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曲》妖妖子

29、第二十九卷

　　舒柔当时由庄中人马保护随商风袅一起出了山庄,她也是在半路得知楚云默的死讯,这个有些柔弱的女子当即面色死灰,继而坚持要回暮合山庄,遭到拒绝后竟然跳下马往山庄的方向奔去,结果白庭月带了个人过来才把她制住,舒柔姑娘得罪了,我们是奉三庄主的命令护送姑娘离开,还请姑娘不要辜负了三庄主的好意.
　　她就像是失了主心骨般的跪倒在地,怔怔的流下泪来,从手用力的抠着泥土,突然尖声喊叫起来,趴在地上沉闷的失声痛哭.前面的队伍也都停了下来,披着斗篷坐在马上的商风袅回过头来望向这个女子,嗤笑出声,不紧不慢的吩咐下去,不要管她,继续走.
　　得知秦陌湮和上官慕薇回来的消息后她立刻动身赶到了庄中,看到的是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暮合山庄,楚云默的尸首已经无从寻觅,和左鹛一起同那飞凤流彩的万画楼成了灰,舒柔静立在万画楼前,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曾流泪,人们都以为这个女子已经失了心魂.
　　大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盖住了她青白的脸,她轻轻转过身去.

　　秦陌湮一回到分庄上官慕薇就单独叫来了舒柔,舒柔匆匆赶来只望了一眼就变了脸色,公子是旧伤复发,她低声说道.
　　清早时他就已经有些不对,一直按着心口还吐了血,上官慕薇说道,才到下午,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既然早上已经吐血,为什么不救治,舒柔似有怨气的大声说道,拖到现在才把我叫来,是成心想要公子死吗.
　　上官慕薇不想舒柔的性情一下子激烈起来,顿时有些惊讶,舒柔原本就是在发泄,及至出了口才自觉失态,颇有些尴尬的绞着手.榻上的秦陌湮摆了摆手,舒姑娘说的严重了,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与慕薇无关,说话间又咳了几声.
　　秦陌湮一年前的旧伤原本就未痊愈,覆岚楼中常年湿冷,寒气侵及五脏六腑,加之那夜秦陌湮淋了一夜的雨,暮合山庄出事后秦陌湮要撑起大局,心力憔悴终于还是大病了一场,数日高烧不退,频繁的吐血.
　　事无善了,几乎就是在秦陌湮病倒的同时金书扬再劫了商家,那日上官慕薇与秦陌湮正在议事,秦陌湮病倒,庄中的大小事务由上官慕薇接手,上官慕薇拿了商家的飞鸽传书给秦陌湮看过.商家被劫,商游彦要秦陌湮立刻派人援手
　　秦陌湮简单看过了信就把它放在了一旁,商家自认家势显赫,在江湖中得罪过不少大人物,这次怕是他们也都作了壁上观,看着商家出事,金书扬不知道我现在实力多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借着劫了商家做试探.
　　上官慕薇拿过信来再看了一遍,商游彦在信中倒也没有半分求人的态度,庄主这么说是不去管了.
　　侍女过来说是舒柔等在外面,上官慕薇挥手让她进来,舒柔进来后对上官慕薇略一点头,即刻开了药箱开始为榻上的秦陌湮诊脉.两人当着舒柔也不回避,继续说着.
　　秦陌湮笑道,管他做什么,我现今有几分实力我自知道,商游彦在暮合山庄被劫时是说了什么话还是派了什么人来?他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观望着罢了,若我死了,他也至多折损个商风袅,若我命不该绝撑过了这次,他依然可以借着暮合山庄的势力风光,他是想我生死由命,我又何必要管他.再说他在江湖中结了多少仇家,有多少门派是想娶商风袅而被他冷嘲热讽赶出门的,光是为他把商风袅嫁给了我一事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商家要如何,我也管不了了.
　　秦陌湮的这番话说得透彻之中又有五分的冷情,已是表明了暮合山庄的立场,在一旁的舒柔听了这后不觉手顿住片刻,即刻又低头把脉.有人曾经这样说过秦陌湮,秦公子的眼光远比常人要独到,言论也往往是精辟而句句入骨,凡他所说之言无一不是对的,只是他的话在旁人听来竟没有半分的情意,无情到根本已经不象是人所说之言.
　　少林得道高僧曾与秦陌湮沏茶讲经,生老病死,贪嗔爱欲,秦陌湮在佛理上的修为也曾让高僧叹服.秦施主聪慧过人悟性极高,本是与我佛门有缘之人,高僧送秦陌湮下山时这样说道,只可惜了秦施主的心里早是种下了业根,万般业根皆有惟独少了情根,这种人在世间,不成佛,便是成魔.秦陌湮只是笑,高僧若是觉得在下有慧根,与你佛门有缘,那大师就不妨多为秦某念经超度,求得秦某来世能生得命好些,不必再让秦某脱不了这俗世红尘.
　　他读佛经,也懂佛理,甚至和他人辩论起来无人能驳他,但他只是懂得而已.不成佛,便成魔,上天眷顾他把他生得纤媚风流,言谈优雅,心思缜密,狠毒善妒,聪慧剔透可是惟独剥夺了他的多情.他不爱人,他也不奢望人能爱他,所以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无情无意,他可以笑着说着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冷情狠毒得不象是人说出来的话.这便是魔吧,反正世间就是地狱,他也就不在乎再堕得有多深.
　　他始终都很清醒的知道,天若有报,他必不得善终.
　　再怎么说商游彦也是庄主的岳父,这么做怕是金书扬要认为是庄主示了弱,庄主就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怎么样?秦陌湮笑道,我今日让他,不代表我日后会放过他.暂且就让他得意这一回,来日我必十倍百倍的向他讨回来.
　　我当然知道庄主不把他们挫骨扬灰是绝不会罢手的,只是眼下有一个人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要来找你理论了.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谁,秦陌湮懒懒笑道,话未说完,门外已是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庄主和副庄主都在,夫人请不要乱闯.
　　侍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商风袅反手甩了一记耳光,几时轮到你们这些人来管我的,都给我滚开.
　　上官慕薇侧过脸去轻声说道,好象你知道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来了,我还是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