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传说》郎宇

7、六 瑞雪

　　近日府上人人面子上都不太好看，听说大将军府上带来了个不好的消息。因李靖的关系，我知杨素对我已经起了疑心，虽然表面上带我依旧没什么两样，赏赐品不断的送过来，但内里一定已经开始计划起什么来了吧？
　　这日窝在床上看书，小桃推门走了进来。
　　我见她紧抿着嘴唇，“有什么话快说吧，可别憋坏了你！”
　　小桃想了又向，终于开口说道，“姑娘，咱们逃走吧！”
　　“恩？”我着实吃了一惊，把书丢在一边说道，“疯丫头，又怎么了？”
　　小桃叹了口气，“皇上今年去北部边境巡游，突厥几十万骑兵突然来袭，把他围困在雁门，传言说皇上每日只知啼哭，束手无策。最后还是苏威苏大人出了主意，皇上才下诏书保证不再出兵攻打高丽，并重悬赏募兵，各地县令纷纷应募，领兵前来求援，才得解围。但是，皇上回来后就推翻诺言，不给赏赐，并下令再次攻打高丽。现在长安城里人人都说皇上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呢！”
　　我神色一凛，是不是这江山又要面临一次血雨腥风，然后改朝换代？
　　“你别听别人乱说，这话若给别人听了，可是要杀头的！”我交代了小桃几句，吓得她花容失色，摇头所，“我再不敢了，姑娘饶命！”
　　我拉她起来，“你说的对，是该早做准备，反正这长安城于我来说，本是一座空城！”
　　又过了几日，小桃偷偷将首饰变卖，换了些银两。我叫她好生收拾起来，心却越来越不按起来，怎么这几日杨素毫无动静？
　　往往大的暴动之前，就是一阵让人撤消所有防备的安静。
　　司空府内的安静，实在有些异常。平时我也不出素心馆，安心的呆在房间内细心观察着这府中的大小变化，渐渐有丫鬟仆女私自逃跑，杨素也无心去理会。外边传杨素年老精神不济，已然管不了那许多事了。我心里暗笑，如果让这些人亲见了杨素的阴狠之后，我想他们是绝对不会再说这样的话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杨素如此的专心呢？竟然连府中大小事物也不过问。
　　难道真的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忽一日，窗外竟然又下起小雪来，细腻的白色渐渐铺盖了整片天地。我笑依在窗前，或许，这已是入春后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雪色中，梅花颜色鲜艳之极，那颜色仿佛要燃烧掉周遭的一切寒冷，燃烧整片华丽的天空。玄感什么时候站在门前我毫不知道，等注意到他时，才忍不住惊叫道，“少爷，你何时来的？”
　　“有一小会了，见你正出神的望着外边，也没打扰！”我笑着让他坐下，起身给他泡茶，玄感道，“你也别忙了，我就过来坐坐，若你忙前忙后的，我倒不如不来！”
　　我将茶杯放到他的面前，“规矩可以省略，礼貌却是不行！最后的一点碧螺春，你尝尝！”玄感点了点头，轻啜了一小口，“有点意思，好象和别处的碧螺春不一样！”
　　“你还记着今年夏天要你接的雨水吗？”
　　“难不成？”玄感又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似乎还有股梅花的味道呢！”我笑说道，“可不是吗，被我埋在梅花树下了，今儿个刚挖出来，你就跑来了！”
　　“夏天的雨水吗？”玄感似乎深深陷入了一阵回忆之中，“那天红拂穿了件红衣吧？可比枝头的梅花俊俏多了！”
　　脸没来由的一热，“少爷，你说什么？”
　　玄感摇了摇头，“没什么！”又坐了一会，“整个府里，就数你鬼主意多，我总觉的你的东西要比别人的有趣！”
　　“有什么趣，只是闲着没事胡闹罢了，幸好老爷与少爷都不与我计较，才玩的越发疯起来！”
　　“是吗？”玄感懒散的问了句，“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改变现在的一切吗？”
　　“怎么改变？”我迎上他的目光问道。
　　玄感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若你嫁了人，眼前的一切都要改变的！”
　　“我会嫁人吗？”我看了看玄感的目光，“这辈子我谁也不嫁，就这样单纯蓦定地活下去，我不想改变这一切，但如果……有些事逼着我改变，那么我也别无他法！”
　　“有些事，逼着你改变？”玄感忽然动了动嘴唇，“会是什么样的事使你改变呢？”
　　我低头浅笑，“事情还没发生，我怎么会知道呢？”
　　“呵呵，也是！”玄感点了点头，眼光落到窗外细碎的雪片上，“红拂，我们在一起，有很多年了吧？”
　　“是啊！”我答道，“飞雪落花，这些年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那天……”他顿了顿，“那天你说我和李靖两人没什么区别，在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
　　忍不住一愕，“少爷这话问得有些古怪！”
　　“我本是个古怪的人！”玄感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我想红拂会嫁人的，如果娶你的人是我……那么将来会是什么样呢？”
　　“什么？”我惊讶无比的叫道。
　　“我爹他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婚礼的事情，所以才没时间管其他的事！”说完这句话，玄感掀开竹帘缓步走了出去。
　　我张口想叫他，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原来如此，这么多年，杨素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那么在他的计划中，我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正思索着，杨素忽然笑着走进了房间，我忍不住惊叫一声，急忙跪下行了一礼，“老爷！”
　　“恩，起来吧！”杨素在椅子上坐下了，“刚才来的时候见了玄感，他似乎特别喜欢你这里啊，红拂！”听他这句意味深远的话，忍不住尴尬的笑笑，“司空府哪个地方少爷都是喜欢的！”
　　“是吗？”杨素打量我一番，“那怎么独不见他喜欢我的书房呢？”
　　我轻笑，“老爷以后少骂他几次，多顺着他的心意，只怕他就会喜欢上了！”
　　“顺着他的心意吗？”杨素撇了撇嘴唇，我暗叫不好，只听杨素忽然又问道，“红拂，你来府上几年了？”
　　“很多年了，至于多少年，奴婢也记不清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
　　杨素恩了一声，“我见你和玄感两个人感情似乎不错，如果……”
　　“老爷可别再提要收我做义女的事情了，我和少爷的感情虽然亲如兄妹，但毕竟主仆有异，可不能叫人平白的笑话了！”我抢过话头说道。
　　杨素眉头一紧，哼了一声“亲如兄妹？好一句亲如兄妹啊！”说着大声笑了两句，呼地转身甩袖要走，到门前时忽然低声说道，“红拂，我果真没看错你，你的心思……哼！”说着，摔门而去。
　　无力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雪花透过窗吹进来，让人觉的浑身不舒服起来。
　　天气越发阴沉起来，想起杨素离去时的背影，看着小桃忙碌着收拾着东西，我真想知道，我到底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司空府？
　　果然，晚上的时候，忠叔端了碗燕窝送过来，“姑娘，这是老爷吩咐要给你送来的，你趁热吃了吧！”
　　我点头，“放着吧，我一会就吃！”
　　忠叔一脸为难与不舍之色，“老爷吩咐要奴婢看你吃完才行！”他话一说完，小桃已经软软的瘫在一边，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我心里明白的紧，伸手缓缓接过了那碗老爷“精心”准备的燕窝，拿起汤匙，说道，“忠叔，小桃，我在府上的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红拂今生无以为报，你们可都要好好的！”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了，把汤匙凑到嘴前，看着白色的热气，扭头看向瑞雪纷纷的天空，这样美丽的世界，我却要说再见了。
　　闭上眼，泪水顺着脸滑了下来。
　　那一抹白色的背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始终抓不住。李靖，这时候，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贴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