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鸣同人]笋》团***长

8、第 8 章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还是一个夜晚，经历过异常炎热的白天，暮色降临，树上的知了还在有气无力地声声叫唤着。微风钻过树叶的缝隙，软绵绵地扫过下空。
　　便利店还没有打烊，店里灯火通明，店外的台阶上，一个少年安静地坐在招牌下的阴影内，店内的灯光透过透明的店门照亮了他的背影。
　　少年只穿着薄薄的白色背心，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只刚刚拆封的冰棍。
　　“你再不吃的话就都化成水了。”
　　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了，伴随着些微的冷气，男子的声音随之而来。
　　于是少年回过头，卡卡西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他。
　　鸣人眨巴眨巴眼，犹豫了一刻才回答。
　　“啊……嗯哪。”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上次小小的风波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之后两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并且恢复如初。只是不知怎地，不知不觉间关系就变得尴尬了起来。正巧开学的时间也快到了。店里各种货物账目需要结算，两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没有怎么样。现在安静下来，鸣人倒是有点局促不安了起来。

　　“没想到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冰棍。现在喜欢的人很少，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进货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男人并没有回到开着空调的店里去，反而是在少年身边坐下了。他身量太高，两条长腿轻轻松松地就够到了地面。
　　鸣人拿在手里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冰棍，就是平常的糖水也能冻出来，不过一大根冰棍下面却给塞了两根木棍，只要握住棍子底部轻轻掰开就可以分成两根冰棍，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当成了哄孩子开心的玩具。不过现在市场上雪糕冰淇淋的口味越来越多，渐渐的也就变得没有什么市场了。
　　“水滴下来了啊。”
　　男人凝视着地上那一汪小小的水迹，语气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全不在意。
　　少年的目光追逐着他的也跟着转了过去。
　　“是啊。”
　　他笑笑。
　　“我小的时候，一直都很想吃一次这种冰棍。因为看着身边很多同学都是跟着爸爸妈妈一起买的，然后他们就可以两个人一起分吃这种冰棍。咔哒——一分两半。”少年比划着冰棍断裂的声音，他把那根棒冰举到眼前，剔透的晶体上映出他的金发。“但是虽然买根冰棍一点都不麻烦，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但是，想想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怎么都不想买了。果然比起自己给自己买冰棍的感觉，还是有人帮忙付钱的感觉比较幸福啊。”

　　天气真的很闷热，蝉声止歇了。坐在台阶上的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衣服贴在了身上，黏糊糊的。有小虫在头顶盘旋。
　　少年捏着棒冰回过头来，他有点紧张，手心大量的汗水弄湿了棍子，混着融化的糖水，沿着手腕细细流。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镇定，似笑非笑的，蓝色的眸子亮的像是夏夜的繁星。
　　“卡卡西先生。我……后天就回学校了。”
　　他动了一下喉结，但是眼神没有移开。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多谢了，卡卡西先生。”

　　白发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见牙不见眼的样子活像是第一次的初见。
　　剩余的时间还有两天。

　　“再不吃的话就彻底化成水了。”
　　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掌心很温柔地按住了对方的手腕。肌肤相贴的瞬间，心脏的鼓动声顺着经脉传递了过来，少年的心跳坚实而有力，一声声地响起在他心里。卡卡西就着对方的姿势握住了另一根木棒，对方拽着另外一端不放，他们空余的两手交叠着，汗水黏在了一起。
　　“啪嗒——”
　　一声脆响。冰棍从中间断裂了。
　　两根圆润的柱体在空气中轻轻地撞击了一下，刚触碰到又马上分开。细小的冰屑飞舞着，很快闪烁着光芒消失在夜色中了。
　　在那之前，一个隔着口罩的吻，轻轻落在了少年的额发上。
　　那么轻，那么柔，仿若蜻蜓点水，一沾即退。

　　“喏，水要滴到你手上了。”
　　卡卡西退出来，眯着眼睛好脾气地笑道。
　　鸣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冰棍捅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还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心脏在暗夜里砰砰直跳。睡不着，意识无比清醒。耳边清晰地传来植物幼苗扭动着身躯的沙沙声，它身处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周围都是厚实的土层，于是幼苗不耐烦地探了探头，伸出柔软的叶片狠狠拍打着周围的土层。
　　这里真窄。
　　它艰难地向上攀爬着，努力将自己的根茎扎进四周的泥土里。巨大的空虚感笼罩了它，让它饥渴难耐。
　　好寂寞啊，好寂寞。
　　它在地底呼喊着。
　　真寂寞啊，没有人来么……
　　真寂寞啊，没有声音么……
　　真寂寞啊，没有阳光么……
　　它一遍一遍地呼喊着，抽枝拔节哗啦啦地长。
　　然后它终于触到了，前面只有一层薄薄的土层，一个声音告诉它，只要钻破这一层土，它就能见到阳光了。但是这个时候的它反而停了下来，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外面，钻破它，钻破它，那个声音那么喊道。
　　啊，那么。它惶惶不安着，如果外面不是阳光怎么办……？如果……太阳并不是它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该怎么办……如果，如果，它就这么出去了，太阳太过炙热把它烤化了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你麻烦死了！
　　青年的声音雷霆一般在耳边炸响。声音直接轰烂了眼前的种种，无数图像像是幻灯片一样闪过，然后扭曲了，不一会儿便随着梦境一同打着卷儿消失了。
　　卡卡西一身冷汗地从梦中醒过来。
　　他在深夜里听到属于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声。天花板低垂着，冷冰冰地看着他。
　　男人向着床边转过头。从没拉紧的窗帘的缝隙间，外面的路灯光泄露进来，给房里平添了些许光明。那抹光明一直蔓延到床附近才停下，在地上的那团黑影上面扯开长长的裂缝。
　　鸣人头朝着窗口的方向睡的安稳，他的胸口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被子被踢开了，露出了少年光裸的腿脚。
　　视野里一团模糊。
　　这个房间是这么的安静，静的足够听到幼苗破土的声音。

　　[10]
　　“嘛，不管怎么说，还有两天时间。就算以后开学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过来一起吃饭。我会提前帮你准备好饭菜的。”
　　男人的声音如同放下了什么包裹一般地轻松。他盯着少年的眼睛，扣住对方掌心的手并没有松开。然后，下一刻，他被更大的一个力道回握住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攥住他的，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卡卡西先生……”
　　咬着冰棍的少年含含糊糊地从嘴里发出声音。
　　“你……你之前吻了我是吧……”
　　灯光下隐隐可见少年的脸颊上染上了些许红晕。但是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蓝色的眸子仿若蓝宝石一般闪着耀眼的光芒。
　　“卡卡西先生你刚刚吻了我对吧！”
　　“绝对是吻了我对吧！”
　　声音由最开始的颤抖逐渐拔高拔尖。最后简直能听出那里面满满的兜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那么，先生你，喜欢我么？”
　　少年目光那么专注，执着的视线几乎要穿透男人的身体。

　　“我喜欢你。鸣人君。”
　　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整个在颤抖，卡卡西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鸣人止不住地笑出声，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空地都只剩下了他的笑声。然后笑着笑着，少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卡卡西，他抱的那么紧，以至于连男人以为自己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很高兴……不不我超级高兴的卡卡西先生。”少年一遍遍重复着，笑声里都带了些许哭腔。后者下意识地拍着他的背部，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对不起，鸣人。确实我是一直在逃避，明明是大人却一点都不成熟，反而是孩子的你要比我积极多了。之前光是被说中软肋我就发了一通脾气，作为年长者的我真的是很失职啊。”
　　“然后先生你是要开始跟我说你过去的事情么，比如关于什么床边的神秘照片，旧时的故友什么的。”少年埋头在男人的怀里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的肩膀耸动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想听到先生说这些话——先生的过去我完全，完全不在意。我只是很高兴，非常高兴，我喜欢先生，然后这份感情也传达到了你的心里。现在感觉我能看见你了，不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外壳，而是看见了真真正正的卡卡西先生。现在我抓住你了，现在我抓住你了哦！”
　　少年说着抬起头来，他还在笑，喜悦从他的眼底止不住地涌出来，整个人都像是宝石一般放出了光彩。
　　“我抓住你了，卡卡西先生！”
　　他大声地嚷嚷着，抓着对方的双臂不放了。
　　银发的男人回身抱住他。
　　“谢谢你抓住了我。”
　　他低声说道。

　　心情一直是如此的不安。不过是隔着薄薄的土层而已，盼望已久的阳光就在外面，只需要稍稍努力一下就能做到……马上就能做到。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心底那个声音说道。
　　但是你个蠢货。
　　那个声音转变了口气，高声骂道。
　　你以为阳光会永远等着你么。你以为你永远缩在土里就没有问题么。阳光是会消失的，你曾经见过它的样子，但是现在因为你的懦弱你就要永远失去它了你个可笑的懦夫。而这一切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
　　倒计时犹如悬在天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分分钟就要坠落下来。

　　于是，它害怕了。

　　但是现在它自由了，四周终于不再是潮湿黑暗的土层，温暖的阳光裹满了它的每一片枝叶，它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它还不曾是泥土里的一员的时候，当它还生长在地面上的时候，它也曾见到如此美丽的，炫丽到极致的光芒。
　　光芒拥抱着它说。
　　我终于抓住你了。

　　“卡卡西先生，你再不吃的话，手里的冰棍也都要化光了哦。”
　　鸣人红着眼眶看着他。
　　男人手里的冰棍早就化了一半，糖水在地上溅出许多圆点来。
　　“你不吃吗？”
　　少年重复道。
　　“是了，戴着口罩的话是没有办法吃的吧……”

　　“我说先生。你的感冒，其实早就好了吧。”

　　那个少年说着探过身来，他没有笑，脸上的线条绷紧了，显露出完美的弧度。温热的鼻息吹拂到男人裸露的皮肤上，激的那块皮肤微微战栗了起来。卡卡西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睫毛，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次，在那颤动着的浓密睫毛的下面，蓝色的瞳孔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海浪微微起伏着，平静而安详。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安宁的海，好似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不要怕。
　　卡卡西先生，不要怕。
　　于是卡卡西站定了，没有任何动作。
　　温暖的掌心在他脸上小心摸索着，然后，脸上的束缚被小心翼翼而又坚定地解了下来，下半张脸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卡卡西深吸了一口气，有清凉的风涌进来，灌了他满口。
　　鸣人含笑看着他。
　　“先生，下次来的时候，还可以再喝笋汤么？”
　　他问。
　　预想之中的回答没有响起。一个潮湿的吻覆盖了他，随后热烈起来，唇舌交织出细碎的潮声，温暖的水流打着旋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很快就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