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女子》扬眉

4、第 4 章

　　之后子扬开始在学校里经常偶遇方若一，图书馆、操场、食堂。
　　不过这一天在去Q大路上遇上，那真是偶遇。
　　方若一一早去Q大给哥哥送衣服，骑着自行车刚出校门就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苏子扬百年不变的衬衫牛仔，方若一猜子扬大概连支唇彩都没有，可是女孩子能把三寸头都剃得温和朴素的也只有苏子扬了吧，阳光正好，天宇澄青，这种绮年，即便是听见时间刷刷得从头上掠过也是欢快的罢。苏子扬骑车很快，但很稳，方若一费了点劲才追上她。得知他们都是去探人，方若一说不如一起敲他大哥一顿，Q大附近有一家餐馆叫做“江南人家”菜做得相当不错。他们研究了一下路程发现从子眉处到方若一哥哥处到餐馆正好是一直线。于是子扬提议叫了子眉一道过去。子扬在楼下叫“方子眉”时，子眉正在洗头，被子扬一声声催得只好胡乱抹了二把就冲了下来。她被子扬摧得心烦意乱，跑下来的姿势一点都不美妙。
　　方若一和子扬在楼下等子眉时，心里还在想如果上面的是子扬大概应声儿就能下来了吧，别的女孩子哪里有利索的。下一刻，他就知道错了，不，他已经忘记自己想过些什么。

　　一个女孩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过腰的长发湿湿的贴在颊上，越发显得发如墨染脸如白玉，脸上有还几滴水珠正顺着眉毛欲滴不滴，方若一仿佛听见自己心里丁的一声模糊想着眉目如画就是指这个人了吧。同样的衬衫牛仔穿在子眉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只是那双眼睛虽然清澄分明，却淡淡得看人也象不在看，亮得直扰到人的心底又叫人无明的局促。等玩熟了他才知道子眉是近视，且不爱戴眼镜，但那一刻他只觉这眼神清冷而魅惑。
　　方若一几乎脱口而出邀请子眉坐自己的车，本来他是唯一的男丁，份属当然，但话一出口他有种莫名的心虚。子眉只是挥挥手跳上子扬的车说我不压榨她，她会伤心的。子扬哈哈大笑，故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子扬坐在后面好整以暇的哼唱：我有一头小毛驴呀小毛驴，眼睛不好腿又瘸呀腿又瘸。
　　当方若一介绍他哥哥名字叫方若尔时，子眉忍不住左右在二个脸上多看了二眼，子扬却忍不住问哥哥为什么反是二。方若尔摊摊手解释，早知道是双胞胎，不过当初他们父母给他们早定下名字，谁先哭谁叫一。偏偏若尔出娘胎出得快，嘴却没若一张得急，害他常常要对人解释。子扬一听双胞胎忍不住啊的一声，子眉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点不惊讶。若尔心想原来美人也不一定都蠢，难怪刚才在他们脸上看来看去原来一听名字就猜到了。若一只看到子眉刚刚对他定睛一笑，却已有星光四射，繁花乱坠。
　　是的，方若尔和方若一长得实在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方若尔比方若一矮得多，且皮肤白净，好在五官长得周正并不显得秀气。一双眼睛不笑也象在笑。
　　四人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叫“老方，难怪跑得猴子似的，原来跟美女约会啊”一个一身红裙的女孩笑嘻嘻走过来看着方若尔，女孩长得并不白，眼睛也不大，嘴唇丰厚，其实算不上美女，可是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方若尔介绍说：这是我的师姐
　　红衣女坐下一边指着子眉说我老远看见这个美女进来就觉得简直是为这个饭店做形象代言的，一面斜着眼睛看若尔。子眉低着喝水似乎不好意思的样子并不答话。子扬却插话道师姐，我觉得你和舒淇的气质真象，一面盯着她的嘴唇。方若尔忙笑着站起来道：刘碧，我给你介绍。子扬一听她的名字，忍不住要笑卜赤一声。刘碧白了若尔一眼，没好气的指着方若尔说：这是我干弟弟，他小名叫……。她故意买个关子，子眉接口道：哄哄。这一下，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刘碧和方若尔都是那种今天天气哈哈哈都能把气氛弄得温和舒服的人，这种人一桌一个就足够何况占了五分之二，方若一则端茶倒水把几个女孩侍侯得滴水不漏，连子眉也说起笑话来。子眉看似娇小，其实极其能吃，子扬是看惯的，刘碧却骇笑不已，大呼人不可貌相。子眉擦擦嘴说：你要能在我宿舍边弄几株白海棠，没事我也愿对着吐吐痰，瞧，连枝月季都没有，都是活生生被生活逼得啊。一面还做敛眉捧心状。把刘碧笑得伏倒在桌上。
　　这之后，方若一和子扬常结伴去Q大，但他们的偶遇似乎越来越少了。
　　懵懂的子扬此时满心的欢喜，看天都格外蓝，她完全不知道，少男少女的心思一瞬间，就可以偷换天地。更何况这时她正如火如荼准备着学生会的竞选。
　　那天子扬照例一早起来晨跑，一边还在想着竞选词，一路和熟人打招呼，但今天有点怪，大家的笑容里似乎都多了些内容。子扬的疑惑在吃完早饭后很快得到了澄清。食堂的宣传栏上贴着由二张A3纸合成的海报。海报的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苏子扬其人一惯品性不端，中学就勾引好朋友的男友，还和一对兄弟同时关系暧昧，为人虚伪小气。用词并不艰涩但子扬看得还是有点晕，一面还模糊在想子眉瞒着自己中学有男朋友？这时徐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气愤的跑上前去三二把抓了下来就想撕。子扬不由自主上前抓住她的手，一面把二张纸小心折起来。徐蕴气愤的说：这种混帐东西留着干什么，子扬居然笑了笑：这是证据。停了停又喃喃自语：多稀罕的话啊，我要研究研究。

　　子眉翻来覆去看那二张纸，子扬被她翻得心烦意乱，一伸手压住她道：本来给你瞧个西洋镜，你没完没了了还。这二天子扬竭力想做出没事人样，安慰自己没人妒忌者是庸人，我又不是美女这么可笑的攻击其实对我有什么伤害？难道会有人信自己有这种魅力？不是从反面证明自己有女性魅力，实质上从昨天早上起她一直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依然还是那么爱笑，尤其注意到不时有人用自以为偷偷的注目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的好奇时。晚上擦脸，她忽然觉得脸有点酸，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为什么，几乎哈哈大笑起来，多么可笑？可心里却一酸。她甩了甩头下意识去找子眉。呵，是，都说子扬自小是子眉保护者，有小混混借故搭讪、上课睡觉、考试看小说，都是子扬挺身而出。只是，子扬知道，从小有什么心里过不去的事她不是找妈妈是找子眉，子眉打小就不是个好心肠的小天使，经常半讥半诮的取消子扬，最后总气得子扬对她大吼你知道个P，然后子扬心里也真觉得这是件P事了。
　　这次子眉还是很平静，并没有一般狗朋狐友的气愤，不过居然也没有取笑子扬。子眉终于不再翻那二张纸，用手指轻轻的在上面弹击，不知想着什么。傍晚的阳光被宿舍窗户的玻璃渲染得五光十色，折射在子眉纤细雪白的手指上，分外妖娆。子扬呆呆看着那二只手指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诗：总输它翻云覆雨手。
　　子眉屈指弹了下子眉的额头：发什么呆。这二张A3纸是用A4纸在复印机里放大复印出来的。
　　“那又怎样”
　　“呵，我记得你上次用复印机复出来让我给你改的宣传稿中间也有一条黑线，你说那台学生会的打印机只能打A4纸，那台复印机也只给你们学生会的人用？”
　　“呵，算了，子眉原来你有当侦探的爱好啊。我不过让你知道俺也有做狐狸精的潜质，真是不胜荣幸”子扬俏皮的夹了夹眼
　　子眉抬头温柔得看住子扬，子眉罕有这种表情，子扬只觉得暖洋洋心里柔得发酸。终于举手投降“我也觉得这事很可笑，我也知道不应该放在心里，如果我在意那就是真蠢了，可是感觉象被人在背后抽了一鞭，虽然不痛，可是不知道那鞭子上沾了什么味道什么颜色。不知道别人都看到什么闻到什么，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子扬，你不是亦老太笔下的女猪，人家都比你大十岁八岁，她们那个年龄看淡的事你做得到反而奇怪了，何况亦老太做人做事都不成功要不也不会做写作人，所以她的心得不一定是对的，不要勉强自己保持达不到的心境”
　　“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我知道是谁做的又怎么样呢？这种事情又不能解释又不能争辩”
　　“子扬，如果你不想留校，那么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想看笑话的人达成了心愿，你保持沉默，慢慢的这事会淡掉，八卦时时有，你这件事算不了什么”
　　子扬被说中心事，终于露出颓唐，是，子扬不是雪白的天使，人性中一点黑暗就会把她击碎，她有她的执着。
　　子眉微笑说，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出自女人的手笔。
　　子扬皱眉想了想，邓拓，杨志，周启明，可是我是这届唯一的女生啊。
　　“虽然说作风问题是千古打击女人的法宝，但是”子眉用手指划过，“你这样中性化的女生本来应该这些对你比较有打击力，可是你瞧，只是一带而过。”子眉抬头看子扬：呵呵，我几乎要怀疑你真抢过某人的男友。接着又道：有人说最有嫌疑的通常是被害人敌人的身后的女人。
　　子扬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徐蕴的愤怒，以及之前李倩就一扫爬山归来后数月的疏离，一派言归于好的姿态

　　李倩拥有宿舍里唯一一台电脑，当时上网并不普及，中文系的女生对这类东西也并不感兴趣，可是李倩迷上了上网聊天。并在网吧以自己的艺术照征服N位网友，某网友在聊天中第N次听到李倩诉苦由于自己的美貌在网吧又受到骚扰，终于决定淘汰自己的电脑十里迢迢送给李倩。虽然说该网友一见李倩后对李倩投桃报李的午饭都表示了兴致缺缺，并飞快从生活到网络彻底消失。该事件让李倩脸色阴沉了一周，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对该台二手电脑的珍视，她极少让舍友碰她的电脑。
　　子眉不是不喜欢李倩，她只是瞧不起她。虽然她常常被人当做不食人间烟火，但她不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尤其瞧不起向往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她比较喜欢看人勾心斗角，如果觉得某个角色实在有趣，也不介意亲身下场。她自认为不是个好人，但，谁要做好人了？
　　她的口号是：我向来喜欢和平，但战争有时也是必须的，偶尔我们需要携枪上阵。对人要宽容但是必须严肃，因为世界上有那么多蠢人存在。
　　子眉提了一大袋荔枝去探子扬，可惜子扬不在，子眉在和李倩徐蕴等人分享了一半荔时惊讶的发现李倩的电脑配置和自己几乎一样。她郁闷的告诉李倩，她新买的硬盘居然不兼容，可是今天到供应商处退货却诡异的在供应商电脑上神气地运作。子眉想对人表示亲密时十成九会让人受宠若惊，今天十成一的机率没有出现。连徐蕴都说应该在李倩电脑上试一下。
　　次日，也就是子眉被贴大字报的第五天，竞选演讲的前二天。食堂门口整齐的贴上了三张格调相同的大字报，不过这次是成群结对，主角为李倩、徐蕴和邓拓。学生们看热闹，教师们却忽然觉得贴大字报不算什么大事了，子扬与大字报的联想不再深刻起来。
　　子扬一直表示沉默，直到李倩有一天请子扬转达她希望子眉把和她弄错的硬盘换回来，因为里面有自己很多聊天记录时。子扬终于忍不住问子眉做了些什么。子眉严肃的说，我是清白的。继而又深沉的表示：如果有人相信你会千里迢迢把硬盘寄到几千里外的国家数据恢复中心花几千块钱做恢复，那实在是这个人过于纯真，真真切切和自己没有关系。
　　子扬觉得这确实很荒谬，但她知道子眉一向有化荒谬为诚恳的本事，斯时对方一定觉得子眉的打算是温和但真诚的。子眉还告诉她李倩这块硬盘居然神奇的在自己电脑上运转自如并且比自己的硬盘大10个G，子扬听到后半段就知道，李倩只好和自己美丽的网恋历史们告别了，幸好她在网恋上一直保持着开拓进取的态度。这件事应该对她打击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