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雨流之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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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东京雨季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多日连绵的阴雨把城市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就像一个人略带迷茫的心情，烦躁的想要撕开那层纱的时候，却发现纱的后面是层层叠叠无边无尽的模糊。
打发了自家司机，在这个有些沉闷的天气里他独自撑伞走在路边。过往的行人都是来去匆匆，一张张脸上挂着烦躁和不悦的表情，却在他的眼中渐渐模糊为空白。之前他也讨厌雨天——对于十五六岁的热血少年来说，雨天总是过于忧愁，伴随着哀伤之类的情绪，让人着实无法喜爱。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场持续了大约快一个星期的雨，少年的心中蓦然变得鼓胀胀的，好像在他干涸的心中早就种下了一颗种子，那颗之前一直被他埋得很深马上就要死掉了的种子，借着这场雨的洗礼，悄悄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在不经意的回眸间已深深扎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若再想要拔除，必定鲜血淋漓，连整颗心都破碎掉。
少年在雨中缓缓的散步，微风吹打着细细的雨丝飘过伞的阻拦，拂在他的脸颊之上，轻柔得仿佛少女哭泣的吻，带着一点淡淡的湿意。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微微一笑，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了街角，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孩子正静静地抱着双肩站在一间已经关门了的商店门口，借着头顶凸出的广告牌避雨。
那个身影在雨中显得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在少年的眼里却清晰可辨。粉色的长发柔软的披在肩膀上，淡淡的眉毛，空灵的眼神，小巧的鼻子，微张的嘴唇，还有那个伶仃纤细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熟悉，怎么看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好像记忆之中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在雨天站在街角看着自己，歪着头说：“……”
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似是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女孩的脸转了过来，她扎着眼睛隔着雨帘望向少年，先是一怔，然后微微一笑，嘴唇张了张：“……”
说了什么？少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上前跨了一步，刚才少女的话他没有听清楚，或许是声音太细，或许是被淅沥的雨声阻挡了，亦或许是少年心中在抗拒着什么。但是总觉得……是很重要的话啊……
“你说——什么？”少年举着伞靠近，脚步越来越急，他迫切的想要听到那句话，就像一个孩子急切的想要得到小摊上贩卖的五颜六色的气球。
“……”女孩偏着头，一直对着男孩微笑，嘴巴一张一合，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大点声好不好，求你……”汹涌而来的悲伤突然从心底爆发而出，顺着那棵无意之间长出来的参天大树盘旋而上，死死缠住了少年的喉咙，缠得他无法呼吸。
“我……好笨……”
“……最可爱的……”
“……飞起来了！”
“长大以后……你的……”
“好啊……等……”
少年终于跑到了女孩的面前，他扔了伞，一把握住了女孩子纤细伶仃的肩膀，声音近乎嘶吼：“你到底在说什么——”
“一起、同行吧。”
“啊，一起、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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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讨厌又是雨天又是雨天，好想出门玩，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六了啊！”千雪一把把遥控器扔了出去，头朝下扑进沙发里面，把脸深深地埋了下去，双腿乱蹬。
“想出门就跟我一起去网球社，幸村说要集训。”柳生淡定的接过遥控器，随手关了电视，“在家闷着会闷出病来。”
“这种天气看了就心烦，除了那些忧郁的文艺女青年谁愿意出去啊！”千雪把自己从沙发里拔了出来，脸颊憋得通红，嘴巴鼓起来，“都跟爱子和美咲约好了去游乐场的。”
“这种天气游乐场有好多设施都不开放了，包括你最喜欢的完美风暴和跳楼机。”柳生继续淡定的打击。
“怎么能这样！难道工作人员不知道在雨天玩刺激的游乐设施其实是我们对人生的一种修炼吗？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什么的。”千雪握拳做燃烧状。
“去网球社修炼也一样，马上要开始关东大赛了，我们要加紧训练了，一定要拿下立海大两连霸！”一向淡定的柳生不知为何突然燃烧起来了。
“你们一定会两连霸的……但是三连霸就只是做梦了。”千雪看着柳生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嘟哝着吐槽。
“总之，现在就去网球社吧。”柳生一边说一边起身，顺手抓过了桌子旁的网球包背上，另一只手抓过了千雪的衣领。
“喂，喂！这位少年！你去就好了所以说网球部关我什么事就算你们都是我朋友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啊！”千雪使劲挣扎妄想脱离柳生的魔爪，但无奈身高差距在那里，其无力感就好像矮杉每次面对银桑和假发。
“长那么高做什么做什么！明明小时候是我比较高好不好！砍腿！全部砍腿！”千雪此刻犹如矮杉附身，坚决和柳生奋战到底。但无奈除了“砍腿”COS的比较像之外【身高的怨念】，其他都严重走形，比如战斗力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她无法挣脱柳生的钳制，最后只得被心不甘情不愿的拉出家门……
“去学校。”上了车的柳生比吕士摘下眼镜，一边拿出手帕仔细的擦着，一边淡定吩咐司机大叔。
“为什么你吩咐我家司机吩咐的如此之自然啊柳生比吕士！”千雪被拎着上了车，看见柳生一副“我就是男主人不用争辩了”的淡定样子之后瞬间炸毛了，“大叔我要去游乐园！快开车去游乐园！”
司机大叔坐在驾驶座上，感受着一冷一热两种视线的注视，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想起自家女主人微笑的吩咐，司机大叔默默的抹了一把汗，心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啊小姐！夫人吩咐了我也是没办法呀……”然后司机大叔往后倒车，朝着游乐场相反的方向开过去了。
“大叔我扣你工钱哦真的扣哦！不掉头我解雇你哦真的解雇你哦！”千雪整个人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一边缓缓前倾身体，一边微笑着说。
“千雪你别欺负司机大叔了。”柳生一把拉住千雪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
“小姐，夫人说要给我涨工资啦……”黑暗攻击被柳生的气场拦住了大半，司机大叔尚能十分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真的解雇你啊！砍腿！全部砍腿！”千雪坐在座位上泪流满面。
“咦？”千雪的目光掠过窗户外面，透过朦胧的雨帘，她好像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被大雨阻拦，变得十分模糊，而且速度极快，只留下一个残影，千雪差点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如果不是在车驶过路过的刹那，她闻到了一种久违的气息。
自从那次为了救小海带网球部集体涉险之后，千雪就没有嗅到过那味道了。其实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坦白来讲并不完全相同，但是闻到之后会让她明白那就是个异类。遇见千鬼姬的时候千雪嗅到的是一种类似于陈旧的铁锈味，其实是浓厚的血液气息，而这次在马路上一闪而过的，却意外是一种清新的味道，带着些许的湿意。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水的味道。
千雪想了想就释然了。人世间游走的鬼怪何其之多，如果连一个路过的鬼怪气息都要研究一下，那千雪一定会忙死的。
“怎么了？”柳生看见了千雪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问道。
“没什么。”千雪笑了笑。
小姐总算恢复正常了……司机大叔偷偷抹了一把汗。
跟门卫交涉了一下，司机大叔把车直接开到了网球部门口。告别了司机大叔，柳生撑起一把伞，护着千雪往网球部的方向走过去。也幸亏立海大网球部实力雄厚，校方肯拨大量的资金资助他们的活动，去年新建了一个很大的室内网球场，要不然像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是没法进行网球训练的。
千雪和柳生是最后到的，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做准备活动了。幸村披着外套手里握着网球拍走了过来，柳生对他点点头，径直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所以说我来干什么啊。”千雪扫了一眼网球场。除了三年级的正选和三巨头之外，仁王狐狸、文太小猪、老好人桑原这些日后的主力现在的二年级最有能力者也在，毕竟三年级的学长们面临毕业，网球部的交接是一定要做好的。不过让千雪意外的是，她竟然看见了小海带握着拍对着发球机挥汗如雨。
“赤也这是……”千雪皱了皱眉头，看向“你是准备让他上场？”
“重点训练而已，他还没有上场的资格呢。”幸村瞥了一眼小海带，轻描淡写的说。
“他肯定想去。”千雪抱着双臂往门上一靠，目光追逐着小海带的身影。三台发球机交替发球，想要完全接住对于现在的小海带来说还是差了点，他时不时会被网球打中身体。被高速球打中有多疼做过发球训练的人都知道，但即使是这样小海带还是一脸兴奋，毫不在意身体上的疼痛，拼命努力掌握球路，全力回击。
他、他们，都是一样的，只要握上球拍，就会不由自主的兴奋，就会把身体调成最佳状态，就会全力迎击。那种接球的快乐，是一般的成功无法比拟的。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梦想啊。
“这是必要的磨练呐。”幸村轻笑。
“啧，国一就参赛的人没有资格说别人。”千雪眉角上扬，然后又垂了下来，眼神忽然变得严肃，“我想他确实有需要磨砺的地方，他跟弦一郎对战的时候你们肯定也发现了，那个所谓的红眼状态。”千雪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虽然过了约莫一个月，红肿已经消退了，但是还是拎不起重物，时不时的会疼痛，“我没接下他那个不规则发球就是因为他当时被我打急了进入了红眼状态，速度和力量都有了相当可怕的提升，但是却无法控制，会做出无意之中伤害对手的行为。而且那个对身体的影响很大，长时间红眼状态过后他会虚脱。”
“我知道。”幸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厉光，“可是他得自己克服，不过确实是个麻烦呐。你手腕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再养养就好了吧。幸亏只是扭了筋，要是伤了骨头……啧，我这辈子是真没法用剑了。”千雪自嘲的笑笑。
“嗯，那就好。”幸村点点头，“那么，千雪你来我们网球部当经理吧。”
“这是什么神转折？”千雪后退两步避开幸村突然柔和起来的气场，“停，我说这事想都别想，哪有男网部的经理是女的来当的？而且我才没什么兴趣去给你们当经理端茶送水啊！全校有的是女生抢着来呦幸村前辈。”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反应这么大。”幸村笑眯眯的对着千雪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后者一脸警惕的样子最后还是一点一点的蹭了过来，“不过接下来的比赛你要全程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千雪迷惑。
“因为你是每周八卦的主持人，新闻部已经承办了关东大赛全国大赛期间有关网球部的全部报道，而且每周八卦栏目也改成了报道网球部的赛程，你得跟队解说。”幸村一脸“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黑、泽、吉、良！”千雪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至于么至于么至于那么小气么，怎么说也是新闻部的部长，至于跟我一介草民【大雾】过不去么！不就是在你身上表演了胸口碎大石么！
“嘛千雪你还是不要反抗了，再怎么说新闻部可是连真田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哔——】裤都能扒出来的可怕存在呐……”幸村一手抱腰，另一只手搭在眉上对着远方跟小海带做同样接球训练的真田弦一郎瞭望，同时幽幽道。
“阿市你究竟说了什么劲爆的内容啊。”千雪一脸囧的表情，她实在是没料到幸村竟然会用如此正经的脸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幸村收回目光对着千雪微笑，“就是说新闻部连真田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哔——】……”
“够了够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阿市，我跟你们去可以了吧……”千雪哀怨的目光雷达一样在幸村脸上扫射，“话说我一个花季少女究竟是为什么要听你说【哔】【哔】和【哔——】啊！”
“那就好，记得我发短信通知你的时候要来啊。”幸村对着千雪挥了挥手，转身也去球场上做训练了。
事实上能够夺得全国大赛的冠军，绝对不是因为立海大的队员有多么天才，或者说人们只看到了天才的结果，却没有看到天才背后做了多少努力才会有今天的成果。立海大的训练堪称魔鬼训练，不管是训练强度还是训练量都是其他学校无法想象的，在立海大，即使是普通队员，没有机会参加全国大赛，他们也会为了自己喜爱的网球而在球场上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枯燥的挥拍练习。
“手痒了啊……”在观众席上看着少年们挥汗如雨，千雪呢喃到，“谁来跟我打一场啊……”
“手还没好，您不能动手。”平淡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同时千雪感觉到自己正微微疼痛的右手手腕一凉，痛楚顿时得到了缓解。
“啊，是你啊，已经可以出门了？”千雪靠着椅背缓缓坐下来，偏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纤细却挺拔的身上披着一席深紫色的和服，上面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牡丹之上金色的蝴蝶追逐着翩然而飞，长长的黑发用白骨雕成的精美簪子高高束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苍青色的眼瞳灼然明亮。
服部千鬼姬。
“托您的福，恢复了不少。”服部千鬼姬对着千雪轻轻一笑，伸手再度握住了她的右腕，“鬼力在体表萦绕的温度可以减缓您的疼痛，但是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过现在少疼一点会不错吧。”
“谢谢了，还有啊你不用称呼我为您，说句实话你比我大多了吧？这样我会折寿的哦。”千雪眨眨眼睛，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球场，“你是来看赤也的？”
“不，我是来传信的。文车妖妃回了平安京，说是要准备今年百鬼夜行的事情。最近保护你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服部千鬼姬回答。
“咦，这个女人，啊不，女妖怪又借故溜号了吧！现在才六月初啊！”千雪撇嘴。
“不是的，今年要准备的比较多，各个地区的鬼怪都会来到平安京，算是这么多年来一次规模比较大的盛会，而且是农历七月初一开始，不是阳历。七月十五那晚是盛会的高潮，鬼怪最多。对了，风间小姐你那天也要去的。”服部千鬼姬为文车妖妃解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千雪一脸“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百鬼夜行吧？都说了是百鬼夜行了我一个人去做什么啊！”
“因为每年都有在百鬼夜行之夜寻找各种方法潜入异世界的人类，他们是为了找鬼怪祈求他们帮助自己实现心愿的。碰上善良的鬼怪还好，如果碰上的是恶鬼不仅心愿无法实现，可能连命都会丢掉。”服部千鬼姬摇了摇手里的铃铛，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根编织好的红绳穿过铃铛，递给千雪。
“说白了就是去做保安兼救火队员是吧……”千雪接过铃铛，不情愿地嘟哝，“真倒霉啊他们就不能自己自律一下么？”
“你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规则，就是约束呀。”服部千鬼姬微笑，“对了，您的兄长安培直人那天也会去的，这枚招魂铃就请你交给他吧，有了铃铛才能进去啊。”
“这种东西你们会拿到固定的地方去贩卖么？”千雪抚摸着铃铛。手中的铃铛是黄铜做的，乍一看很简单，但其实摇晃两下就会发现那个铃铛是不会发出声响的，虽然铃铛的舌头有好好地在里面。那是因为这个黄铜的铃铛里面其实养着一个小小的式神，它们含住了铃铛的舌头，以至于人们听不见铃铛的声音，但是这些式神本身就是一个“转换器”，人类听不到的声音鬼怪却可以听到。跟着这声音，那些负责接待的鬼怪会来到你的身边指引你穿过结界来到她们的世界。
“不会。”不知是不是千雪的错觉，她发现服部千鬼姬好像做出了一个满头黑线的表情，“但是大千世界，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并非只有阴阳师才会掌握和鬼怪沟通的技巧。”
“原来如此。那这个铃铛我收下了，会给直人哥哥带过去的。”千雪把铃铛放进衣服里面，“有个问题，铃铛只有一个我怎么进去啊。”
“文车妖妃会亲自带你进去的。”服部千鬼姬对着千雪鞠了一躬，“那么我先告退了呦，小公主。”
“嗨嗨~姐姐拜拜~”千雪对着服部千鬼姬的方向挥挥手，服部千鬼姬掩唇轻笑，然后消失了。
“千雪你在对谁说话？”训练完了的小海带满头大汗的走过来，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一个十分漂亮的姐姐。”看了一眼小海带纯真无比的大眼睛和十分呆萌的脸蛋，再想想那个风华绝代的贵公子服部哲也，千雪的语气十分唏嘘。
小海带愣了几秒钟，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除了千雪之外再没有一个女性生物。
“难、难道你看见了！”小海带大惊！
“怎么了我每天都能看见啊。”千雪不以为意。
“你是怎么能分清它们和活人的区别的啊！”小海带压低声音凑近千雪。
“他们是飘着的呀。”千雪眨眨眼睛，“哎，跟你说个事情，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不想！绝对不想！请千万不要让我看见！拜托了千雪！”一提到这个小海带就十分害怕，他端正的对着千雪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抱拳放在胸口，星星眼直闪。
擦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卖萌技能？！丸井文太一定是你教的！你看看这星星眼闪的频率跟你如出一辙！千雪捂着脸后退两步，虚弱的说：“好吧好吧，一定不让你看见。”
可惜不见鬼什么的就是浮云，跟着千雪这么个招鬼体质的人，怎么能看不见鬼怪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雨流之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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