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游记》淡月小鱼

5、一月三日(肉肉篇)

　　醒来时，天还没亮。六点整，玲玲还在沉沉地睡着。蜷紧身子，重又闭上了眼睛，迷迷蒙蒙中感觉窗外有一片软薄的雨雾从山林间穿抚而过，后山的竹林中隐隐有雨滴从竹叶上滑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很轻却很晶莹。
　　今天就要离开了，这山，这楼，这竹林中的雨滴声。心情忽然变的有些忧郁，那个山外的红尘，我终是逃不开，跑不掉。曾经有人和我说过，红尘不在你身边，红尘其实在你心中。那个人，她坐在最繁华的街角也可以如同独卧云端般清净自在。而我，身处在空明幽远的世外仙山，心却依旧不能如这远山一般空明。
　　院子里的小公鸡一边淋着雨一边坚持不懈地打着鸣，清亮的鸣叫扰乱了竹林里原本韵律的落雨声。
　　时针指向七点时，我叫醒了玲玲。她眨了眨依然困涩的眼睛，从睡袋里坐起身来，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清明，只是条件反射地把衣服一件件往身上穿着。
　　痛快地用热水洗了脸、抹了手后，我又让玲玲帮我洗了头发。昨天晚上在叶瑞夫妇的帮助下我们终于修好热水器，洗上了热水澡。我和玲玲那个感动啊，差点在浴室里就抱头痛哭起来。
　　洗完了头发，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背上包，我和玲玲往浮云餐厅走去。老板娘昨晚说今天早上会做新鲜的豆浆和豆腐花给我们吃，这可是真正的石磨豆浆啊！我们已经有很久都没见到过石磨这种“古老”的工具了。
　　浮云餐厅里只有小琴一个人在灶台前忙着煮东西。见我们这么早就起来赶着喝豆浆，小琴略带歉意地说，豆浆还在长生楼里磨着，要再等一会。玲玲说：“没关系，我们正好想看看豆浆是怎么磨出来的。”
　　小琴笑吟吟地望着我们说：“去吧，也许你们会觉得有趣呢！”
　　水气氤氲了她红扑扑的脸，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小琴好美，那是一种都市中人永远也得不到的纯朴之美。它由骨子里透出，在每一个最细微的眼神，每一抹最自然的微笑中如同花儿般慢慢绽放。最初你也许并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在不和不觉中却被这花香所温暖，一直到某一个时刻你蓦然间惊觉到这温暖的存在，你才会看得见这些盛开在心田之中永不凋谢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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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楼实在是很有味道的徽派建筑，不管在什么时候，从哪个角度，你永远都能感觉到它藏在木门，青瓦，雕梁之间的深深古韵。有时候，我觉得长生楼是有生命的，在齐云山中静静伫立了百年的它，一定有着很多的故事，也许是深锁在楼阁上的一本家谱，也许是堂前红木椅上的一颗尘埃。这些故事点点拼凑成了长生楼的灵魂，让它在阳光下欢畅地对着山谷大笑，也让它在细雨中淡淡地与往事相望。
　　青石雕砌的天井里因为连日的阴雨已经积了半满的清水，站在天井边，望着池水里倒映着的四角飞檐，水光随影而动，影又随水而移。明明暗暗，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一切渐渐变的模糊又渐渐变的透彻。
　　韵律的石磨声尤其透彻。天井旁的小廊子下，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拐着石盘磨豆浆。晶亮饱满的黄豆儿一勺勺落进了石磨小小的洞眼里，磨盘在少女灵巧的双手下飞快地转动着，乳白色的豆浆便如冰挂雪瀑般从磨盘与磨石的连接处流淌下来。
　　淡淡的豆香在晨风中飘散，玲玲皱着小鼻子使劲闻着。她爬在天井的栏杆上一脸好奇地望着飞旋的石磨，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心里，手里都痒的厉害。正巧这时老板娘把黄衣少女叫进了厨房，只剩白衣少女一个人颇费力的独自磨着。玲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只听BIU的一声，她以比咸蛋超人还要迅速的动作蹿到石磨边，满脸堆笑地对白衣少女说：“我来帮你吧！”不等白衣少女做出反应，她便撸起袖子拐着磨盘磨起来。
　　白衣少女显然被这个热心的咸蛋超人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还是笑着和她一起继续工作。玲玲对这新鲜的劳动项目很有兴趣，扭着腰，撅着臀，她一圈又一圈拐着重重的石磨。看着平时在我心目中林妹妹一般柔弱的人物此时却如铁臂阿童木般地神勇有力，我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四个字：“人不可貌相！”哦，错了！是五个字！可见我受了多大的震撼，连数也不会数了！
　　一直到黄衣少女回来，玲玲都不减热情，不但把黄衣少女晾在了一边，还干脆把棉袄都脱下来，大有不把豆子磨完誓不罢休的架势。在她热情的感染下，我也忍不住小试了一把牛刀，额滴神！石磨怎么那么重啊！我艰难地推了几圈后就彻底放弃了这项玲玲口中能瘦腰减小肚子的美妙运动了。
　　就在我以为玲玲这家伙真的想把那一桶黄豆都磨完时，大小姐一甩袖子对我说：“玩够了，不玩了！我们去烤火盆子吧！”
　　“好，好！”刚参观完长生楼厨房的我忙答应道。
　　去浮云餐厅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叶瑞，他一个人站在外廊上看云海，我们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一起看了会儿云海后便到浮云餐厅去等着吃热呼呼的豆浆了。
　　新鲜石磨的豆浆绝对不是一般的好喝，浓浓的豆香弥漫了整间屋子，撒上一勺晶莹透明的白砂糖，轻轻搅均，咕噜—咕噜—大口喝下，酣畅淋漓，齿颊留香。
　　畅饮了三大碗豆浆后，我和玲玲觉得该准备下山了。我们要坐十二点整从屯溪出发往南京的那班车，否则我们俩今天就没办法回去了。就在我们背上包与众人挥手道别时，老板娘笑咪咪地说：“再等一小会子走吧，豆花马上就好了哩！”
　　老板娘的笑容和豆花一样诱人甜蜜，在美食的诱惑下，我俩立马放下包包说：“没关系，坐缆车下山一准来的及！”
　　豆花好香甜哦！软软糯糯，跟南京的就是不一样！两碗豆花下肚后，叶瑞提醒我们说：“已经十点四十分了，你们以飞的速度还是有可能赶上那班车的。”
　　叶瑞大哥啊！你是在兴灾乐祸吧？明知我们俩是不会飞滴！而且我还拖着一条重伤的老寒腿！
　　顾不上和他斗嘴，我俩背上包包一路飞奔出美丽的月华街，钻过三天门，穿越二天门，爬出一天门，我们在十五分钟内以BIU的速度来到了索道口，站在月台上，我扔下一句：“赶时间，我们下山补票！”两个人就跨进了车厢里。工作人员一脸惊愕地目送我们下了山，半晌才抓起电话通知山下注意拦截一黑一红两个不买票就自己坐上车的牛人。
　　在山脚下补完票后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我俩站在齐云山大门口的公路上焦急地等待着往屯溪方向的小巴。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我把玲玲唯一的存粮——超难吃的苏打饼干给吃掉了。公路边是一望无垠的萝卜地，萝卜的茎叶被雨水浸润的碧绿通透，早就听说齐云山的萝卜青脆甘甜，我想吃很久了，真想做一回爱拔萝卜的小白兔呀！对于我的想法，玲玲很淡然地说了一句：“哦！你想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啊！不怕被打死就去啊！”
　　我没有小白兔逃跑时那么快的脚力，所以我注定吃不到萝卜。
　　开往屯溪的小巴终于出现了，我俩拼命地挥动着双手，还不待小巴停稳就冲上了车。在加座的长条板凳上坐下一看表，十一点四十分。
　　“请问开到屯溪还要多久？”我一边掏钱一边问小巴车的老板娘。
　　“二十分钟！”老板娘打量着大包小包的我们。
　　天！二十分钟？那我们赶到屯溪车站时很可能往南京的大巴已经走了！
　　“老板娘！我们要赶十二点的车回南京，请帮忙开快点吧！”我们一脸乞求地说。
　　没等老板娘说话，开车的老板就用狂飙的车速给了我们回答。
　　我和玲玲执手相望，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老板，你真是个好银！！！
　　狂飚进行中。。。（小巴老板很可能就是神道口中那位助人为乐的资深道长哦！）
　　“老板！我要上厕所，麻烦你前面停一下！”后排某男客忽然大声说。
　　我BIU地用杀人的眼神飚过去，同志！现在可是我们生死时速的关键时刻，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不行呐，人家南京的小姑娘要赶车呢！不能停！”老板娘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老板娘！你也是个大大滴好人！！！
　　十一点五十七分，金杯女神小巴以F1的速度将我们载到了屯溪汽车站。在老板娘的指点下，我俩在一分钟之内找到了正准备出发的大巴。
　　“老板！我们上车补票行吗？”又来了，我俩补票还补上瘾了。
　　“快上来吧！马上要走了！”
　　“老板，能不能等我们一下下？我们去一下洗手间！”我们俩就是标准的麻烦精。
　　“快去快回！抓紧！”大巴老板又是一个好心的银呐！
　　我们俩把包甩在座位上后直奔黄山汽车站的卫生间，这是我们此次旅行的最后一个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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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嚼着呗香的花生米，望着车窗外渐渐隐去的青山，心情没来由的好。三天，仅仅是三天却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温暖快乐的事情。套用《正大综艺》以前的一句招牌标语就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玲玲正用短信和神道，叶瑞他们联系着，神道和灵的莱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俩人没赶上回上海的车，只能到了杭州以后再转。叶瑞夫妇可逍遥了，此刻正在观音岩下欣赏美景呢！
　　我和玲玲紧紧依偎在一起，她的小手微凉，笑容却很平和。车子在公路上左拐右折，不知什么时候我俩都睡着了，梦里我仿佛还坐在浮云餐厅的火盆子上，端一碗热呼呼的豆花，望着门外从黄连木上缕缕落下的夕雾，远处的太素宫与香炉峰依旧俩俩相望。。。。
　　醒来时，已是满眼的灯火辉煌，金鹰顶上如皇冠般闪烁明亮的彩灯告诉我，我们又回到了南京，可爱的家。
　　齐云山，别了！齐云山，我们还会再来的！

　　PS：咳—咳—（某肉清嗓子道），一月三日的游记前后文风明显不合，我自己读了几遍后也有怪怪的感觉，没办法，前半段写完后隔了很久才动笔写的后半段，而再写时的心情和状态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同样的风景，同样的人物故事在同一个人的笔下却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过年时其实也写了一篇三号的游记，但却因为大意没有保存而失落了，那一篇的文风内容和这一篇也是完全不一样，好像发了很多牢骚的说。如果现在这篇丢掉，再重写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又会写出什么样的东东来，大约和前两篇又是不同的吧。
　　不管怎么说，齐云山留给了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这美好会让我们享用终生。也许在五十年后某个冬日下午，我和玲玲坐在老年公寓的阳台上，望着远处蔚蓝晴空中的悠悠白云，想起温柔灵动的月华街，心中会涌起许多温暖和幸福。想起灵的莱和神道我们又会捂着牙齿早已掉光的小瘪嘴笑的前俯后仰！
　　我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期待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再去一次横江边上的齐云山；期待在浮云餐厅的大平台上与好友一起数永远也数不完的星星；期待在长生楼上倚栏凭眺月华街头初升的一弯新月；期待在我老的走也走不动，只能躺在摇摇乐上回想往事时，陷入对齐云山一点一滴的甜蜜回忆之中。。。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