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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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众神礼的准备进行着，各项竞技赛的报名，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只是私下的传言，也以同样的姿态一路蔓延。
据说，二王子因为畏惧六王子的实力，主动放弃了搏击部门的比赛。
二王子也没有澄清，只是被观王叫去，父子俩闭了门谈了大半天，出来是二王子脸上无悲无喜，下面的人看久了也还是无从下手猜测。
所以当观王身旁的侍官径直走进星印殿时，凡是稍稍感兴趣的人，都不禁暗暗地猜测了起来。
“主上请月藤大人到远岚宫一趟。”
月藤正抱胸看着一个少女重复行走的动作，听到他的传话，不禁一皱眉：“不知王有什么吩咐呢？”
侍官没说什么，只是垂手，又重复了一遍：“主上请月藤大人到远岚宫一趟。”
月藤望着他，好半晌才微微一笑：“麻烦你了，请转告王，说月藤随后就到。”
侍官平静地低头应了，离去时微颤的背影才透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大人，那……”礼仪官望着依旧看着少女的月藤，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月藤这才微微动了动，淡淡地道：“真没想到啊，第一家族的小姐不但礼仪不怎么样，连学习能力都不怎么样，真让我失望。……那么我明天再来看。”说着，也不看那眼泪欲泫的少女，转身离去。
在角落里偷看的零渐看着那少女哇一声地哭了出来，脸上满是同情：“这人都没一点同情心的吗？”
不过，小姐您也真是的，那么点动作，两天了，装也能装出来吧？
看着一堆人围上去安慰那少女，零渐还是忍不住地想。
远岚宫是观王生活临政的地方，相对与其他宫殿风格各异却一样奢华的装饰，远岚更多的是让人凝神的厚重。
月藤停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正门上标志着皇权最高的象征，好一会，才冷冷一笑，向前走去。
一进去，迎接地侍者便把他引到了内宫，那本是观王休息或会见私客的地方，月藤一路走去，也不觉有点诧异了。
“请稍等。”侍者只交代了一声，便退了下去，留下月藤一人，站在会客室门外，不知所以。
只一会，会客室的门便开来，走出来一人黑发飘逸，肩上在坐着一只幼儿状的精灵，却是六王子魅岁。
魅岁看到月藤似乎愣了愣，却瞬间便回过神来，警戒地点了点头示意，便擦身离开。
月藤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去看离开的人，半晌，才轻轻一笑，大步走进会客室内。
室内只有观王一人，看起来并不苍老，甚至算不上中年，黑色长发，左红右黑的眼眸，与刚走出去的魅岁如出一辙。
黑发，阴阳眸，人族中最尊贵的一支——圣系血统所传承的特征。
月藤微微躬身以示敬意，大祭司身份本只低于观王，而月藤偏又身兼灵系最高宗家圣主，在礼节上，并不需要屈于观王之下，所以观王对他的举动，也并没有意见。
灵系一支所栖息的灵域•扶依虽然归属观遥国的统治，但对于灵系一支的敬畏，长久以来扶依都拥有自己完整的自治制度。面对身份再高的人，灵系人族也只需要表达出他们的敬意，便足已。
“不知王唤月藤来，所为何事？”
“大祭司请坐。”观王微微一笑，手一举示意他坐下。见他依言坐了，才继续说，“苍宸不参加搏击部门比赛的事，大祭司想必是知道的吧？”
“当然。”
观王一笑，又问：“王城内有传言，说是二王子畏惧六王子的实力，主动放弃比赛，这，大祭司可知道？”
月藤脸上始终挂着优雅而冰冷的微笑：“月藤近日忙于准备众神礼的事情，并没有空闲去理会城中流言。”
“本王曾召苍宸来问，苍宸本只推说疏于练习所以不便参加，后来本王问急了，他才道，是大祭司曾告戒他，星相显示，若他参加比赛，恐有血光之灾……可有此事？”
月藤仰首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妖惑：“月藤确曾这样告戒二王子，但同时也说，星相的变化无常，二王子的实力众人皆知，若非要参加，也无不可。”
“哦？”观王目光微凛，望向月藤，似要在那一双深紫色的眼中看出端倪来。
“若为人王，决断间必不能犹豫，月藤觉得，二王子能果断决定，实属好事。”
观王哼笑一声：“可竞技之前，只凭一人之词，便作退让，却是王者的大忌。大祭司，你说本王说的，可对？”
月藤微微耸肩：“各人决断不同，二王子如此决定，必有二王子的计量权衡，月藤不敢擅作评价。”
观王不说话了，只看着月藤，月藤也回望着他，不闪不躲，不卑不亢。
好半晌，观王才开口：“本王也老了，继承人总是要选的，依大祭司看，是二王子适合呢？还是六王子适合呢？”
月藤不料他会问得如此直接，却也只是一怔，随即以笑掩盖了过去，只道：“王怎么能算老呢。”
“圣系一支，容貌长保青年的人不在少数，可相对的，寿命也比人族其他七系来得要短，本王即位也快四十年了，老了，老了。继承人的事，不能再拖多久了。”
月藤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说：“王也清楚，从来大祭司的态度容易影响下任观王人选，既然如今王觉得两位王子都有能力，月藤不便评论，以免有碍王的抉择。选出最优秀的继承人，才是对国家最适合的。”
观王“哦”了一声：“可是城里流传，大祭司你似乎有意偏帮二王子，既成流言，必有来由，不知大祭司怎么看呢？”
月藤笑了笑，迎面看向观王，目光中是一丝锐利的锋芒。“王城上下，谁不知道，一旦大祭司选中了王子，便等于下任观王之位已经有一半归了他，王当初尚未成年，便压倒兄长登上王位，不是因为当时年迈的大祭司一力支撑吗？”稍稍停顿，见观王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见痕迹。“换过来说，大祭司的支持，不也是王子登上观王之位最大的武器吗？”
话到此处，便算完了。言下之意，也不点破。反而是将决定权推给了观王，若是他赞成，便等于认定了二王子苍宸故意造谣，以争王位；若他反对了，便更表明确实偏心苍宸，目前二、六两位王子能力相当，作为父亲的有所偏帮，也难逃悠悠众口。
观王自然也明白，并没赞成也没反对，只是一笑，眼神已经换了。
“花神祭时，晓沉宫放了一夜的焰火。”他缓缓道。
月藤静静坐着，也不说话。
“大祭司也是秘流家圣主，上一任从秘流家选送到主城来的大祭司因为什么缘故被遣送，我想，大祭司应该知道吧？”
月藤淡淡地道：“动情，生子，破了身上圣洁，力量尽失，所以被遣返。儿子便是六王子。”
“这事无论是王城还是灵域，知道的人都不多，可本王就想，大祭司对这事，想必还是知道的。这样便好。”观王也没有把话说尽。
只是月藤自然知道他意之所指。心头一颤，忍不住开口：“不知月藤可否问王一个问题？”
观王脸色微微一变，道：“请问。”
“圣系的人与灵系的人交好，子女大多只继承一方血统，若是当年，六王子只继承了灵系血统，或是只继承了一半的圣系血统，能力还是今天的能力，那么，王会承认他的身份么？”
观王脸色已经缓了下来，似乎月藤所问并非他所想，听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并非无子，儿子能力也并不差，若他无法继承完整的圣系血统，本王何必多要他一个来争夺下一任的观王之位呢？千年以来，为争夺王位而发生同室操戈的事，够多了，不是么？”
“说的也是，请恕月藤放肆了。”月藤笑着站起来，“若没有其他吩咐，月藤先告退了，众神礼上要准备的事，还很多。”
观王微微点头，以示允许。
月藤从容地退了出去，头顶阳光正艳，让人不禁目眩，缓缓松开不知何时下意识握起的拳，抬手一看，手心苍白，满手的冷汗。
“你害怕什么？”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月藤一颤，猛一抬头，便看到几步远处靠着走廊石柱的魅岁。
不着痕迹地垂下手，月藤站稳了身子，嘴角一勾，紫色的眼眸中已染上了一抹戏谑。“六王子在等月藤？”
“谁说的！”轻易地被挑起怒气，魅岁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月藤眼中笑意更深：“若非如此，月藤明明记得六王子刚才已经离去，为什么现在又偏偏出现在这里呢？”
“我……”魅岁一时语塞。“我只不过想起有事要找父王而已。”
“是吗？”月藤故意凑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
魅岁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干吗！”
“奇怪了，”月藤无辜地摸摸鼻子：“明明是六王子先找月藤，现在反而调过来问月藤干什么，这不是很奇怪吗？六王子说是不是啊？”
“谁要找你！去，一脸古怪的站在父王会客室门外，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不过问问而已，谁管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魅岁脸上隐约地泛起了一抹淡淡地羞恼，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走开。
边走还边听到身后月藤凉凉地问：“六王子不是有事要找王吗？”
魅岁只当听不到，加快了脚步。
坐在他肩膀上的丁丁频频回头，终于忍不住：“哥哥，你不应他吗？他在问你。”
“闭嘴。”魅岁飞快地低吼，只是埋头地走。
该死，刚才为什么要问他？这不是自己找受气么？
只是刚才那一刹那，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害怕，那是害怕，只是一眼，魅岁却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感受到了月藤心中的害怕。他在因为什么而害怕吗？
“哥哥……”丁丁小声地唤。
魅岁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怎么了？”
“为什么你每次都会故意去挑衅大祭司大人呢？”
挑衅？
魅岁愕然地张了张嘴：“我挑衅他？”不是他挑衅我吗？
“没有啊，每次你跟他说话都是一开口就很凶的样子。”
魅岁摸了摸头，尴尬地笑了：“有吗？”
“有。”丁丁用力地点头。
魅岁偏头想要回想之前跟月藤说话的情境，却什么都没想起来，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只好放弃地啐了一声：“我就看不惯他的态度。”
“那就不要看啊。”丁丁说得理所当然。
魅岁没说话，继续往自己宫里走。脑海中不住地重复着丁丁的话。
那就不要看啊。
似乎……只是似乎，从两年前第一次见到月藤开始，就做不到了呢。
初见时，那个人垂手站在影耀宫门前的樱花树下，如同月夜的精灵，淡淡一笑，说，我叫月藤。
从那个时候起，“那就不要看啊”，似乎就从来没有做到过了。
明明应该讨厌这个人；明明知道他帮着苍宸，是自己应该警惕的人；明明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明明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动气的人。可是只有遇到月藤，什么都不一样。
很生气，却又忍不住欣喜；想躲开，却又忍不住地靠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