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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惊 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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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检验报告,叶语泠冷冷地盯着裴逸,脸黑得像锅底似的:“我叫你一个月来复查一次,为什么不听?”
“呃……”裴逸被她瞪得心里发怵,“这段时间……比较忙。”
“又是忙!难道电视台没了你会停播?这年头哪个单位不是累死勤快的,闲死偷懒的?病成这样很好玩吗?为什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叶语泠又急又气。
裴逸静静听着她的数落,唇边一抹浅笑掺着几许无奈。
飞豹在马路上奔驰,呼呼的风声中仿佛夹着叶语泠焦虑的话语——“别磨蹭了,抓紧时间做手术吧。”“李寞桐打电话问过好几次了,我不想再瞒她。”——小桐,裴逸的心微微颤抖,以为她早就忙得忘记了他的存在,原来不是。然而,他又怎么忍心让她担心?“别告诉她,否则我再也不见你。”他不得不威胁那嘴硬心软的朋友。叶语泠轻轻叹气:“止痛药解决不了问题。”没错,那药治不了病,但至少能帮他瞒过一时。他由衷感激她的体谅。
路边一块巨幅广告映入眼帘——“海天报道,就在你身边”。海天卫视,那个带给他无穷快乐的地方,已今非昔比。他曾经为拥有一个像海天那样充满活力又相对单纯的工作环境感到自豪和欣慰,可现在,它正在慢慢由一个堡垒变成角斗场。他努力延续着海天优良的传统,维系着宝贵的和谐,怎奈“学好三年,学坏三日”,即使倾尽心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偏离原有轨道。倏忽间,裴逸脑海中闪过张启元的影子。张台,你说逆境最能磨练人的意志,迎难而上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可是,我真的累了,如今的我不过是强打精神的伤兵,还能坚持多久?沉郁像落入宣纸的浓墨,迅速蔓延开来,占据所有意识。迷茫、彷徨,重重叠叠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裴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猛……
走出病房,寞桐捏了捏酸软的肩。夜里连着做了两台手术,天亮之后又忙于查房,了解患者情况,待工作告一段落,已是中午时分了。回到办公室,软软地倒在椅中,微眯着眼,寞桐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面前,寞桐抬头,疲累的脸上现出一弯浅笑:“哥。”没旁人在的时候,她总喜欢这样叫乔泱。
“昨晚为什么不叫我?”乔泱心疼地看着寞桐,见她额前一缕汗湿了的流海垂下来,禁不住伸手拨了拨。
寞桐有些失神,儿时,每当她从梦中惊醒,因为思念父母而默默落泪时,乔泱总像这样柔柔地哄她。许多年过去了,那份宠爱并未随着岁月而流逝,举手投足亲切自然,点点滴滴温暖人心。“你好些了吗?”寞桐轻声问。昨天她和乔泱一道值班,傍晚时乔泱因为抢救危重病人疲劳过度引发心悸,不得不卧床休息。寞桐不忍心打搅他,于是一个人承担了夜间所有的工作。
乔泱微笑着点点头:“一起吃饭?”
“好。”
饿了,却没什么胃口,寞桐勉强嚼着饭盒里的“大杂烩”,忽然想到裴逸,不知道这几天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胃有没有不舒服。
“裴逸最近好吗?”正思忖间,乔泱轻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嗯?”寞桐猛地回过神来,“哦,挺好。”
“想他了吧?”乔泱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眸中漾起笑意。
“什么嘛。”寞桐不好意思的侧过脸,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
“还说不是?脸都红了。”乔泱继续逗她。
“乔泱!”
“想就想嘛,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就天天想你嫂子。”
“嫂子真幸福。”寞桐羡慕地叹了一声。
乔泱双眉微微一挑:“有裴逸这么好的丈夫,你还羡慕别人?”虽然几次见面都未及详谈,然而通过对一些小事的观察,乔泱却能肯定裴逸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打心眼里替寞桐高兴,“吃完饭赶紧回家,又不是住院医师,老呆在医院里算什么事?”调到心脏外科后,寞桐对工作的投入程度几近痴狂,为了挽救一名重症患者的生命,她寸步不离地在医院守了三天。乔泱理解她作为医生的责任心,也明白她重新回到钟爱的岗位那种兴奋。然而,他却不能由得她这样不顾自己的健康,不顾身边人的感受。
“那名患者还没脱离危险。”寞桐仍是放不下。
“难道他一天不醒,你就一天不回家?”乔泱沉下了脸,“别对自己太苛求,心脏外科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见寞桐低头不语,乔泱忽然有些担心,“你该不是……跟裴逸闹别扭了吧?”
“啊?”寞桐愣了一下,“没有。我们最近很少见面。”
“为什么?”乔泱颇为意外,难道裴逸也忙得经常不回家?
“他这段时间经常出差,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又在医院值班。”寞桐越说声音越低。
乔泱微皱了皱眉,这听上去似乎不合理,如果两人忙得难得见面,那么寞桐应该很渴望回家才对呀,怎么会一直守在医院?而体贴如裴逸,这些天好像也没来探望。抿了一口茶,乔泱轻声试探:“小桐,你还在为报纸的事怪他?”
寞桐摇摇头:“那晚他解释过了,我信,只是……”
“只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寞桐困惑又惆怅地说:“说不清楚,反正见不到时很想他,见了面又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他好像……也不太想跟我说话……”
“你看着我。”乔泱正色道。
寞桐缓缓抬起头,乔泱如泉般清澈的双眸分明透着忧虑。
“告诉我,你有多久没这样看着裴逸了?”
乔泱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般敲痛了寞桐的心。是的,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端详了。
“你都不肯好好看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乔泱有点着急,“当你站在他面前时,他眼里只有你,你不知道吗?他很爱你,是人都看得出来,别说你感觉不到!”
寞桐霎时红了眼圈,用力咬着嘴唇。
“不要指望别人能一眼看透你的心,你想让他知道你的感受,就告诉他,你想知道他想什么,就去问他。这很难吗?”
“我害怕。”沉默许久,寞桐哑哑地开口。
“怕什么?”
“怕听到不想听的,怕我想的跟他不一样。”
“所以宁愿不见面?”乔泱轻轻叹气,“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寞桐无助地看着他。
“谁都会害怕。以前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岁,我也害怕,怕得要命,可我活过了二十岁、三十岁,现在还继续活着。只要努力过,哪怕明天就死又怎样,至少今天是精彩的,不是么?为什么要因为害怕而白白浪费时间?难道真要等到失去时才后悔……”
“寞桐,快,快看电视!”一声吆喝打断乔泱的话,利绮珊火烧眉毛似的冲了过来。寞桐顺着她的手指朝挂在一旁的电视机看去。电视里正在播新闻,是一宗交通事故。三车连环相撞,四人受伤,其中一人伤势严重。寞桐渐渐瞪大了眼睛。
“寞桐,你看那辆车像不像……”利绮珊说了一半把话生生吞了回去。
出事的吉普车严重损毁变形,勉强看得出是一辆飞豹,却看不清车牌号码。寞桐“嚯”地站起来,冲到电视机前,五指紧紧攥着衣角。乔泱跟过去,默默站在她身边。
“……吉普车司机伤势严重,一度停止呼吸……”随着播音员的旁白,屏幕上出现急救员将伤者抬走的画面。伤者浑身是血,也许是因为过于触目惊心,电视台作了马赛克遮挡处理,只隐约看见那人穿着西装。“现场消息称,伤者称裴,男性,三十岁左右……”寞桐耳朵“嗡”地一下,竟有些站不稳。乔泱连忙扶住她:“别紧张,肯定不是他。”
“裴逸……不,不可能……不可能。”寞桐无措地叨念着,忽然一把抓住乔泱的手,“哪家医院?我怎么没听到,送到哪家医院了?哪家!”
乔泱定了定神,新闻里说四名伤者分别送往三家医院,真要查也并不难,只是目前还没到那一步:“你别自己吓自己,先给裴逸打个电话。”
寞桐如梦方醒,连忙掏出电话,手却抖得按不住键,好不容易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心凉了一半——“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样?”乔泱焦急地问。
“不可能……”寞桐的眸中充满恐惧,“他从来不关机,他台里有规定,他从来不关机……”
乔泱不相信地夺过电话再拨,回答他的仍是机器的声音。一旁的利绮珊急得直跺脚。
“我要去找他。”寞桐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乔泱冲上前一把拉住她:“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上哪儿找他!”
“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寞桐有些恍惚。
“李寞桐,你冷静一点!”乔泱轻喝了一声,回身对利绮珊说,“你看着她,我联络电视台。”说完便往刚才播新闻的电视台打电话。对方说,由于车辆损毁严重,根本看不清号牌,而唯一能证明伤者身份的驾照又污损残缺,只能看清一个“裴”字和不连续的几个号码,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乔泱不禁皱起眉头。
寞桐被绮珊强拉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乔泱有条不紊地询问,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拨通了裴逸办公室的电话,虽然她知道裴逸工作时极少呆在办公室。电话响了几声,接的人是司徒婕卡,她告诉寞桐,裴逸请了一天事假,没有上班,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台里。他不在台里!寞桐心口一窒,强自镇定,编了个借口找周波。裴逸有什么事不一定告诉秘书,却一定会跟周波交代,退一万步说,裴逸要是真出了意外,最先知道的也可能是周波。“周波去医院了,很急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事……”婕卡还在说着什么,寞桐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握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绮珊心疼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刚才找过楚沐昀,甚至还探过朴兰熙的口风,他们都不知道裴逸在哪里。
“小桐。”乔泱缓缓来到寞桐身边,轻轻按着她的肩。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寞桐用力抓着他的手,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焦虑、惶遽。
“海天卫视的记者赶到时,那名重伤者已经被抬上救护车,他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也不敢胡乱猜测。”乔泱说着拍了拍寞桐,“放心吧,没事的,要真是裴逸,电视台早通知你了。”
是啊,周波如果真是去医院看裴逸,怎么可能不通知她?“可是,可是……他们可能不知道我的电话。”想到这里,寞桐又紧张起来。从早上开始,她的心就莫明其妙地感到不安,难道不是为那名危重患者,而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看。”寞桐猛地站起来,这回谁劝也没用了,她一定要亲自把事情搞清楚。
“医生正在抢救,那人伤得很重,医生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乔泱仍是抓着她不放。
寞桐的心狠狠抽痛,如果那个正在受苦的人是裴逸……“我不管,我就要去!放开我,放开!”寞桐用力甩开乔泱,朝门外跑去。
“寞桐!”乔泱和绮珊双双追了出去。
海天市康和医院。
从来不知道,手术室亮着的红灯是那么刺眼。寞桐僵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头脑一片昏乱。她没有见到周波,也一直联络不到他,或许这是好事。其实,除了在这里等,她还可以有别的办法知道答案,比如去交警那里辨认那辆车。可是,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这里等。如果那辆车真是裴逸的怎么办?如果躺在手术室里的人真是裴逸怎么办?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她至少应该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陪着他。她想陪他,一直很想。乔泱和绮珊一左一右坐在寞桐身边,忧心忡忡。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一名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汗水浸透了他的蓝色手术服。
“他怎么样?”寞桐忙迎上去,声音颤得有些含糊。
“你是他的家属?”那医生神色凝重。
寞桐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对方。
那医生也没追问,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失血过多……”
寞桐如遭雷轰,眼前一黑,摇摇欲倒。乔泱眼急手快,一把架住她,扶着她坐下。绮珊爱怜地搂着她。
“我们能看看他吗?”乔泱将那医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简单解释了一番。
那医生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
乔泱正欲移步,却被拉住,回头一看,是寞桐。“我去。”她的脸一片死白,双眼通红,干涩得仿佛要裂开。
“小桐。”乔泱不放心。
寞桐没理他,趔趄着朝手术室走去。手术台刚刚收拾完,那人的脸还没来得及被蒙上。寞桐浑身抖得厉害,只看了一眼便脱力地软倒在地。跟进来的绮珊连忙蹲下抱着她。乔泱走近那人,细细看了一会儿。虽然跟裴逸见面次数不多,眼前这人的脸又肿得变形,但他仍能断定,他不是裴逸!
“不是裴逸!”乔泱激动得用力摇晃着寞桐,“你仔细看看,那不是裴逸!”
寞桐呆呆地看着他,半晌,压抑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她知道,她是那么熟悉裴逸,怎会认不出来。只是神经绷到了极点,突然松下来,一时支持不住而已。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走吧。”绮珊在一旁兴奋地叫着。
“回家吧,也许裴逸正在家里等你呢。”乔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淡淡地笑。
寞桐点点头,缓缓起身,默默看着手术台上孤零零躺着的人,朝他浅浅鞠了个躬。
……
寞桐静静坐在家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有裴逸的消息。周波匆匆赶去医院只是看探望急病入院的岳母,一整天他都没有跟裴逸联系过。她还想到了叶语泠,然而对方却说裴逸早就离开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究竟去了哪里?寞桐慢慢蜷起身子。那晚,裴逸穿着一身被雨淋湿的衣服坐在这里等她,也似这般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吧?可自己竟然对他说“我去哪里不用你管”,当时他该有多难过啊!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很在乎他,明明很爱他,却总要伤害他?“小桐,回家看看爸爸吧。”昏乱间莫明其妙地想到了这句话,寞桐眼前一亮,难道裴逸在他那儿?一把抓过电话,又忍住了。不,不能打给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
从叶语泠那里出来,裴逸就陷入莫名的郁闷中,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病痛带给他的不是恐惧,而是烦躁。还有身边许多的事,都让他烦透了。这一天,仿佛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听,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他在一个小公园里呆坐了几小时,傻傻地看着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悠闲的蝴蝶、忙碌的蜜蜂……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世界很大,他却仿佛一直活在某个角落里,世界很美,他却仿佛只看到了灰暗。游人一拨拨走过,轻松、快乐,却让他更觉沉重、孤独。他很坚强,也很脆弱。其实,他要的不多,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轻柔的安慰……轻轻抚过身边一株怒放的百合花,小桐,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不知不觉来到省医门口,却没勇气进去。小桐,你很忙吧?忙得没时间给我打电话?好吧,你忙,我不打搅你。裴逸在车里呆坐了一刻钟,视线无意中瞥见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好像没电了。也好,乐得清静。反正,没人会找他,没人需要他。飞豹继续胡乱跑着,带着裴逸来到李灼岩住的小楼。爸爸,孤独的滋味很难受,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他喜欢跟李灼岩在一起无拘无束地聊寞桐,喜欢听他一遍又一遍说寞桐儿时的趣事。时间就在说笑中偷偷溜走,烦闷也渐渐消散……
窗外的景致越来越暗,终于完全笼罩在黑幕中。寞桐一直坐在沙发上,几乎没变换过姿势。她已经不能思考,整个人像跌进冰窟一样,冷得发麻。乔泱、绮珊分别来过电话,可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现在,她唯一想听到的,是那人的声音。
门外仿佛传来一阵响动,寞桐一惊,紧张地盯着大门,一下午,她已经失望过太多次,再也经受不起刺激了。终于,门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寞桐的心狂跳不已,以致有点晕眩。灯亮了,刺得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小桐?”多么动听的声音,胜过天籁!寞桐鼻子一酸,眼中顿时潮热一片。裴逸看着那样的寞桐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
寞桐不回答,缓缓走到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已有几个世纪未见他,看漏一眼都是莫大的损失。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裴逸担心起来,轻轻握住她双臂。
听着他温柔关切的话语,寞桐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裴逸抹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满眼焦急、疑惑。
“你去哪里了?”寞桐哽咽着问。
“我?”裴逸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免得害她不高兴,“工作太累了,到公园里坐了一会儿。”
“你……”寞桐顿了顿,忽然挥拳朝他身上打去,边打边哭边喊,“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一整天不开手机!怎么能一整天没消息!你想吓死我是不是?你这个混蛋!混蛋!!”
裴逸默默站着任她发泄,她很用力,打得他真有点疼,可他却由一瞬间的愕然慢慢变得释然,嘴角渐渐现出一道极好看的弧线:“你在担心我?”
寞桐抬头看了看他,忽然身子一矮,蹲在了地上。
裴逸单膝跪地,抱住她:“是我不好,害你担心。别哭了好么?”
柔柔的声音入耳,寞桐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得了父母宠爱的安抚,索性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将裴逸的西服打湿了一片。这一天的经历实在不堪回首,她只想抱紧他,只想确认他此时此刻真真切切就在她怀中。
“好了,不哭了。”裴逸轻轻抚着寞桐的长发,在她耳边低语。
寞桐渐渐止了哭声,稍稍离开他的怀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他。
裴逸轻轻捧着她的脸,绽出一个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笑容:“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哭什……”裴逸还没说完,双唇就被寞桐用力封住。她吻他,深情地,狂野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裴逸在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一开始,他只是任她在他唇齿间缱绻,慢慢的,他反客为主,热烈地发动攻势。终于,他一把抱起她,朝卧室走去……
寞桐从未这样主动、热情,甚至放纵。那健美的身驱、结实的肌肉,细滑的皮肤,磁铁般强烈吸引着她,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掀起的爱浪像海啸一样汹涌澎湃,一波波向她卷来,让她在痛苦的快乐中禁不住幸福地低吟:“逸,我爱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