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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旧梦与信念 ...

  •   血……好多血……到处都是玻璃碎片……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为什么什么都是红色的?那个人怎么了……他是谁?是谁?

      声音呢?我的耳朵怎么了……这是哪里?!

      “砰——”秦尧一下从恶梦中惊醒,倏地坐起来,有什么东西被他扫落在地,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睁大着,眼眸里有一丝空洞还有些恶梦残留下的戾气。过了十来秒,他才有点缓过来,紧抓着被子的手放松下来,长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受惊的乔乔站在床边,脸色有些发白,带着些惧意,但仍旧睁着大眼睛看着秦尧,一步都没有挪动。她开门进来,看见秦尧的状况不对,以为他生病了就像倒杯水给他喝,结果秦尧却突然坐起来,水杯一下跌到地上碎了。这个时候的秦尧有些可怕,他的眼神好可怕,可是乔乔心里本能地不想离开,就算怕也站着。

      秦尧看到乔乔,怔了一下,一下就明白过来她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但她坚决地站在床边陪着他,这让秦尧心里不禁一暖,眼神柔和下来,伸手揽过乔乔轻轻地抱住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被秦尧这么轻柔地安抚着,乔乔才终于鼻子酸酸地小小地啜泣了起来,但这姑娘也是个坚强的货,立马就交待其事情来,“许末城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人打电话来,说让大哥哥你去一趟医院。”

      “许末城?你这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秦尧被她这话逗乐了,揉着她脑袋说:“他比我小一岁,还好歹留你住家里,要叫他末城哥哥。”秦尧想了想,又说:“或者叫他小末末?或者叫他许叔叔?”

      后面这两个选择完全是秦尧自己的臆想了,乔乔暂时不予理会,不情不愿地憋着嘴说,“那我叫他末城哥哥好了。”

      看着她的表情,秦尧真是败给她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秦尧带着乔乔出现在唐居住的医院外,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今天是周末,乔乔死也不肯待在家里。在进去的时候,秦尧却是意外看见了个熟人。

      “哟,好巧啊!”秦尧扬起手跟他打招呼。

      吓!便装的温莱上校一下像被电击了一样僵在原地,而后又立马摆出了戒备的姿态,这尊凶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难不成他追到医院来了?!天灵灵地灵灵,凶灵退散!

      “你来这里干什么?!”

      “探病啊。”秦尧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你都把他伤成这样了,还想怎样?!”这个人何其可恶何其恶劣,现在还想来干嘛!温莱怒意蹭蹭蹭地就上去了,想起自家长官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更加生气。

      “他?谁啊?你说谁啊?”秦尧也恼了,横了他一眼,吓得温莱还以为他要动手了。下一秒,秦尧又想明白了温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立马笑道:“哦,原来叶少将也在这里,真是奇遇啊!”

      温莱一个箭步堵在医院门口,虽然惧怕秦尧的手段,但为了叶少将的安危,他也只有豁出去了。秦尧见状,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挠挠头,好烦啊。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他是个好人呢,他不想找麻烦的说。

      “去去去,一边儿去,要是不想我给他来一针筒,就赶紧让他转院。搞毛啊,堂堂少将不住军区医院,住这里?嫌命太长还是嫌自己不够出名?”

      秦尧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推开温莱,一边带着乔乔往医院里走。温莱肯定是拦不住他,这里也不适宜发生争斗,不然叶楚南受伤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思及此,他立刻打电话到病房里,不管怎么说,要在这里做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转回军区医院的手续必须得立刻办理。

      但这样关照了一下,温莱还是不够放心,干脆就远远地跟在秦尧后面,看他到底进去干嘛。小心翼翼地跟到五楼,看到守在一间病房外的黑刀佣兵团的人,才算看出了点端倪。唐的那件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李建齐跟他们属于同一阵营,但怎么说呢,温莱相当鄙视他这种作为。

      秦尧在外交代了几声,便一个人推门进去。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唐靠坐在病床上,正安静地看着书。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医生说各项机能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听见开门声,唐抬头看了一眼,但却眼神淡漠,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被这样一张酷似夏维的脸,以这样的眼神看着,秦尧的呼吸不由一滞,但随即强自镇静下来,在病床边坐下。

      “你有话要跟我说?”秦尧问。

      唐瘦削的手指翻过书页,然后停下来,“我想知道你是谁?他又是谁?以及我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三个问题,合情合理。略微整了整词汇,秦尧回答说:“我叫秦尧,你也许并不知道我,但应该知道我的爷爷,他叫秦书文。”

      听到秦书文这三个字,唐的瞳孔陡然一缩。他料到秦尧的身份不简单,但却没料到是如此的不简单。秦书文,这个黑罗联邦最尊贵的名字,他当然如雷贯耳。

      “在联邦,有个词,也许普通人知道得不多。联邦九大家,秦家是一家,李家也是一家,李建齐就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爸爸你应该也知道,公共安全部的部长李科。”

      闻言,唐的眉头微皱,但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想通了李建齐为什么能在警察局里肆无忌惮,老子是最高的上司,当然就肆无忌惮了。接着,秦尧把九大家的大体情况都跟他说了一遍,把李建齐其实是针对他的话也说了一遍。

      唐很快就抓住了重心,问:“我们以前不认识,为什么会找上我?”

      秦尧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可以说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不找他,反而找我?”

      “因为他死了,出于跟这件事一样的原因。”秦尧眼眸微垂,沉声道。

      闻言,唐的眼中划过一丝愕然,沉默着没有说话。秦尧便又说道:“在这件事上,你有充分的恨我的理由。我不求你谅解,也根本无话可说,要怎么做,我尊重你的意愿。”

      秦尧这话一说出来,气氛慢慢地变得压抑起来。唐的手指紧紧攥着书页,骨节发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波澜不息的内心。良久,唐才开口,只是那声音,明显比刚刚无力了很多,“恨不恨你,由我自己决定,我现在不想说。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唐说话的时候,秦尧的心里难得的忐忑。听了他的回答,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你问。”

      “你刚刚说你已经离开九大家很多年,我想问,你为什么要离开?”唐的心里,有种对于秦尧的极大的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种好奇,无关乎其他,更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要离开?秦尧问着自己,真的是因为他觉得九大家太过腐朽,束缚了他吗?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不,这不是正确的答案。

      他会对九大家的一切都那么抗拒,那么排斥,出走十年都不曾归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最初的那件事情。这样想来,昨天晚上的那个恶梦,当真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这其实,并不算一个秘密。”回忆过去,对秦尧来说是个极端痛苦的选择,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往前走,绝不回头看。但如今唐的问话,却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回忆自己涌了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十八年前有件轰动一时的案子,临近大选,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被当街枪杀在飞行车里。我是那件案子唯一的幸存者,死掉的那个候选人是我的父亲,秦远柏。”

      秦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临窗望出去,和煦的暖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却吹不去那眸子里掩藏不住的浓浓的哀凉,“那年我八岁,具体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但也许就是那件事在我心里埋下了要离开的念头,九大家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那是个泥潭,是个墓穴,即使是秦书文的儿子,照样逃不了一个死字,你还想要踏进去吗?”

      总统候选人秦远柏身中数枪,当场死亡。唐对于这件案子的印象尤其深刻,因为他那个当普通小职员的爸爸就是秦远柏的忠实拥护者。他经常夸赞他能干,谈吐不凡,风趣幽默,大公无私,就连他这个小职员都被平等地接见过,将来一定会是个好总统。可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几岁,风华正茂。

      那样的人死了,唐很清楚地记得他爸爸为此消沉了很久,喝醉了酒老是说:联邦没救了,这个世道都没救了。

      一个局外人都能这样悲痛,那身在局里的人呢?那个人的儿子呢?唐的目光不禁落在秦尧身上,再移不开来。看见他在阳光下有些颤抖的睫毛,抖落着绵延了十几年的沉痛。

      可是——他还是想要一试。

      “我选择过了,我要去试一试。”尽管他是个小人物,尽管他曾经直面过来自特权阶级的凌辱,他还想试一试。他坚持自己的理,坚持自己的信念,正确的事,就该要贯彻到底。

      秦尧回头,看着他目光坚定。那目光好像不如刚才那样冷了,温度重新在攀升。

      “既然你做了选择,我尊重它。但你如果你坚持要自己报仇,有一点必须清楚。”秦尧一手撑在窗台上,语气郑重,“你现在很弱,需要的是蛰伏。不要过早地加入任何一个党派,因为无论是哪一派,你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打上我的标签。要跟九大家作对,你首先得在你跟他们之间画下一条线,不要让他们越过这条线来同化你,你也不能跨过这条线,失去自己的原则。”

      “我明白。”唐说着,指尖抚过手中那本政法通则的硬皮封面,细碎的刘海滑过他的眼梢,语气轻缓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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