黛玉的头发，一边梳一边道：“奴婢进屋前听到屋里吵吵闹闹的，是怎么回事？”

　　黛玉神色一怔，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黯然道：“我才来，便惹了这么大的祸。早就听说他生的奇，祖母宠爱得不得了，偏偏今天被我气成那个样子。”

　　雪雁侧着头凝神听着，道：“奴婢倒不觉得姑娘做错了什么，况且奴婢看宝二爷并不像真生气的样子，刚不还和姑娘说笑吗。宝二爷，就是这种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正说着，鹦哥端着热水进来了，雪雁冲着她道：“鹦哥姐姐，你说是不是？”

　　鹦哥听了个后半截就明白黛玉在发愁什么，笑道：“我们家宝二爷就是这样子，姑娘若是为这事担心，怕是没半个月就要白了头发的。”

　　黛玉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不少，雪雁用热毛巾给她敷了脸，哄她上床睡觉，自己跟着鹦哥到了外间梳洗了下，王嬷嬷脸色疲惫的过来。

　　雪雁忙给她端了热茶过去，招呼苏安去换了盆热水来给她烫脚。鹦哥在一旁铺好了被褥，苏嬷嬷不知从哪里闪了进来，和鹦哥睡在一个炕上。

　　雪雁迟疑的看了眼剩下的床，睡三个人着实有些挤。这碧纱橱不算大也不算小，之前宝玉睡在这里，也不过三四个人陪着，其他人都在外头歇息，可是现在外头的地被宝玉和宝玉身边的人占了。

　　雪雁抱着被子去里间，铺在黛玉床的榻上。黛玉还没睡熟，翻了个身道：“怎么？”

　　雪雁道：“怕姑娘夜里唤人。”

　　黛玉微微清醒了些，想起进来时看到外间的光景，问道：“可是地方不够？”

　　雪雁没回答，给黛玉掖了掖被子：“姑娘早些睡吧。”

　　袭人轻手轻脚在门外看了看，发现里面已经熄灯了，又轻手轻脚回了外头，对着一个小丫头轻声道：“你婶子已经睡了，怕是不好叫起来了。”

　　那丫头失望道：“多谢袭人姐姐了，我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明天我再来找她。”

　　袭人摇摇头：“过两天吧，我先帮你试探下口风。”

　　那丫头也摇摇头：“算了，以前的事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婶子还愿不愿意认回我们这门穷亲戚。”

　　袭人努努嘴：“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这几天林姑娘刚来，估计这里要忙一阵子，过几天你再来吧。”

　　那丫头感激的冲她笑笑，转身走了。

　　袭人在原地略站了会，才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