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你若不珍 我定不惜 ...
-
“宁妃。”赵念离跑去宁妃的寝宫，看见她还是今早一副颓唐样。
宁妃望了太久的灯烛，抬眼看念离时眼睛中还是有跳跃的蓝光：“怎么了？”
赵念离轻轻落座在她对面：“宁妃，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摇摇头。
“今日是他的生辰，每年我都会将府上兵器重新打造一遍，他说过他喜欢新的兵器。”
燕太子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宁妃朝他笑笑，赵念离的谈话也必须终止，过了一会儿谎称自己有三急便匆匆逃跑。
“阿宁，这姑娘很是开朗啊。没事就来找你说说话，也不见你往日的沉默样子了。”燕丹坐在宁妃旁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宁妃轻笑了几声：“和年轻的自己聊聊天总会心情好的。”
“她倒是很勇敢，”燕丹轻轻拍着宁妃的后背，“能够让高渐离瞧上几眼的姑娘不容易，能够让高渐离红鸾星微微动个几动的那就真的不容易了。”
宁妃无言，只是点点头。
“既然困了那就去睡吧，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商议。”燕丹起身准备出门，“早些休息。”
“是刺秦的事情吗？”宁妃双手抓住燕丹的袖子不安道。
燕丹鼻腔里发出一声简单的“嗯。”宁妃的声音略带哭腔：“我求求你，没有把握的事情，别，别去做好吗？”
燕丹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
“翕琯，我要回一次赵国。”赵念离在整理包裹时被翕琯逮个正着，言简意赅地说。
翕琯自然不明所以，只是得到一个理由——那里的梨花肯定还没凋谢。
翌日清晨，赵念离便闯出燕国边境来到赵都，邯郸。
那里果然梨花开得正旺，“请问，丽水庄怎么走？”赵念离擦了擦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问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妪。老妪指了指北方一座小山丘，眯着眼笑了，赵念离听不懂老妪嘴里唠叨的一些话只是抱着且行且看的心态去看看小山丘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叫做“丽水庄”的地方闻名天下。
“诶，小姑娘等一等。”老妪说的一句话终于让她听懂，“买梨花糕吗？”老妪掀开蓝布，赵念离一眼望见篮子里精致可口的梨花糕咽了咽口水。
也是，日上三竿，除了出门从庖厨那里偷来的半个花卷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下肚，不妨可以吃吃梨花糕来垫垫饥。
“老妇人，你可以教我做梨花糕吗？我不买你的梨花糕，但是我花钱你教我做梨花糕怎么样？”赵念离左思右想还是先忍一时之饿，先求教再说吧。
老妪点点头施开一个笑脸，赵念离看见她好多牙齿已经缺失，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很让人伤脑筋。她说：“去丽水庄我教你吧，送给情郎的吧，嘿嘿嘿老太婆我知道的。钱就不收你了，把我载过去就好了。”
赵念离听到情郎二字下意识咬了咬嘴唇，立马下马给老妪让座。
“小姑娘啊，我就是让你下来，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爬得上马背啊，陪我走过去就好了。”老妪笑着锤锤腰，赵念离接过她手中的篮子给她分担重量，“不会你是对那小情郎单相思吧？”
她眼睛瞪得溜圆，这个老妇人什么眼睛可以看出来她患有严重的相思病？！
“小姑娘是从燕国赶过来的吧，特地要人教你怎么做梨花糕的对吧？”老妇人笑眯眯的眼睛深不见底，“肯定是想着赵国比燕国暖和，花期要长，才特地跑来赵国的吧？”
赵念离机械地点点头，这个老妇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诶……黎华宫的红梨花还没盛放呢，你来赵国采摘白梨花做什么，红梨花才有意思啊。”老妪握着赵念离的手殷切道，“该不会你的情郎也是燕国人吧？”
“额是的。”
确实，梨林深处一个山庄映入她的眼帘，门匾上四个大字“丽水山庄”苍劲有力。门口倒是没有什么侍卫把守，应该是不知道这深山之中还会有这样的好地方吧。
昨日蒙恬提起丽水庄时自己想到也不过是赵国的鱼世公出自这里，鱼世公愚世公，想到此不由得轻笑。
“怎么了？小姑娘又想着情郎了是吧？”老妪步入门庭，命仆人将马牵去马厩。
赵念离如实摇摇头：“请问当世国师鱼世公可是出自丽水庄？”
老妪目光一下子像结了千年冰霜般的冷，半晌才道：“别和我提那没用的牲口！”
赵念离一惊，也没问多少。
“你去外边采些梨花来吧，庄子里没剩多少了。”老妪笑笑盘腿坐下洗米，“忘记和你自我介绍了，我是丽水庄的庄主夫人名叫赵亓。”
早该想到这个老妇人身份不凡，可是没想到是这么不凡。
“高公子，赵某在丽水庄与你一会真是令丽水庄蓬荜生辉啊！”赵亓的儿子赵丰元在客堂款待高渐离，“高公子要吃梨花糕吗？我奶奶赵氏做梨花糕可是十分可口的，不知高公子有幸一尝与否？”
高渐离不可推脱也便应允。
奴婢说赵氏让新来的一个燕国姑娘去采梨花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吃不到，倒不如等一会儿和炉子上的新芽茶一块吃口感会更好。赵丰元脸上有些乌云，不过还是客气地让高渐离再稍微等等。高渐离越想越不对，燕国来的姑娘，让赵氏赵亓教她做梨花糕，莫非是……阿离？！立马起身说自己想去如厕，赵丰元让侍卫带他去了。
其实没有那么想如厕，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赵念离那个说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人。假装如厕之后，立马翻出墙头，他记得门口竹林外有一片梨花林，和赵念离一样都不经过大脑思考便跑向那片白色的海洋。
他看到一只蓝色的精灵在梨花林间翩翩起舞，裙摆摇曳出一朵朵蓝色的芙蕖花；左手挽的篮子里已经采摘了不少的梨花瓣，有一些随风飘洒出来，洒出好看的弧度；他看到她如瀑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旋转而像一条黑色的丝带一样盘旋在她的周围，她果然来了！
只是为什么这个简简单单的转圈却让他觉得她像在跳一支已经失传很多年的舞蹈，叫什么流火来着，他也忘记了。她蓝色的裙摆带起的风扬起地上洒落的白色梨花瓣，就像一团蓝色的幽火，在白色的海洋里释放着她最大的魔力。
他不得不承认，他深陷了，可是想想赵丰元还在客堂等他，他只能回头翻墙再回去。
“赵夫人，我采好了，告诉我吧，接下来怎么做？”赵念离盘坐在蒲团上托腮问。
赵亓指示她先是将蒸好的米切块然后再浸入糖浆里。可单单第一个步骤就已经将赵念离的手烫出三个泡了，她从小到大除了剑伤还真的就没受过这样女生都会受到的伤，疼得她只想落泪。可是，为什么自己不像普通女生呢？如果自己像普通女生一样，会不会高渐离喜欢的就是自己而不是翕琯呢？自己虽然和他那天靠得那么近，可是却没有看到他有任何的脸红心跳，估计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一个只会舞枪弄剑的小妹妹而已吧，她把手指伸到嘴里吮了吮不疼了才继续下一步。
冰凉的糖浆粘稠在她手上，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好不容易切好的米糕缓缓坠入糖浆的深渊。“这块米糕就不能要了，得重新切一块，记住，只要一面轻轻粘到糖浆然后直接将它翻身，会有糖丝粘在另外一面然后用新芽茶浸泡过的梨花瓣放在上面就好了啊。”赵亓不疾不徐地说，好像这一切的狼狈都与她无关。
好吧，是无关。
她从黏糊糊的糖浆里抽出芊芊玉手，早已变得通红，还有一些白泡看着令人发怵。她深吸一口气又将手伸进了滚烫的米糕汤里轻轻“嘶”了一下捞出一大块米糕放在砧板上，一些米糕汤因此被溅到了赵念离的裙子上。
赵亓皱了皱眉头：“怎么小姑娘做事这么不小心？”
“我只是想如果我再做错的话可以不要从很烫的汤里捞米糕了。”赵念离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倒是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人。”赵亓捋了捋耳边的银发道，“今年十六了？”赵念离认为这个老婆婆既然身份这么高贵且无所不猜中那年龄对于赵亓来说又有什么难处呢，所以她点点头，将米糕轻轻沾上糖浆。
“那位故人应该现在身份华贵，前途不可限量，本来她应该是我的儿媳妇。”赵亓看着第一个梨花糕稍稍有点成形端来了新芽茶浸泡过的梨花瓣，有一些花蕊还在，散发着清幽的香味，混着糖浆的味道阵阵扑鼻。“可惜她没有嫁给我的儿子，倒是嫁给了秦王嬴政，成为了他极其宠爱的妃子，我有年冬天收到她的来信说自己已诞下一女算命师说这女孩儿十九岁之前不能靠近秦王宫，不然会使秦王宫万劫不复于是她忍痛割爱将爱女遣走。”
“你倒是很像那位故人，做事大大咧咧的，连眉眼也像，笑起来更像了。”赵亓又递过去一朵完整的梨花，已经做完十个了。
赵念离对秦国的印象不太好，就是因为万恶的秦国才使得原本这么开朗豪爽的荆轲大哥要去刺杀秦王，更因为荆轲如果前途的黑暗漫漫无边那么翕琯姐姐就再也见不到荆轲了。
秦国真是个杀千刀都不解恨的国家，在很久以后赵念离估计也只会耻笑命运的无常，这好像真的是命运的无常，或者是自己选择的路。
“你去端给我小孙子吧，他在客堂。”赵亓起身弹弹身上灰尘。“奶奶，我是要带回燕国的，我要送人的。”赵念离眼睛瞪大不可置信，赵亓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吗？她是要给高渐离的啊！“没事儿没事儿，今天正好来了位燕国的上宾，你给他捎过去吧。”
赵念离理亏，只有灰头土脸地跑去客堂，远远望见那一个身着素缟白袍的颀长身影，不正是那个燕国的上宾，自己的心上人——高渐离嘛！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差点踩到裙角：“高渐离，我刚刚向赵奶奶讨教的特地做了梨花糕，好不好吃啊你尝尝看！”她一脸兴奋样却对上了高渐离冰雕的面孔，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后来又觉得太直接谎称：“这样我可以带回去给宁妃啊翕琯啊她们吃了啊，如果做得不好吃那我可以再做啊~”她继续笑脸相迎。
高渐离挑眉：“我只给你一个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某人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灾难临头。
“滚。”那个字被高渐离拿捏得十分恰当有力，威慑力很是强大。
“高公子这话何意啊，既然小妹妹已经有这份好意了还能记挂燕国众兄弟那实属不易了，在下有礼了，先品尝一个。”赵丰元伸手拿了一枚，只觉入口即化十分可口，“看来奶奶教你教的很好啊，甜而不腻。高公子要不要也品尝一个？毕竟我从小吃惯了这东西，高公子从小吃燕国菜长大的，只有高公子同意了燕国众兄弟才会觉得好吃啊。”
赵念离一副谄媚的表情拼命点头。
“你再不滚，我把你扔回燕国。”高渐离厉声警告一次，“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而且她做的从来没有一样是好吃过的，不，是她做的从来没有一次是可以勉强果腹的。”
她暗自咬咬牙，高渐离，你不毒舌会的死吗？！
她后退两步依旧不知恬耻地说：“保证高公子您会满意的，快尝尝~哎呀快尝尝啊快尝尝看呀！”
“我把你踹出去！”高渐离起身，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又是一丝恼火，不禁扯开嗓门：“我辛辛苦苦做好梨花糕给你送来，你公子哥架子摆得这么高。哦好好好，我承认我做吃的是很难下咽，但是我今天有很努力学了啊，连……”话至此处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和姓，只知道那个人穿的是紫色衣服，“连那位公子也觉得很好吃啊！”藏在背后的手因为太过激动而四下挥舞，这下好了，红通通的手和白寥寥的水泡一下子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高渐离的眸子里。
他的怒火不能抑制：“哪里弄来的？！谁让你来的？！还不快给我滚回去！滚！”
“好好好，”眼睛里突然泛出酸酸的水汽，“你高渐离若不珍，我赵炀此生此世都不会惜！”说完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很久，高渐离才能平复心情。拿起一块梨花糕塞进嘴里，刚开始是甜甜的味道，回味时竟然不是新芽茶的清淡而是一种苦涩。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琉璃梨花簪，是他用陪伴他五年的琴当掉换来的，他把玩了良久。
“高公子不是说不喜欢吃甜食吗？怎么这一盘十个我吃了一个，剩下九个全都是你吃掉了？”赵丰元笑笑问，“这个簪子是送给她的吧，找个机会和她道歉吧。”
半晌高渐离沙哑道：“我以为我疼惜她她能知道的。”
赵丰元拍拍他的背：“女人不是用来这样疼爱的，特别是她这样子对你情深似海的女孩子，千万别说伤她的话。”
“她……喜欢我？这是真的？！”
“真的，而且喜欢了很久很久，很喜欢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你若不珍 我定不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