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总第35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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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七）
她正自怨自艾，这时，多田俊突然开口了：“对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在你公寓的客厅里，曾看到一盆枯萎的植物，那好像是已经没有生命了吧……你为什么还留着呢？”
“你说那盆雏菊啊……那是我刚到札幌时买的，对我来说，很有纪念意义，”千叶沉默了片刻，“我也曾以为它已经死了，想要扔掉。不过，有一位朋友固执地认为它可能还活着，而且还会长出新叶，甚至开花。前些天，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它真的长出新的叶芽来了……”说到这里，她不由微微一笑，“你说神奇不神奇？”
“你说的那位朋友，应该还是那位什么清川君吧……”多田俊神情淡漠地看着她，“除了文艺工作者，谁还会这么神经兮兮的呢？”
千叶再次惊诧于他精准的判断力，于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很难猜吗？”多田俊有些不屑地说，“悲春伤秋之类的无聊事，似乎已经成了他们这一类人的专利。”
千叶当即反唇相讥：“懂得热爱生命，又能欣赏大自然的美，有什么不好呢？”
“你是不是想说，”多田俊直视着她，“终于让你遇到一个有深度、有品味，又懂得欣赏你的男人了？”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他至少比大多数人有爱心，而且，”千叶顿了一下，“还很坚强。”
“坚强？”多田俊当即笑了，“如果不是之前你说过，他只比你大一岁，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那位什么清川君历尽沧桑，是个比浅野翔还更年长的老男人呢。”
“他和你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很不一样，或者说，因为某些原因，已经遭受了很多的人世风雨，却依然善良，上进，有同情心，所以，说他人很坚强，应该不为过吧？”
千叶这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多田俊面前为一个他根本就不会在意的陌生人辩护，事实上，在确知了清川澈的身世后，她潜意识里极想避开和他有关的一切，不过，她也真的不喜欢听到多田俊这样随便地描摩和定义清川澈。
与多田俊相比，清川澈是显得很平凡，但她心里想，他活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该在人前肯定他，维护他，哪怕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为他即将要面对的人生风暴做到什么。
听了她的话后，多田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用餐。千叶在埋头吃饭的同时，偶尔会忍不住抬头看看他。望着他沉默无言的模样，她越发后悔了，毕竟，在多田俊面前，她本没有必要这样谈论清川澈。
虽然说，每每相关的话端，其实还是多田俊先挑起的。
“多田俊……”
千叶正想说什么，多田俊突兀地打断了她：“千叶树，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兄弟俩所处的宽裕的家庭环境，以及与生俱来的高智商耿耿于怀，甚至认为我们能有今天，就只是因为运气太好，”他顿了一下，“没错，因为家世和天赋的缘故，哥哥和我的确比别人更容易达到预期目标，但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人生目标也没定的那么低俗庸常和物质主义，或者说，只是奔着那些诸如诺贝尔奖这样的能证明自己是世人中的佼佼者甚至是人类社会的引路人的荣耀而去……自傲一点说，我们这一生完全有配得上我们的家世和智商的理想和作为。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这我相信。”千叶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人类中的精英人物的责任意识吧。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爱因斯坦曾说，‘只有个人才能创造出高尚的和卓越的东西，而群众本身在思想上总是迟钝的，在感觉上也总是迟钝的’。当时还很不理解，总觉得他太过轻视普通人了，现在想来，他说的，其实就是一流人物的精英意识，也就是你们的人生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嗯，那是他在1934年出版的文集《我的世界观》里的一句话。他还曾刻薄地把那种以安逸和享乐为重心的生活目的，叫做‘猪栏的理想’。”说到这里，多田俊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即说，“我人生最大的目标，大概也和他一样，致力于享受思考的乐趣。思考宇宙，空间，时间，地球，社会，人类，男人和女人……当然，也还有你。”
“我有什么好思考的？”千叶怔了一下，“我想，我应该算是个很简单的人吧。”
“本质上应该是这样。不过呢，你好像又有一种喜欢把自己的人生复杂化的倾向，这究竟是一种天赋，还是一种后天培养的不良嗜好，一时还不好说……”多田俊下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将来也许会有答案的。”
“你别胡说了。”千叶忙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其实最清楚，”多田俊朝她笑了笑，“就算你现在不愿意承认，我也敢肯定，你将来必会为这个问题伤脑筋，甚至是……痛苦。”
千叶这时不得不承认，多田俊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这些年来，已经不止一个人在她面前不自禁地流露过那种令她油然而生恐惧之心的表情：他们仿佛已经透过当下，看到了她跌跌撞撞并不幸福的未来。
她想，她果真是把原本简单的人生看得太复杂了？生活其实如多田俊所说的，就是一个游乐园，或者是一个实验场？因此，根本不必忧心忡忡，思前想后，完全可以用一种更游戏更娱乐或者更朴素更放松的心情去面对它？
“我的人生才不会那么失败呢，”不过，千叶还是强行压制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何况，就算将来的我真的一败涂地了，好像也轮不到你这个小我四岁的人提前数落我吧。”
“难道说，对你的某种人生特征作出评判，也需要年龄方面的门槛吗？”多田俊轻轻哼了一声，“你是怕被我说中了吧。”
“你放心，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到时，我肯定会坦然承认，绝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千叶微笑着说。
“这样才对，如果你改不了，就应该勇于面对现实。对了，千叶，”多田俊望着她，“如果明天比赛我赢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千叶迟疑了一下，问：“会很难做到吗？”虽然她相信多田俊明天的对手很强，但是，多田俊自己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如果就这样同意了的话，无疑就等于是应承他了。但如果是对她来说很困难的事，或者是会令她后悔的事呢？
“一点都不会，只要你愿意。”多田俊凝视着她，摇了摇头，“那天晚上，你请我吃饭时，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白让你请客的，在回美国之前，我想去一趟美瑛，看看我外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可是……”
这的确不是很难办到的事，但是，千叶不免有些犹疑，毕竟，她将以什么身份站在多田俊的外婆面前呢？
“你不用想得太多，就当是一次春天的旅行吧。我外婆是个很好客的人，而且，还能做一手好菜呢。”多田俊顿了一下，“事实上，她在美瑛那里，一直都经营着一家旧式旅店。既然来到了北海道，我想，无论时间怎么紧张，我总该去看看她老人家。怎么样，千叶？”
“那好吧。”千叶终于说。
听到千叶答应了，多田俊清俊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谢谢你。出发时间，就定在下周五的傍晚吧。到时，我在新干线车站等你。你下班之后，就到那里和我会合。”
“知道了。”千叶这时突然记起了周六下午清川梓的诊疗，心想，看来要先和她请个假了，“不过，你明天还未必会赢呢。”
多田俊笑了笑：“这倒是真的。”
千叶看着他故作淡然的表情，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想，这一趟美瑛之旅，看来是肯定会成行了……而那里，也的确是她所向往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的麦田，何况，还是和她极熟稔的多田俊一起去。
她记得，在大学时代，她一直都期望着能和成了她弟弟的竹田修一起来北海道旅行，去寻找那幅油画里的麦田风光，可不知为什么，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如愿，而如今，竹田修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和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虽然后来每每想起，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不过话说回来，能和16岁时就认识的多田俊一起去寻找那幅油画里的风景，显然也没什么不好。
那不过是她长久以来的一种执念罢了，又不是什么特别隆重的人生仪式，因而非得找某个特别的人一道参与。
最令她心存忐忑的，是要去见多田俊的外婆（当然也是多田信的）。不过，如果对方也只把她看成是多田俊高校时代的学长，因为现在恰好在札幌求学和工作，出于礼节，所以一同去拜访她，或许也就没什么可尴尬的了……
但问题是，对方真的会就只这样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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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千叶提前半小时来到了北海道大学。当她走进剑道场时，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大都是组织比赛的工作人员，当然，也还有一些是早到的观众。
大概是因为特别扎眼的缘故，千叶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和三个年纪同她差不多的外国青年。她想，这四个人，应该就是多田俊的导师和同学了。那两女一男三个学生还好，那个老师看起来就显得太年轻了，令她不敢相信对方就是多田俊的导师。她本以为，那种超级名校的终身教授，怎么也应该是五六十岁的光景，没想到会这么的年轻。
她正自发呆，电话突然响了，当然是多田俊打来的：“我说，千叶，你到了吗？”
“我已经到了，你……”千叶正想说什么，这时看到了站在自己视线之内的仍然穿着黑色剑道服的多田俊，于是挂断了电话，快步走到他面前，“多田俊，那些人，就是你的导师和同学吧？”她又朝那四个外国人望了一眼。
多田俊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你的导师居然这么年轻，真是没想到。”千叶一脸诧异地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有你，才会以年龄来衡量别人的才能。我的导师虽然今年只有37岁，不过，他很厉害的，被物理学界一致公认为是最接近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之一。”多田俊淡淡地笑了笑，“你难道忘了，你以前那位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客座教授老师，今年好像也不过才31岁吧？”
“我明白了……”千叶听他说到浅野翔，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地说，“他也是个天才。”
“是啊。千叶，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吧。”多田俊说。
“还是不用了。”千叶忙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很怕和既是天才又是权威学者的人打交道，会很紧张的。――我就远远地瞻仰一下好了。”
“我也是天才啊，将来也极有可能会成为学术权威，那你怎么不怕我呢？”多田俊不由笑了，不过，他也没勉强千叶，“算了，现在也没什么时间了，还是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1章 总第35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