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欲为》穿青衣服的小鸡

46、第四十六章 通红熟透的脸庞（十）

　　柯子为紧握着玉坠子，毅然走了出去。
　　她就在这，他一定能找到。

　　事实上，挂坠上的细绳子已经断得不忍直视，而且在那间屋子里全是挣扎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笃定：她会没事的。

　　可谁知那个男人原路返回，看见了他这一幕。
　　“噢……你这个聋子是来找那个女人的？”他大笑起来，笑得很是恶劣，“我来告诉你吧，你女人已经被我睡了……”
　　男人还没说完，柯子为就使出最大的力气凑了他一拳，“你敢这样对她？！”
　　他顿时变了变脸色，“切，有什么我不敢做的？”男人扫视了他一番，说道：“原来你不是聋子啊，不过，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还敢打我？想死是不是啊？”

　　柯子为本不是那么弱，但毕竟他几天没有阖上眼皮睡觉，加上精神上的打击，此时跟壮汉再拼斗，自然处在劣势。
　　男人反压他的手臂，让他吃痛起来。
　　“挺不错嘛，还有两下子。”

　　但一想到梁琦，他的眼睛似乎有一团火，烧得熊熊烈烈的。他咬了咬牙，沉声喝道：“我要杀了你！”说时，他已把壮汉摁倒在地上，然后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块往他脸上打去。不巧，他躲过去了。
　　男人的肌肉可不是摆来让人欣赏的，他一猛力就推开了柯子为。

　　‘砰’地一声，又是夹杂着玻璃随声，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柯子为的头硬生生撞到了小屋的窗上，陈年老旧的玻璃不堪重击，碎得一地都是。
　　即使如此，壮汉依然没打算就这样罢手。他拿着门外挂着的铁锥，一步一步向那一滩血迹走去，重重地打在了柯子为的左手上。
　　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在柯子为的世界里，恢复了黑暗，除了眼部和左手的疼痛，他再也不能感受什么。
　　难道他就这样死去？被人活活打死？而且在没有找到梁琦的时候，这样可怜的死去？怎么可能！

　　忘却所以身体上的疼痛，他集中精力成功将那个男人绊倒，可他只剩一只手使得上力。他走投无路了。
　　柯子为用左肩膀压住他，另一只手顺着感觉找到了铁锥，然后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后脑勺”是心血管运动中枢、呼吸中枢，于是一切都安静了。
　　一瞬时间，柯子为就晕了过去。而在他旁边，躺着一个没了呼吸的人。

　　等柯子为醒来时，他躺在了医院，双眼被围着厚厚的绷带。他听见了林荣恒和医生的对话——
　　“他又失明了？”
　　“是的，这次比以往的情况都要严重，因为……基本是没什么可能恢复了。
　　“医生，你就不能再检查一下，怎么会一点可能都没有呢？”
　　“病人的眼膜被玻璃划伤了，非常严重。要是说做移植眼角膜的手术，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况且，能找到匹配的也不容易……”

　　但，柯子为并不当一回事。他忍着左手的剧痛拔掉了针头，想要出去。大概是忘了自己是个失明残疾人士，输液线轻易就把他给绊倒了。
　　林荣恒听见病房里的动静，停止了与医生的对话，忙打开房门扶起了他。
　　“你要去哪就告诉我一声，现在还不能离开病房。”
　　“我要去找她。”
　　即使残忍，可他还是要如实告诉他现在不利形势：“子为啊，你看这几天警察都在尽力寻找她的下落了，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不，她需要我。”
　　柯子为全然不听劝，为了避免眼部感染蔓延开而危及其他重要器官，医生只能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哎，就让他先睡一下安静一下吧。”
　　林荣恒也是无奈，他想，这时候也该通知一下他父亲了。
　　在此之前，他都没见过有男人可以不要命地为他中意的女人做一切事情。他盯着病床上苍白而无血色的柯子为，逐渐明白为什么他想要告她。这也许是一个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的手段。这个手段不太地道，但没有办法了。

　　失去女儿消息的何嘉仪同样有几天没真正入眠。
　　她天天跑去警察局问情况，可居然都没有一点消息可言。见他们一个个在里面有说有笑，气就来了。她推开门，大喝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她消失多少天了吗？怎么可以静坐在这？你们到底有没有责任心啊！”
　　有个大个子听不下去了，好声好气对她说：“大姐，我跟你说了，已经有人在外面巡查和调查，你没理由叫整个警察局的人去搜寻一个人吧？”
　　这个时候，她完全听不进什么，一个人站在那大吼：“好好好，你们不去是吧。我自己一个人去！”
　　话刚说完，何嘉仪就冲了出去。

　　旁边的人不禁问：“队长，让那个大妈一个人去找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没看她那副疯了的样子吗？你拦得住？她想去找就让她去吧。”

　　可是何嘉仪这一找，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以至于母子两人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距离。
　　林荣恒算是最早知道那个消息的人，可是他没打算告诉柯子为。从他的形势看，他都不能照顾自己，何以见得能管得了梁琦的家事？

　　不过，纸是保不住火的。他已经决定不惜任何手段出院，他已经受够了打镇定剂强行入睡的日子了。

　　一次意外让他遇见了久别不见的老朋友，陈扬。柯子为没时间向他解释再多，只是一直听着他说：“带我出去，我要去找她。”
　　陈扬以为这么多年来他的眼睛应该有改善，谁知还是绕着绷带。“你的眼睛……你确定能受得了？”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就算他的眼睛感染到皮肤组织，他也无所谓。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找到她。

　　柯子为报出了地址，陈扬费了些时间才到达那儿。
　　他下了车，有点好奇地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有些感叹：“这地方还真荒凉。”也没想到离市中心稍远的地方有这么一块地。“不过，这环境挺好呢。”陈扬还在自我陶醉的时候，压根没留意柯子为随后也下了车，待他欣赏完后回头看，车座上空无一人。
　　那家伙眼睛还伤着，还能跑去哪？

　　“大哥……大哥？柯子为……”但喊了十来声都没有回复，“大哥，你别闹了。你这样怎么找人啊？快出来吧……大哥？大哥！”
　　直至夜幕降临，陈扬才明白柯子为的居心。怪不得路上让他在商店买了一根盲杖，又专门绕去买盲人手机，或是早就打算一个人在那个荒凉之地寻找她。
　　如果柯子为不是他兄弟，他一定会指着他鼻子对他说：“傻帽啊，哪有瞎子找人这一说？”但他认为他大哥智商不低，只是行为有点……不忍直视。现在不单是梁琦没找到，他也弄丢了自己。

　　夜色愈来愈浓。也是老天的眷顾，他找到了。
　　那时柯子为听着附近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情不自禁慢慢走了过去，等再靠近一点，声音就停止了。似乎是抱着全部的希望，他轻声喊着：“梁琦？”

　　对面果然有一个人，那人奇怪的问：“什么是梁琦？”
　　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
　　但她天真的问：什么是梁琦？
　　他明知道她就是梁琦，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答案死死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柯子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果子，以为他来抢他的食物，大声叫道：“你不要过来，这是我的！”又看见他手中的盲杖，害怕极了。“你不要打我，我给你吃，全都给你。”梁琦除了把口中的果子肉吐出，连带手中捧着的几个在夜色里愈发光亮的果子也扔过去了。
　　即使他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声音依旧是颤抖的。“我不会抢你的，不要怕，没有人要打你。”

　　他瞎了，无从知道梁琦现在的模样。
　　长发散了下来，却不美观，除了乱糟糟外，还有几片叶子粘住。因为要找食，手指甲缝全是脏兮兮的泥土。身上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衣，裤子被桠杈刮到，裂开了好几个口。等入夜寒气再多点，她的身子忍不住一缩一缩的。

　　对面的人似乎不相信他。
　　柯子为听到再次窸窸窣窣的声音，忙丢下手中的盲杖，喊住她：“梁琦，你不能走！”她怎么能丢下他？
　　她见他好像没那么危险了，也停止了脚步。

　　“饿吗？”他问。
　　“饿。”顿了顿，她又强调了一下，“我好饿，你有东西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