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青春的情诗》于飞乐

8、（8）

　　生活继续平淡的进行着。
　　余乐的外婆最近越发唠叨，芝麻大点的小事都会被她反复拿出来说。好几次余乐都忍不住回了嘴，可老人家还是没有一点觉悟，反倒变本加厉起来。就连安妈的耐心也被她耗光了，家里时不时就会上演几次争吵的戏码，每到此时，余乐都会一个人躲进房间，尽可能的远离这一切。从前，总是安妈在不停和余乐说外婆年纪大了，要多理解她，多让着她点，可现在，看到这对已经相伴40多年的母女因为一些家常琐碎吵得不可开交，余乐觉得很荒唐，也很悲哀。
　　记得曾有一次去书城读到一册绘本，上面说：爷爷越来越透明了，他把东西藏起来让我们找，其实我们都能看得到就藏在他背后。后来他就彻底成了透明人。人们以为爷爷死了，不过有时空中会传来爷爷说话的声音，大家才知道他还活着。余乐估摸着，外婆怕也快要进入这种透明的状态中了。巴金说：“长寿是一种惩罚。”活得越久，人性里的缺陷，丑态，昏聩就显现的越明显。八十岁时，外婆的身体还算硬朗，胃口也不错，家务事以及买菜做饭都是她自己一人在料理。那时余乐还小，外婆便会帮着安妈带下孩子，所以她是很有威信的，在家里说话一句算一句，安妈和余乐都不会忤逆她的意思，她说错了就是错了。可后来她越来越老了，无法再为家人提供帮助，只能不断索取，因此地位相较以前是一落千丈，渐渐地，家里人都不愿意再搭理她了，她也就慢慢的透明下去。并且随着年龄渐长，她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而此时安妈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妹妹，余乐忙着高中的学习，余乐的继父忙着工作，没人能够抽出时间来照顾她，所以她只能在生病期间独自一人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接受护士只为了完成任务般的照看，渴望能有人去看看她，有个贴心的人陪她说说话，可终究只是奢望。外婆就以这样的透明的方式生活着。
　　再后来她的听力也不太好了，与家人间的距离又被拉远了一步。有时她会陷入沉思状态，一个人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望着地面出神，浑浊的眼珠停滞了。晚饭时，大家围坐在饭桌上，所有人都自顾自的聊着天，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大笑，气氛融洽。独坐的外婆却显得与这个画面格格不入，余乐觉得，外婆这样的活着与死去也没多大区别了，或者，她就在死去的路上。岁月与生命赋予她的能力，正在按原本的顺序被一件件收回，仅留下那微薄的血脉亲情。余乐想，外婆是不是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获得家人们的关注呢？即使这所谓的关注是不耐与责怪，但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啊。
　　朝阳携带着希望缓缓升起，大地陷入一片温暖与祥和中。余乐发现自己从前厌恶不已的唠叨其实满含着一个老人的关怀与爱。她想，自己也该去和外婆话话家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