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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

  •   《笄礼》

      光阴似水,生生不息,冰雪启释潺潺而去,春风一荡万物俱苏。暮春三月初三,大地已是一片青翠,久居城中的人们倾巢而出,要问何处去?自然是那山野清旷之地。出成都南门,一道锦江向东奔流而去,江上有万里桥,过桥向西又可见蜿蜒而出的浣花溪水于居舍间时隐时现,溪水浅而清柔美多姿,若此时在这里忽见哪家闺秀堂堂然与无名小子欢歌笑语,请相信,这绝非阁下乱视,抑或他们乱事。
      闺阁生活是苦闷的,甚至是悲哀的,花样的女子平日束于内室抬头望月,只等一朝骋亲扫地出门,从娘家二门直抬到婆家二门,一辈子便就这么呜呼哀哉了。可事事总有例外,而今日就是许多些例外中最美妙的一例——上巳节。
      天刚露青,风卷着惨淡的灰去时而遮着太阳,空气里有阴郁之感,穿上复衣,不冷不热倒也清爽,历来“授受不亲”的男女们如获大赦,结伴偕行踏春出游,蔓延山野铺陈青草的是处处欢歌:
      暮春三月日重三,春水桃花满禊潭。
      广乐逶迤天上下,仙舟摇衍镜中酣……

      一道整齐的篱笆墙南北望不见首尾,横亘于溪水与民居间,仿佛隔绝了西边的欢闹与东边的宁静。碎石小径直往通体黑色的木屋而去,房子坐北朝南,通透干净删华就素,长廊的木制地板一直延伸到院中,暴露于天日之下与青草构成幽静的小院,檐下的白色纱帐被风吹股的摇曳生姿,院中南墙边有一口井,井旁梧桐下垂荡着秋千,悠扬的琴声游弋于院中,乘着风渗透入每个角落,若非那穿梭不停的身影在院里廊下堂上,我们便可用那两个字称呼这里的景色――
      桃源。

      “及笄之事何故如此仓促,涛儿丫头大历五年生人,方才十四,‘元服’应是明年之事!”
      一踏出西厢,迎面就是股强风,袖手遮去凉意不禁为这糟糕的天气蹙了蹙眉头。妇人们盛妆打扮,徐徐的脚步拖着长裙在地板上轻轻摩娑,披帛随着风在身侧飘舞,只有那白纱帐轻薄远阔,扬得高,起伏跌宕,把屋子装饰的煞有气势,檐下的妇人们并无闲庭信步之雅兴,气氛莫名的压抑,不仅是这天气闹得鬼。
      “我也是昨日接到请辞,这语气颇是笃定,非要在今日――”掂量着手中的书辞,但翻来覆去也没见有其他言语,薛家三口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之人,除了风轻云淡的笑笑,纵然你千言万语,我岿然不动。
      成年礼也称『元服』分两种,男子二十行元服加冠礼,女子十五行元服及笄礼,笄就是发簪,及笄就是将发簪插到头发里。元服之后便与总角丫头划清界线,与单袴短衫分道扬镳,坐卧行走婚丧嫁娶就要恪守成人礼仪规则。
      元服在谁都是人生大事,这一天,主家除了出钱出物外基本上袖手旁观,行礼之事由从族里挑出的妇人完成,她们大都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会盛装前来,做“正宾”,做“执事”“赞者”,做“摈”,主次有序各司其职。
      正厅西门外铺了张席子,这里是表字的地方,执事跽坐旁边手里端着几支木制的发饰玩赏着,从没见过为般雕琢的发饰,想必是薛先生自己为之,其中用心更胜金玉百倍。小心的摆放在盘子里,再用白练帕盖上,回首对走在阶上的人道:
      “不过……这涛丫头早慧,谙诗词通律曲不说,还养出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再加上仪容清丽……唉呀呀,笄礼一成,提亲人恐怕要挤到江里去哟!”执事简直像是自己要娶媳般眉飞色舞。
      悠悠然走在前面的年长妇人就是正宾,显然从容许多:
      “嘘――,休得大声,既来之,则安之,哪有有一成不变的礼?只怕薛先生病体不支……薛家举目无亲,邻里便是家人,唉,你我用心操持便是!”正宾就是正宾,一言既出,两人皆静。在她看来,此行并非只是给人家女儿梳梳头,说句话,然后拿了酬劳走人,而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大事。正宾如此,薛家主人果然慧眼识珠。
      赞者颔首不再言语,将请辞收入袖中,随正宾默默的穿过走廊向正厅而去。帷幔之外就是被抻出的地板占了大半的院落,今日观礼的来客有十几名,有这家主人的学生,有这家女儿的伙伴,其中最神色肃穆的有二三十名着武士袴褶的少年郞,眼看才十七八岁却一个个腰配横刀身姿挺健沉静肃然,身旁还有几位邻家少女,男女掺合服色各异,这是群漂亮的年轻人,甚至可以说是美少年,却一样整齐的列在东边,面西而立,一层层宽大的衣裳袖裾扶风而起,少年们收了收衣衽,无言的旁观着。南边角落里高脚几上摆放着盥洗,这是正宾举礼时净手之处。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的碰撞着,顺势抬眼望去便是乘势而来的墨云。
      “要下雨了。”
      正宾如是说。
      执事抬头望了愈发阴霾的天空,乌云滚滚已不堪重负,大雨将至。这才连忙揣起木盘拽起席子拖入廊下:“唉哟,这礼还如何行撒!”一气呵成决无拖泥带水。
      兴元初,成都,三月的第一滴春雨选择在上巳佳节,雨摆脱云的束缚打在梧桐叶子上,自此雨水如脱笼鸟儿般倾泻而下,在风中胡乱的弄湿了行人建筑、花草树木。
      站在檐下放眼望去,溪边男女却如同炸开了锅般,好端端的出游立即因地制宜演变成雨中戏水,“皎皎白纻白且鲜,将作春衫称少年。”大好的年华啊。
      “唉呀呀,果然有雨!”
      原本站在院中观礼的少年们连忙撑起大袖做伞,拎着匆忙脱下的屐履鱼贯而入挤进檐下,接受飞檐的庇护,最南边的少女顺势把盥洗也搬了进来。
      正忙扑打着肩头上的雨水,却睨见尚有同伴仍凛凛然坚守在篱笆门旁,毫无躲闪之意,风吹雨打处之泰然?门上虽有檐但显然是不足以遮风避雨的,那家伙是傻瓜么?
      “执事都已入廊下,那个家伙不过是傧而已,怎么不懂得权宜从便!”刚要叫他快回来,突来一阵强风带着冰凉的雨水袭卷檐下,地板立即湿成一片,一伙人闹哄着往后退,身后的直棂门是开着的,正厅的东西两处都是门户大开,大家自然一路退到房内,却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那席坐弄琴的人。
      她就坐在门内的席上,身着白练衣裙,大袖随着手势在琴上扶弄着,而琴便置于膝上。琴声如解除冬眠的溪流般倾泻而出,天地尘世,再也无法打扰琴的结界,只能束手接受音乐的洗礼。谁也听不出所奏何曲,就像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浑然忘我的琴师就是这家女主人,也就是将及笄女儿的母亲――裴卿。
      少年们席地围坐不再出声,恭敬的聆听着,不再去理会外面嘈杂的雨声,和那名矗立于风雨之中的少年郎。
      这便是正宾与执事步入厅后所见的景象。正厅呈长方,北墙垂挂白纱帐欲拒还羞的波动着,纱帐前正中重席上坐着薛家主人――薛郧。厅内光线渐暗,只看得见他那冰白的衫子,他也是安静的,只是薛夫人的安静无处不在,而他的安静则如同不存在般。薛郧右手边是一樽檀木漏刻。
      漏刻有三个圆体漏壶,大中小依次安放在木制的梯架上,水均有度的从大漏壶流入小漏壶,再流入最下面飘着箭杆的箭壶,箭壶里越来越多的水托起竹片上的箭杆上浮,抻出箭壶盖上的圆孔,露出上面的时刻。“时光如水”“光阴似箭”便是这个意思吧,看似悠悠浑然如旧,其实一切早已变迁。
      厅东西两处各铺了两领重席,偏东的席子上整齐排列着梳发结髻用的梳掠等物,这是加笄之处,偏西的醮席摆放着酒盏,两席是笄礼的重中之重,坐在薛郧的位置上,礼仪尽收眼中。
      而这位薛先生不是不明礼的人,此时却稳如泰山一言不发。薛家主妇俨然是化外之人,竟对应邀而来的诸人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弹弄着随意的音调,也许她已预感,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任性。
      这样的父母生出那样的女儿,实在是天经地义!执事看不下去了,不禁上前一步要给这女主人提个醒:我们是来给你家女儿加元服的,不是来观摩 “沉默是金”的!
      正宾却示意她退下:
      “今日风雨无常,来宾中可有愿代主妇施礼者?”
      见女主裴卿不为所动,少年们左右看看,一名少女向前一步:
      “岂有喧宾夺主之礼?有琴声伴也是雅事,正宾随宜便是。”
      正宾点了点头,看了眼箭杆便将目光转移到纱帐前的薛郧身上,向前两步扶裙坐下,并吩咐道:“掌灯。”随后的执事赞者这才意识到疏失,连忙掌灯去了。
      “薛先生,现在巳时中,距吉时还有一刻,请问还有何叮嘱?”
      薛郧双手交叠放在地,缓缓俯身空首,正宾见状连忙侧身回礼。薛郧从袖中掏出三个纸筒双手奉上:“祝辞奉上。忽遇大雨多有不测,还请正宾有应急之权变,一切便宜行事。”
      那双苍弱的手显然是因为身染重疾所致,正宾亦双手接过心下又多了分敬重:“蒙君授正宾之职,某尽心便是。”
      两盏白色灯笼分别放在两席处,屋里顿觉暖意,光线也明亮许多。薛郧约摸三十五岁,右臂支在几上,面如寒霜病容绵重,神态却恬淡祥和。
      “执事何在?”正宾起身,为笄礼做最后的安排。
      执事掌灯后便坐在一旁,此时立刻起身应道:“在。”
      “厅外雨大湿滑,席子便设在檐下即可。赞者――”
      “在。”
      “吉时将至,去东房引薛涛。”
      “是。”
      执事到檐下手脚利落的铺整席子,摆正盛放笄的盘,正襟危坐一旁;正宾在厅西门处面东椅门而立,展开薛郧给的纸卷一一看过;赞者绕过纱帐进了东房——
      东房四墙皆设直棂,白色的障子透出微弱的光,椸枷就立在正中央,赤色大袖衣静静的垂挂其上,在昏暗的东房里格外醒目。椸枷前有一张席,席上的矮几上有几支方的圆的木盒,铜镜台又立在矮几前,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则是叫薛涛的丫头。
      她上身着白色中单,下身是红白相间的条纹袴,左手背于后沿着四周的直棂漫步着,右手如同拔弄琴弦般轻弹着沿途的障子。赞者只看得到她身后披散的长发和赤着的脚丫,在如此昏暗寂寞的房间里,面对一件垂挂的红衣和一个形如幽魅的散发人影,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今天是上巳,不是中元……赞者只好先来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你这是在做什么?”
      “忆往惜。”

      “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
      六年前的薛宅,除了那株梧桐略显娇小外并无太大不同,盛夏的午后,申时已过,斜阳并不炙热却很明亮,照射着斑驳的树影在院中形成荫与阳的分界。薛郧依旧白身仰躺在地板上,温润如玉的面孔,还没有留如薄须,清闲淡雅的柔光缓缓从双眼流出,静静的看着高远的枝叶,小薛涛枕在父亲身上眯了一会儿。
      诗句在院中悠悠转了一圈,却没了下文,这是在试探么?小丫头自记事来便习得文章诗词,至今已有三四年,若有才,指物就诗便在这般年龄了。
      不知是梦是醒,小薛涛眯着眼呵呵笑了起来: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薛郧背脊一怔,惊怔的眼中闲散之态荡然无存,万没想到会对出这样的句子!见父亲久不回音,小薛涛翻身扒在父亲胸前歪着脑袋等他明状。
      将丫头揽入怀中,指间绕弄着女儿的垂发,薛郧抿着嘴角试图给她一个轻松的笑容:“涛儿对得好,真是出乎意料。”
      “爹小看孩儿,该罚,该罚!”
      父女俩抱作一团,薛郧被挠得笑不成声:“文由心生,涛儿志向大异于为父,这才意外!”
      “上句言树之孤高,有凌云之志,下句却招枝展叶,有迎送四方之嫌。一树两心,各自随人。”母亲裴卿双手端着两方食案站在院中的地板上,她的确是个美人儿,明眸皓齿,目光流盼间自有风仪,她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只是,没大没小、尊卑无序却同出一辙!”
      父女俩这才停了闹腾:“看,你娘来饭前训话,如何是好?”
      丫头不以为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娘打算今日在院中用餐,这是要孩儿去端自已的飧食,方有此言!”话没说完便蹦跳着跑去了厨房。一日两餐,第一餐朝食用在辰时,第二餐飧食用在申时。日头已斜,此时小丫头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薛郧来到地板上与夫人一起席坐,接过自己的飧食:
      “来时丫头尚在襁褓,如今却能诵诗了。”
      “堪得为父兼西席,读书四五年也真难为你二人了。”薛郧为父为师教喻女儿成才,西席即是家教之意,裴卿显然不是个爱读书修礼的人,对此并不以为意。
      “今日吃面,我要吃凉面!”眼见小薛涛端着口饭锅晃悠悠的大步而来,母亲接过吩咐着:“汤汁都备好了,去井里提些凉水。”
      “诺!”
      父亲端祥着女儿身影,喃喃着:
      “我们这丫头绝非庸才,我这辈子是真要跟她‘难为’上了。”
      裴卿噗得笑了,看看井边正努力拉起吊桶的小丫头:
      “那将来得招个入赘女婿,免得做父亲的还得陪嫁过去。”
      真是一针见血,薛郧甚是无奈:“这事儿……至少十年以后再说吧,如今在幕府里任职甚是清闲,也好教导丫头不误了功课。”不知为何,方才那句“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又浮上眼前。
      丫头提好了水,倒在深盘里端了过来:“爹,幕府好玩儿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幕府可不是玩儿的地方。”飧食备齐,将煮好的面在凉水里这么一漂,盛入碗中浇上汤汁,再配上几碟小菜,简约却味道十足,这明显是北方人爱吃面食的习惯。
      小薛涛有些不服:“可爹说那里有很多小孩子!”
      “哦……他们是‘雏士’皆是乱事之遗孤。”想到这,薛郧沉吟着:“本是顽童的年纪,却是历经生死之苦。如今收入幕府习射学剑,长成后便是亲卫是健儿,总之是仗剑报主,全无儿童天真烂漫。”
      “八年前的长安小吏,今在幕府为僚佐……”裴卿笑吟吟的看了看薛郧:“君子之教喻者,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君实非官宦之材,倒不如请缨去教喻那群雏士,教学喻礼到也人尽其才。”
      薛郧听了自是高兴的,大感知我者,妻也:
      “我也有此意!天宝大乱后京都被逼关中衰落,士人大都避居南迁,奈何蜀地山水锦秀却也有镇边之重,外与吐蕃濒起战事,内又屡出逆臣……”看着碗中的清汤素面,薛郧自嘲的摇摇头,这些无可奈何的军政大事并非他所上心的:“助教本也是教人子弟以修身明理,虽清苦,但也清静。”
      正在吃面的小薛涛不再沉默:“所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也。孩儿也要去幕府做父亲的学生!”
      做学生是幌,找玩伴才是真吧。小孩子一个,呼风唤雨不知轻重。薛郧放下碗筷做出架势:
      “雏士平日以武事为重,助教也就是识文断字罢了,莫非你要重学三四岁的功课?”
      母亲瞟了眼女儿:
      “那不是一群男孩子么?打架,薛涛也算行家。”
      看到父母亲笑作一团,小薛涛严重意识到自己被调侃了,于是乎她气沉丹田吼出震耳欲聋之歌声:
      “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又来了!好一个歌者“鬼啸雨”听者“惨惨兮”,父母痛苦而甜蜜的捂住了耳朵……

      东房,赞者跪在薛涛身后认真的为她系好两团髻的最后一根丝绦,这丫头只说了三个字便一直沉默不语,只有镜旁的灯烛噼里啪啦的送出微不足道的暖意。
      漏刻的箭杆浮在午时正。
      “引将笄者出。”
      门外传来正宾的唤声,不等赞者知会薛涛便起身,赞者也不怠慢,紧随身后拉开障子门出了东房,掀开帷帐,向前一步便开到正厅,空气立刻贯入东房,灯烛忽明忽暗,捊了捊被吹扑到脸颊上的发丝,走出这道帷帐就是迈向成人的门槛——
      眼前是加笄的重席,正宾就站在对面向薛涛行揖礼,然后注视着薛涛来到席前,二人抵膝而坐,正宾将赞者梳好的两团髻解来,用篦精心的理好散发,接着便在众人目光中耐心的为薛涛梳起来成人的发髻。
      刚洗过的头发水份还未干透,梳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一丝丝,一缕缕,理直,涡旋,盘附成云状……

      屋外风驰雨骤,裴卿有意无意撩弄丝弦,琴声间歇只有寥寥的高声能划破混沌。那名站在门外的少年武士仍坚守着傧的职责,雨水肆无忌惮的冲刷着他单薄而挺拔的身子,原本就清秀端正的面容此时更显清俊,抿了抿冰冷的红唇,眼神不经意间瞟向屋内。
      约一刻发髻梳成,是朝气蓬勃的云髻。执事赞者和观礼的少年们不禁露出赞叹之色,既赞正宾手艺之精,又叹薛涛研色之美。
      正宾起身走到檐下,盥洗过手再向西走几步,接过执事递上的笄又回身至席前,站在薛涛面前端正容姿: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念毕,便跪下直身在薛涛面前,将那木制的朴野却用心的小小发饰,有簪有夹,一个一个井然有序的叉在刚梳好的云髻间。
      薛郧始终注视着女儿,眼睛未曾偏离,见发饰落成非但无累赘之感,反而生腾凌之意,他眼光中终于露出些许欣慰。
      正宾举手齐眉向笄者施礼,然后起身退到门边又是揖礼。
      终于告一段落,薛涛起身回了东房,赞者自然也是跟进了。

      正厅与院门并不远,奈何有千万条雨线的冲刷,望向屋内的视线也是模糊的。雨中,少年武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她要告别童年了么?他和他的伙伴们似乎早已对童年陌生了,右手拖着湿辘辘的大袖不自觉的扶上了左肋处,十二岁时的邂逅,却是他暗淡童年里最彩色的一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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