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相承》笑也枉然

2、（一）

　　日子过得飞快，脱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突然想起离去医院看那个人儿子出生的那天已经过去一年了，痛仍在，但心底涌起的感觉我好象已经说不清楚了。摇了摇头，脖子很酸，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书桌前坐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从一大堆的设计稿中解脱出来时，才发现，因为阴天的关系屋内变得更加的暗了。整理好设计稿，将椅子往后一挪，我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天空的云层很厚，眼前的一切在这样的天空下显得愈发不真实起来。我定定的站着，在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忽然瞥到了正驶进院子的黑色机车——姚然回来了。
　　望着那个修长而又健壮的身体，我想，其实像他这样的人一般来讲应该是长情的，毕竟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骑着这样的机车到处转悠。
　　在心里叹息着，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拉上窗帘的时候顺手把桌上的眼镜戴上，这才走出了房间。
　　“回来了。”靠在楼梯口，望着走进来的人，我问。
　　“恩。”看了我一眼，他淡淡的应道，“啊，对了，肖笑，你做完了没？明天早上就要。”
　　“设计图吗？恩，快了。对了，然，你吃过饭了没？”
　　“没。”
　　“我已经叫了外卖，应该就快到了。”
　　“恩。”
　　姚然应着，却没有看我，而是直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他把刚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了我。
　　“还有，肖笑，这衣服拿去洗吧，明天恐怕又会穿。”他说。
　　“好的。”
　　没有去看这个供我吃住的男人的脸，我微笑着接过外套朝浴室走了过去。话说回来，其实我应该感谢他的，毕竟……于是他让我干的活，只要是能做得到的，我都尽量做到完美。说起来，我也想不到自己那时一时兴起去学的设计此时还真派上用场了。但是有一点我却有些无法忍受，那就是自从来到这豪华的公寓后我就没有能出去过了，外面的世界啊……我想，是时候该出去一趟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指上的戒指，也是呢，多亏了它才能成功地让姚然把当时游荡在路边的“变得”如同乞丐一般的我带到这儿来。勾起嘴角，我扭过头去望向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其实你们也找我很久了吧？两年了啊！你身后的那人他也真是有耐性呢，姚然……
　　再次回头看了眼那人，走进浴室，关上门，我把衣服放好后就着墙角坐了下来，疲惫的闭上眼——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感觉到很累了……
　　“喂，肖笑，你在干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然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跟他火暴脾气一点都不相符的是他那温柔的声音，或许有的人声音天生就是如此温柔的吧。
　　“没有，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我站起来，朝他微笑着答道。他的脸隐没在背光的阴影里，我想我根本就不必特地去打量他的神情，因为很多的东西早已知晓，连需要去揣测的功夫都已经省掉了。而且此时他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
　　“你是进来叫我吃饭的吧。” 洗了洗手，回转身，我道。
　　“啊。你去拿碗出来吧。”他恍若刚回神般的应了我一句，只见他别过眼转身自己先走了出去。
　　“夜里肚子饿了你就自己下去吃点东西吧，我买了点心，在客厅。”姚然打了个哈欠，“我去洗澡，再提醒你一句，那个设计稿明天就要。”
　　吃过饭收拾好一切后，姚然忽然对我这样说道。
　　“……啊？哦，好。”
　　夜宵吗？胸口再次泛起点点痛意——曾经有个人也常会在半夜我肚子饿了的时候做宵夜给我吃，只是现在，我想，那个人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做给我吃了吧，毕竟不是喜欢下厨的人，更何况……

　　“肖笑，肖笑……笑，喂！”
　　朦胧中，只觉得有人在叫我，是谁呢，枫？啊，不，不对，不可能，可是……到底是谁啊？
　　“肖笑！！混蛋你给我起来！别在这睡，要睡给我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唔——”实在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啊，可是真的好吵。挣扎着睁开双眼，一张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在我眼前放大。“砰！”——
　　靠！妈的，这人居然就这么把我踹下床了？
　　揉了揉被踢到的位置，我终于清醒，心知理亏，谁叫自己又在睡意朦胧中进错房间爬错了床呢？姚然这人有洁僻，受到这样待遇的我其实纯属活该。只是，习惯是很难改的，并且，更不幸的是，这对我来讲尤其难。
　　“对不起，下次我……”
　　我边对他道着歉边装作摸索的样子将眼镜从地上捡了起来。
　　“下次？还会有下次机会啊？—*%%……￥—……”
　　“呵呵！”看着他抓狂的样子，我讪笑着赶紧走了出去。
　　倒在自己床上，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现自己竟又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从枕头底下摸索出那个小瓶子，将里边的小颗粒倒入几颗放入嘴中，我想，要是韧看到了的话肯定会生气的吧，不过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毕竟在接触了的那么多人里面，就只有他是目前令我感到最难以捉摸的一个。放下瓶子，我闭上了眼睛同时也祈祷着自己能一夜好觉，因为明天还要继续和姚然的周旋。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都对到现在还是一副火暴脾气的姚然很有好感，这是和其他一切无关的纯粹的做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不过或许也夹杂了些同病相怜的成分在里边也说不定。尽管如此，这却并不能影响到我的计划。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毕竟“过去”这东西是不足以留住任何一个人的脚步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那个时候一样，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没有预料竟连“只要守在那人身边就好”的心愿，都会成为自己的奢望。心再次沉寂下去，其实早就该预料到结果的，因为在很早那个人以前就对我说过，爱是可以分为很多种的，他说他爱我，就像亲人一样，我满足了。可是现在，在他那里，是否还存在有对我的爱呢？只怕是从那一天起，就已经随着那件事一起消失了吧……

　　“肖笑！我出去了，把设计图和昨天让你洗的衣服给我。今天晚上我不回来，钱放桌上了。”
　　就在天刚蒙蒙亮时，姚然便将我从床上拎了起来顺便吩咐道。他这霸道的性子和那人倒有得一拼。
　　看着那稳健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后，我抿紧嘴唇关上门看了看四周，然后把眼镜取了下来。说真的，没有近视却戴着眼镜真的很不舒服。抬起眼看了下那个地方的小小的摄象头，在心里冷哼了声，复又戴上了眼镜。该去补一觉了，近来的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这样看来情况的确有些糟糕，再次从枕头底下拿出安眠药放进嘴里，这样总能睡着了吧。但是这次我竟然做梦了……
　　天很黑，在我的眼里，是那种无边无际的黑，风无声地钻入衣领，刺得脸上生疼。随风扬起的发丝一下一下的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奇痒无比。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注视着面前的仍旧无比冷俊男子，我压抑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感沉声问着。
　　“……”男子默然。
　　四周静得仿佛只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滴答滴答，清晰异常！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痛，分不清是哪里痛，是刚刚的刀伤吗？抑或是心上的伤？拔出刀子，我只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曾经为了保护我，他把那一年风爷送给他的礼物——一对一模一样的匕首，从中拿了把送给了我。只是如今属于他的这把却正在没入我的胸口。
　　忽视掉自己已经僵硬的手指，我把它递给面无表情的男子，扬起脸朝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成全你吧，反正仔细算起来我也不亏呢，我要你记住，我再没有欠你的了……”
　　说完，我转身张开手臂，纵身一跃——原来飞翔的感觉可以那么好，可是心好痛，那个人最后说了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底下是河，水刺骨的寒，我闭上眼睛，同时呼吸也随着渐渐地紧促起来……
　　又是这个梦，那个人……我还是放不下吗？摸着脸上已经冰凉的液体，我翻身坐起来，点了支烟，眼看着烟在指间渐渐熄灭，瞬间成灰，抓不住，空了。睡不着了吗？睡不着的话，就继续写昨天没完成的歌词吧，一个叫“BLACK”的乐队过几天就要用的新歌歌词。
　　“BLACK”是个不错的乐队，他们的歌全凭自己喜好。即便如此，仍是赢得了一大批狂热的歌迷。被这样的乐队看上应该是我的荣幸吧，最重要的是他们汇钱很准时，而我则是一个不知道在哪一天就会离开这儿的人，所以我真的很需要钱。翻身起床把电脑打开来，我终于开始了一天中自己的工作——
　　不知道姚然知道的话会怎样，但目前，他是不会知道的。
　　再次点燃一支烟，我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