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今生续》尔水

3、第三章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距离嫦娥转世已有二十年。

　　这一日，沉香正与父母和妻子在华山家中闲聊，聊到三圣母当年经历的种种故事，大家都显得很开心。只三圣母偶尔记起当年和二哥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不免心中难过，虽很巧妙的避开那些不谈，眉目间却不免一丝忧愁。小玉心细，待大家散去之后，和沉香谈起了这件事。说道：“沉香，我最近看娘总是有些不开心，提起以前的事，好像心中总有些忧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舅舅的事情。”沉香皱了皱眉，轻轻抚了抚小玉散在脸颊的发丝，说道：“小玉，这些日子，我也经常想起他。虽然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终究还是我娘的亲人，我想，娘一定是原谅他了吧。”小玉说道：“沉香，这些年来舅舅都不知下落，不如我们去找一找吧，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沉香微一沉吟，虽然他现在对杨戬已无仇恨之心，可是真的要去找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小玉见沉香半晌不答话，便已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忽的，沉香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小玉说道：“小玉，嫦娥姨母转世算算也有好多年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吧。”小玉知他这是在岔开话题，也不好说穿，只是说：“沉香，姨母转世自有她的生活，我们怎么能随便介入。老君不是也提醒过我们不能随便去看她的。”沉香一旦动了念头，就非办成不可，说道：“小玉，我们只是去看看，也不和她见面，看看就回来了，怎么会影响她的生活呢？再说了，我们也好久没有离开这里了，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呢，就当是去玩玩也好啊。”小玉听他这么一说，也心动起来。

　　第二天，两个人就去找三圣母说了他们的想法，三圣母知道他们年轻人总是喜欢热闹的，也没加阻拦。沉香小玉原本满心高兴的，却不料正逢哪吒前来，一听此事，也非要去不可，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超级电灯泡，沉香虽有小小的不乐意，不过能到外面去还是更吸引他。也就作罢，三人结伴同行。

　　虽说是打着看嫦娥的借口，可是几个人连嫦娥是在哪里都还不知道，于是哪吒提议不如先去找了龙八，人多也热闹些。沉香不由得一翻白眼儿，可是反正也有个哪吒捣乱了，再多两个人也不算什么，只是和小玉单独出游的愿望彻底泡汤，不免有些郁闷，小玉只是看了好笑。

　　自丁香复活，在杭州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千金，龙八便以杭州为家了，三人知道必定能在那里找到他们，便往杭州行去。

　　三人虽然身怀仙术，但是久不到尘世之中，自是本着游山玩水的心思，每日的东逛西逛，吃饭打尖，俨然过回凡世的生活。于是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这一日来到了开封境内。

　　如今正是宋仁宗赵祯在位，汴梁即为大宋的都城，热闹程度自然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既然来了，三个人说什么也不愿意错过，一定要多看几日不可，于是就找了家店房住下了。

　　小玉和沉香迫不及待的要到外面去逛逛，沉香问哪扎道：“哪吒，我们打算出去转转，你去吗？”哪吒明明看出沉香一幅“你最好别去”的表情，故作不知的沉吟一下，果见沉香垮了一张脸，笑道：“啊，你们去吧，我就不做那不开眼的家伙了。”说罢冲沉香眨巴眨巴眼睛，沉香脸一红，冲哪吒一抱拳，拉着小玉出了店房。

　　哪吒见二人离去，不由得微微一笑，虽说他与沉香年纪相仿，可是毕竟比他经历过更多的事情，心中还是将他当作小兄弟一般照顾。哪扎在店房休息了一阵，坐在桌前想着什么事情，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严肃中却又透着一丝期待。不多时，他便坐不住了，在店房里转悠了老半天，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双手一击，说道：“也罢。”便向外走去。

　　哪吒出了店房，走了半晌，来到一建筑面前，青灰色的石墙，暗红色的大门，以及门前俯卧的两只石狮，无不流露出威严的色彩。抬头望去，大门正中高悬的牌匾，上书三个仓劲有力的大字：开封府。

　　哪吒在门前呆了一会儿，看看时候，远处果然传来了铜锣开道的声音，于是他快步走到一边的人群之中，抬眼向前望去。

　　远处渐进一支队伍，打着回避牌，几队衙役在两旁开道，中间一台大轿。两旁围观的百姓热闹起来，纷纷议论道：“哎，包大人下朝了。”不一会儿，队伍来至门前，从轿中走出一个官员，黝黑的皮肤，刚毅的面容，正是素有青天之称的开封府府尹包拯。

　　哪吒对包拯并无兴趣，只是向他的周围打量着，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人，正自疑惑，就听旁边几个人在议论，“咦，怎么不见展护卫，他不是每天都要护送包大人上下朝的吗？”“老兄，你才从外地回来，不知道，最近都没有见过展护卫了，有半年多了呢。”“啊，那想必是展护卫又被派到外面办案去了吧，还真是辛苦啊。”只听旁边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衙门里的朋友说，这次可不是出去查案，半年前，展护卫不知道为了什么，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半年来，一点音讯都没有。”“啊？不会吧，展护卫走了？”

　　后面的话，哪吒没有再听下去，只是狐疑，走了？怎么会？

　　依然记得一年前，他奉父命到凡间捉妖，事情成功之后，他在汴梁城外无意中遇到了抓捕逃犯的展昭。当时便惊住了，那展昭的样貌，与二郎神简直一般无二，让他不禁怀疑这人便是杨戬转世。他帮忙抓住犯人，与展昭相识，二人交谈过程中，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展昭为人温文，性子和煦如春风一般，脸上时常带着一抹微笑，哪里会是那个终年冷冰冰的司法天神。当时他曾问道为何展昭会舍弃江湖中自在的生活，而甘愿被束缚在官场。展昭笑道：“单凭我手中的这把剑，即使有再大的能力，也只能帮助几个人，而守护包大人这一片青天，才能真正的保护百姓。”由此，哪吒从心里敬重展昭为人，而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像杨戬，哪吒竟从心里生出一股子的亲切感，这也令他很不理解。这也是他此次要跟沉香前来的原因，他也想看看，这个展昭到底和杨戬有没有关系，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沉香等人，一直拖到现在，却不料展昭竟不见了。不过哪吒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展昭会无故离开。

　　哪吒虽然对于展昭的离开感到很疑惑，可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没有寻人的法宝。没有办法，只得回了客栈。
　　第二天，原本沉香还想在汴梁多留几日，可是小玉急着想去找丁香，沉香只得听从了小玉的建议。而哪吒见展昭不再城中，自然也没有留下的意思，于是三人继续结伴前行。
　　这一日，三人到了苏州境内，苏州本是百花仙子所在的地方，照沉香的看法，当初百花帮了他不少忙，自然是应该去看看的。哪吒虽对百花没有什么好感，也不便明说，只得硬着头皮随同前往。
　　百花仙子见沉香等人前来，倒是很高兴，拉着他们询问三圣母的近况，沉香和哪吒听着她叽叽喳喳的，都是有些无奈的表情，倒是小玉颇有耐心的陪着她聊天。
　　这时，忽见门外进来一个小花仙，神色紧张的向屋内张望，百花脸色一沉，问道：“什么事，这样没规矩的。”
　　小花仙赶忙跑进屋来，在百花耳边说了些什么，百花神色也是一惊，随即回复正常，摆手令她下去。沉香等见此情景，急忙询问。百花犹豫再三，说道：“唉，最近不知倒了什么霉。前面的白虎山上原本一切太平，就在两个月以前，来了一伙人，在山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最近竟常有附近百姓的尸体出现，搅得我这百花园也不得安宁。”
　　沉香听了，问道：“姨母，既然知道是山上那伙人做的，为什么不干脆去惩治了他们，也好为百姓除害。”
　　百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有所不知，虽然死人的事情是最近出的，可是否和山上那伙人有关，我也不知道。再说，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能用法力去惩治他们，那可是有违天命的。”
　　听到此处，沉香三人也坐不住了，便要立刻起身到白虎山一探究竟，百花拦也拦不住，再者，她也希望这三人能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也免得自己这里受到冤魂的打扰，就任他们去了。

　　三人来到白虎山下，见山上很是平静，只闻得百鸟争鸣的叫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派祥和景象，既与白虎的山名不甚相符，也不似百花说的那般神秘。
　　他们在山下转了一圈，不见异想，于是寻了路向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三人更是奇怪，小玉说道：“百花姨母不是说山上来了一群神秘的人吗，怎么走了这么半天连个人影也不见？”沉香眼珠一转，说道：“既然百花姨母说他们神神秘秘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了。我们走的是大道，怎么会遇见他们，不如我们找小路试试。”
　　小玉和哪吒也都同意，于是三人弃了大道，向一旁的树林中寻去。

　　林中的小道曲曲折折，三个人转了半天，几乎还是在原地打转。沉香有些着急了，“奇怪，这林子的路怎么这么奇怪，就是找不到路呢？”哪吒走到路边仔细看看，说道：“你们看，这路有些奇怪啊。”那两人忙走过来，哪吒指着靠边的一片土地，说道：“你们看，这里的土有松动的痕迹，这显然是人为的把草拔了去，故意的制造出路来。”
　　沉香说道：“噢，那定是那伙人为了不被发现，故意做出来混淆真实道路的。我们只要找到原来的路自然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三人躬着身子在地上边寻边走，半天功夫终于到了一片开阔之地。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个小村落的样子，李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小院落，几间茅舍，幽幽然掩映在满目的桃树从中，那桃花开得正艳，随风轻摆，优雅的飘落下来，在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
　　沉香小玉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愣，这景象竟如此熟悉，在华山，三圣母便喜欢在屋前屋后种上桃花，并且施法使其四季不落，说是心中对桃花不知怎的便有种莫名的亲切。一时间，三人被眼前景象迷住，竟然呆呆的忘记了前行。

　　忽然，从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展大哥，展大哥……”
　　听得叫展大哥，哪吒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偷眼看向沉香，看着他的反应的同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南，你来了。”
　　沉香顿时一震，那声音，怕是再过多少年自己也不会忘记。兀自记得在湖边温和的关怀，也忘不了那人追杀时的嘲讽，也还记得最后一战那人的一句恭喜。
　　虽然那人已被自己打败，不知去向，可自己一直忘不了他，也知道母亲依然忘不了他，虽然大家都避免提起，但是那人却在大家心中生了根般无法消去。
　　今天忽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便走上前去想要看看拥有这相同声音的人会有何种样貌。

　　越过桃树从，眼前院落显得幽静闲淡，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开了院门向茅屋走去，茅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哪吒早已心中有数，并不惊讶，沉香和小玉却不由得呆住了。这人不正是那威震三界的前司法天神杨戬，一般玉树临风似的挺拔，一般俊朗的面貌，只是，脸上挂着的是在杨戬脸上很少见到的笑容。
　　还有一点不同，便是眼前之人的一双眼睛，虽然看上去也是带着笑，却没有一丝神采，竟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