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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冷锐的剑戡胸而过,剑光将暗暗红尘照亮,映出血色如残阳。刺骨凉意从身体内部透出,消却了身体的温热,却让寒气越发深重,逐渐蔓延成森冷可怖的死气,似是深不可见的漩涡,张开黑黑沉沉的口,微一腾挪便要择人而噬…

      眼睛骤然睁开,额上已是涔涔一层冷汗,阮青遥胸口起伏不定,直到手按在床冷硬的实木上,她才舒一口气,确定自己还是有血有肉,活生生存在的人。

      虽是一觉歇过,身子却是说不出的疲累,倒比休息之前来得更重了,阮青遥眯着眼睛看看透过窗纱漏出的微微曙色,却是不敢磨蹭,心知再慢一些怕是要误了早上的习练,匆匆从外边打了水三两下洗漱了,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便去取自己的飞碧。

      剑锋一出,光泓如日色照水,已见得不凡,微微一侧,映出少女清丽秀美的容颜,阮青遥见这久不曾见的少女模样,一阵恍惚,心中喟叹一声,唰的将剑收了,小心翼翼系在身上。

      这飞碧是十二岁时师父送她的生辰礼,她一直是爱惜异常,比她的仪容穿着还要更重三分,她将剑背在身后,眼神一变,却是身子一动,飘飘忽忽已行出了一段距离,她姿态从容无丝毫急色,行走也不见多迅捷,却是移动飞快,没多久就消失了身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行了数十里之远。

      她脚步一定,理理鬓边碎发,突然放慢脚步,只见穿过一道假山,竟是有数十少年男女正在习剑。

      这数十人年龄不同,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不过四五岁,但无一例外都使一柄长剑,刺挑劈斩一招一式虽有不同,却是招招有力,足见练武者的认真。

      这些人本来都在用心练剑,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瞧见了她,带着喜意喊了一句:“师姐!”

      那小丫头将剑一收,蹦蹦跳跳将头埋在了阮青遥身上,甜甜糯糯道:“师姐,今日丸子也很早就起来练武了!”

      那少年男女见状也纷纷收了兵器,点头施礼道:“师姐!”

      阮青遥将丸子从身上提溜出来,将她手掌一翻,见她白白的小手上一丝红印也无,“咦”了一声,惊讶道:“好白的手,练了这么久居然也不见磨痕,丸子可是已经掌握了南云剑法精髓,已经到了化境一层了?”

      她眉毛一挑,却是对那旁边的师弟师妹们道:“丸子小小年纪便悟得我派高深心法,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可要好好向她请教了。”

      众弟子掩口而笑,却见那九师妹丸子粉嘟嘟小脸一红,不好意思低了头,撅着嘴道:“师姐别笑丸子!丸子只是昨天做梦梦见磕掉了牙,今早心情不好,这才起晚没有练功的,明天!明天丸子一定早早起来,好好练功,早日练好南云剑法,为师姐争光!”

      “你要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阮青遥见她知错就改,认错态度良好,也就不再跟她计较,摸摸她小脑袋,对其他师弟师妹道:“师兄和三师弟出去也有月余了,仍旧迟迟不归。我有些放心不下,准备下山去寻一趟,这些日子大小事务就由林晏师妹打理,习武之事不可懈怠。”

      二师姐林晏早就被她吩咐过,此时恭敬地点了点头,其他弟子也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测,皆是了然,阮青遥见没什么异常,便放心地点了点头,道:“林晏师妹跟我过来,其他人继续练习。”

      众人齐声称是,抽剑的利声响成一片,转眼间又是一色剑光飞闪,阮青遥满意地点了点头,见林晏已经走到她身边,便招呼她过来,往自己住处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交待着门派事务,正说到紧要处,突然听到有人虚浮沉重的脚步声,便及时停了话头。

      林晏也听到了这声音,皱眉道:“莫非是五师妹那边又出事了吗?”

      阮青遥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是默认了,这南云山上下人人习武,不会轻功脚步粗重如此的数来只有两个,这两人还都住在五师妹温琼的住处。

      那人远远跑来,两人一看,果然是负责照顾温琼的哑女。

      这哑女满面着急之色,冲着两人一阵比划,口中咿呀不止,实在是慌乱不已。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无奈之色。阮青遥冲着哑女一摆手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你不必着急,休息一下再回吧。”

      林晏一听,很是主动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看顾哑女吧,五师妹那里,还是师姐多多费心了。”

      阮青遥一见她这避之惟恐不及的态度,也不好再勉强她,自己也很是无奈,道:“好了,知道你不愿去。事情我都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册子就放在我房间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

      林晏见她并无责怪之色,口气也松快很多:“知道了,师姐慢走!”

      阮青遥最开始几步还有意放慢速度,带着些她良心发现主动跟上来的希望,没想到林晏还在后边补了一句:“师姐你快去吧,再晚说不定五师妹那边又要出变故了!”

      阮青遥一听这话摆明是催她快走。

      她十分清楚这些师弟师妹们有事相求时乖巧无比,麻烦上门时纷纷闪避的同门之谊,只能在心里放弃了拖上林晏一起下浑水的打算,做好了一个人面对她那位难缠师妹的准备。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目前最不想见的人,阮青遥心中叹了口气,脚步却是放得更快了,运起轻灵步法,身形飘摇如飞,青衫翻动,不多时便到了一僻静佳处。

      她在门口驻足半响,眉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心思翻乱不定。她这边还在犹豫,那屋子里却已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女子重重的声音好像要把心都呕出来一般,听的人实在难受,阮青遥脸色一变,身形一转,一闪身已是进了院子。

      窗几明净,倒映着素柏青竹,窗下坐着个白衣女子,眉不画而浓,唇不画而红,虽是乌发散乱,神态凄楚,却难掩绝色姿容,只她神情恹恹,脸上带着不尽郁色,好似受了许多苦楚,终日遭人欺凌一般。

      “师姐…”温琼慢慢转过头,一双远山眉似蹙非蹙,凄凄怨怨凝视着她,目光是说不出的哀戚,看得阮青遥一阵头大。

      “五师妹,这是怎么了?”阮青遥脑子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一刹那全都涌了上来,脑袋痛得几乎要炸开,却还强行压制下来,温和问道。

      温琼轻启樱桃小口,欲言又止,眼睛却是红了,水汪汪一片叫人哀怜,阮青遥最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只好再问了一遍,这回温琼看她的目光更加哀怨了,幽幽道:“师姐,不会武功,当真这么不堪吗?”

      阮青遥一听这话,立刻知道这位小姐在闹什么脾气了,她看着温琼盛满指责之意的双眼,苦口婆心地重复她那说了无数遍的话:“师妹,并没有这种事,习武不习武,全凭个人心意,纵然不会武功,也与旁人并无差别。”

      “是吗?”温琼冷笑一声,捂着心口站了起来,她情绪有些激动,竟是撞翻了桌上的笔砚,一下子声音大了好几度,“那为什么九师妹今日来我这里对我冷嘲热讽…说我、说我是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阮青遥见她这话不像疑惑倒像是在质问,心里咔嘣一声,暗道不好。她知道丸子与温琼一向不好,但却没想到丸子早上还专门跑过来找茬,再一想之前丸子之前听话讨巧的模样,暗暗一咬牙,把这桩事记了下来,好个小丫头,练功不勤快,还编理由糊弄她,回去就好好教育教育她什么叫尊师重道!

      心里记着了这桩,口头上还不能忘了对这五师妹的抚慰,她一半是真怒,一半是安抚地对温琼道:“丸子她一向喜欢开玩笑,师妹你怎么当真了呢?不过这次她确实是过分了,你且宽心,回头我便好好罚她!”

      温琼面上仍是一片凄迷,雾蒙蒙一双眼仿佛被遮住的南云山,半含半露中风光无限,她噙着嘴低泣道:“师姐,我知道旁人都看不起我,可是我先天有疾,哪里能像你们一样行动自如呢?我这个身子稍微走几步就是要呕血的,你们风雨来去从容自如,又哪里明白我的苦处?”

      阮青遥听她抱怨,嘴角微抽,温琼是身子不好不假,但是最开始习武也是跟得上进度的,但后来她嫌早起迟睡,每日里风霜扑面污了衣裳,拍掌擎剑粗了手掌,这才重了病情,每日里咳咳喘喘,大半年没个消停。

      大家知道她以前本是家中爱女,吃不得苦头,只是父母早逝,才被叔父送上山来习武,体恤她遭逢大变,这才不曾说破。可她见众人不说,还越发病得厉害,稍微和人有些争执,便咳得几乎将血吐出来。大家刚开始还以为是她病体有恙,受不得刺激,后来见惯了,摸着了规律,也就自觉地躲着她走,还专门找了个山下的哑女照顾她,免得和她打照面。整个南云山肯主动和她接触的,怕也就只有一个老是上来找茬的丸子了。

      阮青遥见她开始诉苦,当真是哭笑不得,却也不想跟她纠缠,便附和道:“师妹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你只管好好疗养身子便是,还管这些琐事做什么?”

      温琼将泪止了,眼睛含着水雾,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才有些不高兴地道:“师姐是事事如意,自然没必要理会这些小事,我寄人篱下,处处倚仗门派接济,怎么能不在意?”

      阮青遥听她话里牢骚更盛,一想到她之前做下的事,心里更是不快,有些冷硬道:“你也是南云派的人,其他人也是南云派的人,你们倒是有什么不同了?”

      见她口气转硬,温琼有些惊怕的望了她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毕竟畏惧她的身份,还是默默闭上了嘴。阮青遥看她扁着嘴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不服,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没打算和她再说,快步走了出去,到门口时一停,还是轻声嘱咐了一句:“你好生将养吧,我会让林晏师妹多替你准备些药草衣物的,等我下山办完事后再来看你。”

      见身后没有人应答,阮青遥回头一望,却见温琼正垂着头一脸闷色,她看着这张脸,竟是不敢再待,匆匆运起轻功快快离开了院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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