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预言之书》堇期

21、出游一日 （下）

　　和风，浓夏也好。
　　阳光被无数人工材料分解出闪闪发亮的暖色。

　　从考场出来的四人选择在外宾餐厅解决午饭。山吹的外宾餐厅四个字顾名思义，在布置上经过考究，显得格外怡情。今枝堇觉得它更像个咖啡馆。

　　餐厅建在环绕基地的山上，较矮的一座山顶。远看像座花篮。底下几层是各种各样的办事处，顶层主体为透明。外围攀植着各种鲜花，科学技术的发展，让所有地上的花都能爬上高处。
　　这个七彩藤蔓像喷泉一样倾泻出来的顶楼，还是旋转的。利用山吹的风速动力，不花费额外的能源，匀速得旋转。
　　所以，就叫山吹餐厅反而显得更加合适了。今枝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丝毫感觉不到晕眩。
　　如果你闲聊一会儿，再抬头就会发现面前的景色已然不同。
　　作为常常来这里消耗公款的千石清纯预定了一个，一下午都能看见山外的位子。
　　几人正在闲聊，比如帝国新政的内幕，帝国皇室糜烂的私生活。联邦总统竞选的丑闻等等等。
　　包括自治领的新机甲的传闻。
　　“以鲜橙的技术很早就有独立研发机甲的能力了。”井上笑笑对这个当时颇为轰动的消息发言。“就像一个初中的孩子能熟背九九乘法表一样没什么好惊讶。”
　　“问题就在于到底做还是不做吧。”千石说。
　　“我想鲜橙已经给出答案了，现在更有意思的是公布的动机吧。”北里放下杯子说。
　　“为什么说是鲜橙呢？”凤长太郎说。
　　看到三人的目光今枝堇笑笑了然得说：“那时候我还在自治领读书，鲜橙在一百周年发布会公布了机甲，事先没有放出任何消息，为什么？”
　　“因为，这完全是一个秘密的决定。除了鲜橙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理据呢？”千石
　　“第一，哪怕。”北里说：“机甲是鲜橙独立研制的，那么有必要造成一个这样的突发现状吗？大可以先期炒作一大票。生意人嘛。”
　　“如果是秘密私人研制呢？”在这样的时代，许多家族或者集团都或多或少得通过渠道购置机甲。虽然很难，但是也不鲜见了。就像人类之前的核武器历史一样，重点不在于用不用，而在于持有。
　　“如果是秘密研制就更加不可能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私人机甲多伪装成有限购措施的工程机甲，绝对不会暴露外观。比如鲜橙之前几个型号。
　　“创者-X，CU004之类很多型号都有很大的嫌疑。”井上从手机里调出资料指着说，上面一些分析意外得具体详尽。
　　“鲜橙公布的第二天晚上，我再上网搜索的时候几乎都被和谐了。”今枝堇给出剩下的理由。
　　北里沫树脸上露出果然是这样般的笑容说：“所以可以判断，鲜橙的机甲是和政府联合开发的，但是公布的地点时间方式一定出了问题。”
　　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可是三人都对这个观点表示初步得赞同。而亲身见过那部机甲的今枝堇知道，这个结论是对的。

　　“其实……”沉默了片刻后，今枝堇从塌陷的芝士蛋糕上移开了视线。
　　“机甲。”她斟酌着说。“机甲到底在战争中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攻坚？”“王牌？或者是固定编制吗？”

　　“……今枝同学。”凤长太郎淡淡得说。

　　“怎么了？”

　　“对选择机甲系开始疑惑了吗？”北里沾了红茶光泽的唇边弯弯。“喜欢带着几百艘战舰穿梭？或者对着图纸和数字玩家家酒，还是想去有强迫性囤积症的整备班？”

　　“就整备班来看。”井上插话。“机师可是星星啊。”
　　“星星？”

　　“宇宙中的星星，繁星中的一员呐。”凤长太郎诧异得看了井上一眼，微笑起来。
　　繁星？宇宙？
　　“今枝同学到过宇宙吗？那些星辰，真的非常美丽呢。传说地月时期有一颗星星叫北极星，非常非常的明亮。”
　　“嗯。课本上有提到过……”
　　“目前已发现并命名的恒星有万亿颗。不过，根据一般殖民星的模拟大气层，在晴朗的天气时，肉眼可以看见一等至六等星。总共不过3500颗。”井上接着凤的话说到。
　　“根据宇宙天气和自然变化以及战争。每天都有一千颗星在消失。”
　　“它们其中有一些有自己的名字，有一些甚至并不被我们发现。”

　　“机体，机师。就是这样的星。”北里说：“闪耀的、孤单的、独立的、也许默默无闻的个体。”
　　“无能的人只能湮灭如星尘。”

　　“努力变成太阳。”许久不言的千石放下手里的茶杯。

　　太阳……吗……？千石前辈眼里闪烁的那种光芒或许就是……力量的萤火？
　　“努力的。”他说。

　　今枝堇若有所思。望向窗外的山坡下，葱绿间，隐没了袅袅的山镇，火红色的建筑风格，在日照下燃烧着。

　　房屋、小路、独亭犹如山神泼下的馈赠，在山脚下簇团而开。给观景者一种豁然开阔的感觉。明亮得无法直视。
　　反射出雪白色的玻璃里，红色的神社被提了起来。

　　“怎么样？！”中年男子爽朗得笑。
　　“模型跟给的数据一模一样吧。中尉先生。”店主如约把商品摆出来。红色的小模型被白石拿在手里转动，油红的涂漆，白色的纸糊门窗。像胡子一样角边吊起的两片垂帘。没有见过的建筑物，只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

　　——“这是？”
　　——“神社的镇守神兽啊。”
　　——“哈……”
　　真的有人会用两只这么大的兔子做神兽吗？

　　白石把神社放到底座的两只白色兔子中间。
　　“一共是多少钱？”
　　“啊。特别定制的话一千两百元。中尉先生不选水晶球和配件吗？”店主点了点桌面下各色的亮片和一些漂浮的配件。
　　“那么。”白石掏出钱夹。“请收好。”

　　“喂。东西没拿走，中尉先生！”
　　“就送给老板做展示品吧。”他挥了挥手走出了店门。

　　中年店主看着和两男一女远走的背影，挠了挠头。有什么忘记了？
　　青年缠着绷带的手是受伤了吗？

　　“小堇好像对山上的民居很感兴趣啊？”斜里钻来一颗橙色的脑袋。
　　“诶？！”今枝堇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笑起来摆手：“只是课本上看到过。今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实物。”
　　“课本吗？什么样的课本？”
　　“谁会关注那种事啊。”北里迅捷得从千石的筷子下拿走了最后一块水果塔。

　　“就是……普通的课本。”
　　“听说自治领有一家间谍组织伪装成报社了呀。现在的人脑洞真是……”
　　“联邦制式十米电光刀。反电子干扰装置、直径十二米的类“sky quake”震频破坏武器回旋镖。光束枪、导弹数量未知。机体躯干部直径五米的炮口破坏力为舰级危险。生成原理未知。机体机动力优秀。”
　　“喔。真是个‘危险’的美人。”
　　“真是不想呆在这个和平的地方了。”千石说着，对倒茶的服务生眨了下右眼。

　　“总之，欢迎来到阿克玛林。”三人各行其是，倒是各位的合拍。凤长太郎无奈得报以一笑。对着今枝堇举起杯子。
　　“欢迎。以后还有多多指教。”井上举起杯子。
　　“欢迎。”北里附议。
　　“欢迎~~哟~”

　　微风轻吹，夜幕降下的时候。街上稀稀松松，只有零星的行人。
　　The Tiny Earth门口的水晶球已经暗下了灯。水晶罩下等比缩小的店门紧闭。

　　一道淡粉色的身影撞响了门口的风铃。
　　“欢迎光临。”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略带诧异。

　　“老、老板。请问这个卖吗？”
　　“这个啊。”店主从货箱里探出身子看了看：“这是之前的客人不要的。”
　　少女攥着包袋，因为一路小跑而气喘。编织成鱼骨辫的头发透着维持了一整天的毛躁。
　　店主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姐你不是中午和中尉先生一起来的吗？”

　　“啊……是、是的。”
　　看着面前突然窘迫的少女。店主沉思了片刻。从货架下拿出淡蓝色的礼品袋。
　　“那个……这个……可以”
　　“小姐想要的话就拿去吧。”说着把放妥帖的袋子递了过去。
　　“不过，如果中尉先生回来要我会如实得说。请把名字和联系方式留下来吧。”
　　“好、好的！”少女闻言惊喜得抬起头。拿起笔，她维持着。随着下定了决心，抿着嘴唇，非常用力得在纸上写下了名字和电话，像在跟笔杆搏斗一样。

　　“摘星……日记？什么东西？网名吗？”中年店主拿着卡片锁上了店门，咕哝着。
　　“电话应该不会是空号吧。”
　　他按照往常一样安抚了因为刚刚开门而响的风铃。
　　“钱？”
　　弯腰捡起用鹅软石压在水晶球上的一千二百块。脑子里浮现了刚刚少女红扑扑的脸和躲避的眼神。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奇怪啊……？”

　　—— “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成为大夫。”
　　——“小时候，觉得那样重要的人很帅气。”
　　——“你呢？”
　　——“记者。”“不过。”
　　——“仔细想一想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和平而普通的年代吧。”
　　——“和平……年代？”
　　——“啊。抱歉，我并不是吐槽你这个军人没有用。”“其实，我的梦想大概是成为机师。”
　　——“怎样？很诧异吗。”少女笑了两声。
　　——“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你。军人同志。”发音一个个跳了起来，用俏皮的语气，她说。
　　——“战争什么的。梦想什么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吧。”

　　今枝堇坐在光屏前，更新了深海的主页。最后却只在第一篇日志内容里打了一个小小的句点。用手抹掉Blooming Land的字样，从页面下线了。

　　星云历5323年，自治历1402年。七月二十二日。凌晨两点半，安静许久的BL平台的主页，随即生成了新发的状态。然后又淹没在黑色波浪的海洋里。

　　“今天，又离星星近了，一步。”from：摘星日记

　　欧德姆布拉号，水树敦美揉了揉眼睛，爬到床上。关上了宿舍的灯。她侧头，已经装好的水晶球里，红色菱形的碎片像吹雪一样翻滚。神社隐没在室内黑暗的空气下，唯有顶部一颗星星在散发银色的光。
　　看了一会儿，然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休假的阿克玛林依旧秩序井然，凌晨，艾尔维西仅存的一排路灯也关闭了。

　　诗人说。
　　星辰会毁灭，犹如一根燃尽的风烛，或是点燃的烟花礼炮。
　　星辰也诞生，诞生于富裕和宇宙的风暴。
　　今夜的灯火黯然。
　　明日又会星光璀璨。

　　一尘不变的不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