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成烟

51、柳版 相处（一）

　　就在苏家被囚的第五天，我带着奇律施施然地上了门。
　　“柳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哦…”
　　子逸双眼微眯，面色不善地开口道：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甜甜一笑，“只是想取回一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什么意思？”
　　缓缓拨弄着碗盖，我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托起茶碗轻轻品尝着手中的碧螺春，我赞道：
　　“真是好茶…”
　　子逸面色阴沉冷声开口：“夫人不会是特意来品茶的吧？”
　　不置可否地轻笑：“公子真是个急性子，我来…自然是要跟你谈笔交易！”
　　“哦？”挑了挑眉，子逸不屑地轻哼：“夫人凭什么以为在下就一定会和你们做交易？”
　　“这个…公子这两天上窜下跳四处寻人打点，不知可有什么结果？”
　　“你…”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看来夫人知道得还真不少！”
　　“那是当然…毕竟…事情因我而起嘛！”
　　子逸震惊地双目大睁，怒喝道：“是你？！你想干什么？”
　　我咯咯大笑，丝毫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柳公子，若想救他们出来也不难，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去趟扬州！”
　　“去干嘛？”满脸的防备之色。
　　“只是要证明你是柳子逸，并非柳夏！如何？”
　　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他并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但我知道，他在动摇….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吗？苏家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辞，你为什么不肯听听我怎么说？听听别人怎么说？”
　　“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当然也会释放苏家的人！我保证！”
　　“你用什么保证？再说你以为自己就能左右官府放人？”子逸并不相信！
　　“当然！只要有钱！本人不才，就是有几个小钱，而知州大人恰巧也好此道….”
　　“哼！你以为苏家就没钱？”
　　“柳公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就苏家那点薄产…还不够刘大人塞牙缝的！”
　　“况且…”我抛下杀手锏：“公子以为自己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么？”
　　子逸脸色刷白，但仍是倔强地不肯点头答应，我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因为他真的是没有选择了！
　　“公子可以好好考虑，反正我不急….就是不知道牢里的人急不急了….唉！”说完便起身告辞，才走两步就听到某人咬牙切齿低吼：
　　“我答应你！”
　　“呵呵！那就这么定了！？”转身志得意满地笑道：“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等等”
　　“你能保证这一个月不动他们分毫？”他一脸挫败的要求我最后的保证。
　　“当然！”只不过…我诡异一笑，一个月后，就不敢保证了！

　　子逸被安排在最靠西的厢房，不算太大的空间倒也雅致，但比起阑石居和苏宅来说还是寒酸了些。
　　“罗夫人…您不是财大气粗吗？怎么府上…如此寒酸？”
　　我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至于如此！”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说反了，其实…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算了，这些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这里你先将就吧。”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这个道理在下还是懂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些什么，我不是很懂。只是心里奇怪，昨天他对我还是一脸敌视和愤慨，今天怎么象变了个人？似乎…更象从前的他！一脸的无害实则满眼的算计，标准的狐狸样。
　　“我…有事…中午来接你用饭！”说完飞也似地逃了出来。
　　“好走不送！”某人优雅地向我挥挥手。
　　妈呀！我捂着砰砰跳的心口有点后怕！以前他只要露出这种表情，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自己就没少吃过亏！转念一想，这算不算是一种转变呢？如果相处的时间再长一些，他应该会慢慢找回以前的感觉吧？当下心中暗喜：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接下来一番忙碌，又是看样又是采买，说实话这次还真亏得刘大人帮忙，有了他的那些夫人短短几天功夫衣坊就接了十多例单子，人说走上层路线果然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只是一下接了这么多单子，铺里的秀娘就忙不过来了。
　　“月儿娘！怎么这三十多个绣娘你只挑出来四个？这比我们预期的少太多了！”眼前这些来应征的绣娘中有不少手艺极为精巧的，奇怪的是月儿娘只挑了四人！
　　“夫人！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曾经是衣坊的绣娘，因为店里生意不景气王管事降低了她们的月钱而离开了衣坊！”说话间，眼带不屑。
　　“哦？”我扫视了一下众人，其中有七八人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月儿娘，这里面在衣坊干过活的都留下吧！”
　　“夫人？”月儿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底下人亦全都吃惊地望着我。
　　“这事要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大家，承诺给的工钱没有做到，大家离开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大家愿意回来继续效力，是看得起在下，本夫人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你们这些财神往外推？”那些离开的绣娘听我这么一说非常激动，七嘴八舌地齐齐表示一定会加倍努力。
　　“可是…”月儿娘张口还想劝。
　　“就这样吧！剩下的交给你处理，我有事先走一步。”
　　“是！”月儿娘跟了我几年，知道一旦下了决定是没法让我改主意的。
　　左右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缓缓朝后院走去。还没进西厢房远远就看房门敞开着，待走近了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还有女人的声音。
　　“我们家夫人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哦？何以见得？”
　　“公子想呀，她一个寡妇无亲无故的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能不厉害？”
　　“依我看你们这衣坊也不过如此嘛！”
　　“公子这就说错了，这衣坊在江南一带可是大名鼎鼎！就连京城都有产业呢！只是去年夫人冲撞了官府，这也才累得生意惨淡！奴婢来衣坊的时日虽短，但之前的种种传闻都是听说过的！”
　　“什么传闻？”
　　女声压低嗓音：“传闻夫人与江南最大的妓坊老板有那个….那个….懂吧？”
　　我皱皱眉头，听声音这应该是我的侍婢，怎么如此多嘴？
　　“哦？看来你们家夫人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口气明显的充满鄙视。
　　听到这如果还不现身那我就不是罗迦了!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并不急于入内。侍婢看到我，慌得连话都不会说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春儿，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嘛！”
　　“夫人….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要打要罚都行，就是不要赶奴婢走…呜呜…这要是回去了我爹非得把我卖到妓院不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留在身边的，不过…眼珠一转…我缓缓道：
　　“你告诉这位公子，和我…那个的妓坊老板是谁呀？”
　　春儿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惊慌否认：“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哦？莫非你刚才说的不是听来的都是你编造的？”
　　“不不…不…奴才…奴才是…听说的”
　　“那你告诉公子，你听说的那个传闻中的男主角姓甚名甚？又是哪家妓坊的老板？”
　　“是…扬州…流芳阁的老板…柳….柳子逸！”
　　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的子逸，我冷然道：“春儿，到王管事那里领三个月工钱，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里容不下你！”
　　“夫人！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呀！夫人！”小姑娘哭得伤心，我却不为所动！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希望你在下一个主家能记得这次教训，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夫人….”春儿冲出来抱住我的双腿不住哀求。
　　“你…”
　　“求您了~~”
　　“放手！”我不耐地想甩开她却被抱得更紧，房里的子逸更是一脸事不关己在一旁冷冷地看戏。
　　“住手！”一声大喝吓得春儿忘了哭，一脸呆滞地望着来人。
　　“怎么回事？”奇律皱着眉头大声喝问，后面跟着王管事。
　　“来得正好！王管事，这丫头话太多，我不要了。你领下去给她结三个月工钱，打发走吧！”
　　“是！”
　　“夫~人！”
　　“你要是再胡搅蛮缠这钱也不要领了，直接走人吧！”春儿吓得立刻不敢再哭，可怜巴巴地跟着王管事下了楼。
　　虽然自己也觉得罚得有点重了，但是…我可怜她…谁又会可怜我呢？
　　“夫人…您没事吧？”奇律一脸担心。
　　“没事，你到厨房让他们把午饭摆到这，我要和柳公子一起用膳！”
　　微微点了点头，奇律饱含深意望了一眼子逸，这才冷着脸下了楼。真是奇怪！我歪着脑袋有点莫名其妙地望着奇律的背影，他刚才…似乎在生气？没看错吧？
　　“我说…夫人这出戏演得真是精彩！”
　　演戏？我猛地跨进厢房狠狠将门甩上，怒瞪着那个自始至终都在作壁上观的男人。
　　“怎么？在下说得不对吗？那丫头是你花多少钱雇来的？演技不错！”
　　他以为这都是我设计的吗？以为我在演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恶！一股子腥甜自喉间涌出，却被倔强的咽了回去。接下来，他是不是该夸我的演技出色了？就连吐血都那么逼真？不！我不想听，不要听了….离开这…马上离开….心里有千万个声音在呐喊，在叫嚣，翻腾的气血在胸腔疯狂地冲撞，在嘶咬，咬紧牙我缓缓转身，还没踏出第一步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喂！”见我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子逸不耐烦了。
　　“好了，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厢房里仍是一片沉静。
　　试探地走到身边轻轻踢了一下，仍是没反应。
　　“搞什么呀？”烦恼地用力想将我拉起，触手却是一身的棉软。
　　“你？”赫然发现我的胸前和地上一片殷红，嘴角仍有涓涓血丝触目惊心。
　　轻拍我的脸颊，子逸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夫人！？罗夫人？”一连叫了几声仍是得不到回应，这才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出事了。
　　正慌乱时敲门声响了，子逸愣了片刻随即飞快地将门打开，苍白着脸对门外人嚷道：“快请大夫！罗夫人晕倒了！”
　　门外是亲自端着饭食的奇律，见我的样子当即吓得把手中食盒往旁边一扔抱起我直往楼下冲。
　　“来人！快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