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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道隘车难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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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人的离去,客驿里的喧哗也渐渐平息下来。3701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心里有解放片刻后的放松与得意,但或许是太兴奋了,她因此没能发现,身后吾平与兰让相互交换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当晚他们在客驿住下,一夜无事,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出发了。
因为需要赶路,今天起得比往日都早,口中哈出的白气仿佛要冻结似的,久久不肯散去。
天上疏淡的挂着几颗星星,没有看见月亮,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由浅至深,最后伸展成为一直延伸至脚边的广垠的土地。
3701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连日来行路的劳累使她无心欣赏美景。她现在的最大心愿,就是能躺在宽大的鹅毛软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你是谁?”
听到这奇怪的问题,正靠着板壁假寐的3701张开眼睛。她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
终于来了,后遗症。
令人惊讶的是向她发问的这个人并不是吾平,而是印象中相对沉默的兰让。“我听说你是大人从雪地里拣回的孤儿,”兰让靠在车的另一边,双眼随着车子的晃动一张一合,仿佛是不经意间提起:“可是,四处乞讨为生的孤儿,能够流利的念出昨天旅驿里那么难的诗歌么?”
“……你究竟是谁?”
这种场景早已排练过不知道几千万次,3701闭着眼睛都能演得绘声绘色。“唉…”她把叹气的时间尽量拉长:“实在很为难,可…我不能说。”
或许是被她凄切的表情给蒙蔽了,兰让搔搔头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重新靠向板壁的3701松了口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无论多高明的装傻,也只能骗人一次。表面上看这次顺利过关,可谁又能保证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呢?危险不消除就只会越积越深,且随着她一步步深入普通人的生活圈,爆发的可能性将越来越大。
车子突然莫名其妙的摇晃起来,晃动越来越大,然后仿佛被人抽掉了力气一般,一下子停了下来。
兰让铁青着脸回头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便消失了。可怜的3701被惯性的力量摔出老远,脑袋砰撞上车顶,鼓起老大的包,“TMMD…”她揉着红肿的额头嘀咕,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耳旁响起喊杀声。
强盗!昨日客驿里的议论闪电般掠过脑海。3701抬起头,正想研究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一动就被人迅速的压下,一只大手捂了住她的嘴巴。
脖子后传来吾平的声音。
“别乱动…”
“我……不…动,这样我透不过气……”3701从渗满血腥气的肉口罩后面艰难的回答:“还有,你流血了……”
吾平松开手,根本没看自己流血的伤口,猫着腰转到3701面前蹲下,冲车门的方向努一努嘴:“听着,乘我和兰让把盗贼引开间隙,你抓紧机会跑到路边的树林里去,不过不要去得太远,就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趴下,不许叫嚷,不许乱动,直等到听到我们的呼唤再出来,知道吗?”他的神情格外严肃。
看来情况不太妙。
“我知道了。”3701慎重的点头,她可不想自己的小命就这样完了。
吾平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重重拍了拍她肩膀,一闪身,重新跃出车外。
太上老君,如来佛租,如皇大帝……通通要记得保佑我啊。3701凑近车框,将垂下帷幕扯开一道小缝,认真研究着。
形势果然非常不利。单只是她看到的,就已经有10个以上的匪徒围住吾兰二人大声呼喝,不时有人上前偷袭一下又立刻缩了回去,想是单打独斗占不到便宜,便准备来个群而攻之,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吾平与兰让背靠背的站在包围的中心,手上举着从强盗那里抢夺过来的刀。两人全身上下都挂了彩,因为没有时间包扎,血不停的从衣服中渗了出来,乍看似乎象是身上开出了花朵。这种以一敌多的战斗非常消耗体力,3701注意到他一直在大口喘着粗气,一幅十分疲惫的样子。旁边的吾平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上下最触目的便是右腿上方一道深及见骨的大口子,血正从里面不停的渗漏出来。
“10比1啊…”3701喃喃自语。
同时另一边,强盗们也没想到竟会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对方徒手对抗几倍于己的敌人,居然还能够撑到现在,真使人不得不佩服。不过,也仅此而已了,队伍里剩下的小头目对属下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一起举着刀向圈里逼近。
兰让吐出一口血痰:“呸!长命小贼,可惜没让老子死在匈奴的手下!”
原本沉默老实的他突然象是变了一个人,霎时间豪气干云,将手中抢来的兵器舞得水泼不进,冲着吾平高声叫道:“这里有我,你有机会便先走罢!”
“说什么话!”兰让退至吾平身边,语带责备之意:“我可是卖友自保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友情深重,两心自知。突然一鼓作劲,如下山猛虎般齐齐向敌人扑去,双方登时混战成一团。
可惜吾、兰二人虽然骁勇,毕竟寡不敌众,精力接续不上,加上经验不足,各自的武艺配合不起来,渐渐不得不由二人合力抗众,变成了个人分别施展看家本领,点到即止,游走保力的局面。
几个匪徒看准机会,三人从三个方位冲了上来,兰让举刀顶住了正面和右面的攻击,左面防无可防,重重一刀令他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却冷不妨斜里冲过来一把刀,待他反应过来,刀已直直穿入他的腹部。
吾平拨开众匪,欲冲到兰让身边,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焦急得连声大叫:“兰让,你可无碍?”
“那自然!”
兰让大笑着将腹部的刀拔出,甩到一边:“我不要紧,倒是你自己当心。”
“你才是,千万支撑住!”吾平咬牙又躲过几波攻击,焦躁益胜,偏偏而旁又听不见了同伴回应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向一下沉,扭头看窥时,不远处兰让已直挺挺倒了下去,脸上犹带笑容。
“兰让!!!!!”吾平目呲欲裂,连滚带爬的冲到兰让身边。只见他双目禁闭,鲜红的血正不停的从胸口上的一个大洞里涌出来,吾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放在他鼻子下面。
那里已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