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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润州宝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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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彦收到宁贵人递送进来的信,就坐在一边空想了很久。等了这么多年还是等来了他的消息。先不说这个消息的真假,单单这么多年断了的线索连上了,他竟然有点不敢看的胆怯。一直到王总管来催促他用膳,他才回过神,他挥挥手表示知道了,随后就打开了信。
信上无它,只有两个字润州。祁彦拿开烛火上面的罩子,就着火光将信烧的一干二净。
五月末的时候,祁彦进宫觐见了铭帝。一个月不见,铭帝看起来疲惫不堪。眼角堪堪有些皱纹,依然勤勤恳恳的批阅奏折。祁彦只是说说他这次去江南的初步行程,没说何时归,没说何时结。铭帝看着这个从沉默的小孩子到现在独当一面的彦亲王,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拉他下水辅佐自己这个决定是好还是坏。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可能祁彦还是个整天呆在王府没事绣绣荷包的闲散王爷。
铭帝点点头就让祁彦退下了。他捏住手里的一份密诏,手心开始出汗了才放下。他留给祁彦的是一个决定,又或者是一个祈求。他只希望这么多年之后祁彦没有变,还是当初那个呆呆的傻小子,依然对着自己的皇兄笑嘻嘻的展示自己的作品。依然能帮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祁彦离开之后去看了看祁成宇,看见他正和祁成锦对坐写字,便离开了。宁贵人自从上次递过信之后,便没有了动静,在后宫也仿佛收敛了许多。经过御花园,先前的桃花早已落败被拔得一个也不剩,偌大的花园现在却种满了芍药。虽然花开得多,但是到处的白色显得冷清。不知又是哪宫的妃子开始受了宠,喜欢的芍药也开满了园子。也是,那宫衰了,这宫肯定就盛了。
润州是个什么地方,整个大祁国都要伸出大拇指赞叹一番。自古润州之地便是交通要道,风水宝地。毗邻河道要塞,来往船只包括陆路通道都要经过润州。润州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茶。茶叶不只是大祁国皇亲贵族,百姓必要的东西,也是大祁国和北面边境邻国交易的重要物资。所以润州以茶出名的地方,就更是宝地中的瑰宝。
过了三月之后,润州开始热闹起来,经过冬天伏蛰期之后,绵绵的细雨带来的就是三月的第一批采茶期。这时候的沐家便开始忙活起来。沐家的茶业最为广达,很多大商都要从沐家购茶然后带到本地区卖。除却上贡的茶叶,剩下的大部分沐家都会提前分配好然后等待着大商们上门。
五月十五,沐家的族亲以及下属的各个店家便会齐聚在沐家大堂,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店铺的账本摆在堂中间的桌子上,等着查账的家主,然后把去年从五月开始的帐清楚条理的禀报给家主,这一天的日子他们叫做春日。今年的春日,沐家家主却没有出现,查账的是沐家的老人刘老,底下的人也没敢说话,事实上,自从新一任家主接管之后,就神出鬼没的,几年不见一次都是很正常的。
春日过去之后,店家大铺都留下来吃个饭。好信儿的就忍不住互相嚼舌头,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一起也能唱大戏。木楼茶家的大铺就忍不住的想知道家主今年为什么不出现,嘤嘤的一桌子都是猜测的话。有说去温柔乡的,有说去赌坊的,各有各的猜测,就是不往好的猜。刘老在他们后面使劲的咳嗽了一下,前面积极讨论的众人才回个神,各个都面漏尴尬,刘老笑呵呵的招呼:“都吃好喝好啊。”随后白眼一翻走了。
送走了客人,交待好丫鬟们收拾残局,刘老锤锤腰去了后院书房。屋里烛火通明,他对着桌子后面的人弯弯腿说:“少爷,都走了。”
那人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刘老无奈的继续说:“去年的账其他店家都没有问题,但是,往北面走的茶莫名的少了很多。听说北面那边传了话,说是今年的茶马互市出了问题,上面要派人查此事。”
沐渝抬起头,看看刘老问道:“派的什么人可知道?”
“这个不清楚,我去查一查。”
“今天查账辛苦了,下次春日我保证去。”
刘老没敢回他,点头哈腰的接了这个慰问。心想:说的怪好听。不过还是笑呵呵的告辞离开了。
六月初,祁彦带着身边信得过的小厮大牛,一直用的顺手的绣筐和满身的疑问上了路。六月的天气有时下些小雨,一路上越往南雨下的越频繁。有些闷闷的空气让祁彦的兴致也提不上来。大牛在外面赶着车,蓑衣一刻也不敢脱下,生怕不定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
宽大的车里面,祁彦无聊的只能绣荷包打发时间。两人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找客栈住宿,其余的时间一直是赶路。
说起大牛,祁彦真的觉得自己捡了宝。大牛这个朴实的名字就注定了他是个农民出身的好儿郎。
大牛是被他爹拿来给府里抵账的。那年大旱很多地方的乡下粮食收不上来,大牛他爹是个老实人,知道惹不起王府,便把大牛卖到王府做长工。祁彦刚开始不收的,这样不就成了强买强卖的勾当了么?几番下来,老农就跟铁了心一样,使劲的把大牛就推到了王府里面。祁彦后来也拗不过,就留下了大牛,但是没有前卖身契。后来祁彦总觉得大牛就跟不是他爹亲生的一样,卖到王府就再也没问过一句。事实果真如此,是大牛他亲娘带着他嫁到后爹这然后和后爹生了个小弟弟然后就抛弃了他的事实。
大牛力气大,头脑简单,卖命的给祁彦干活。虽说头脑简单,但是祁彦交给他的任务他总是能办的滴水不差,相比王总管让他去送个信都能走迷路掉向然后信也不见了。王总管觉得大牛跟他八字不合,总结起来就是大牛只能给祁彦干活。所以这次润州之行,祁彦想都没想就带上了大牛,并在临走前跟王总管交代,一定要给他后爹涨租钱。这么好的儿子都不要,真是瞎了眼。
祁彦的荷包上的君子兰绣的还剩一个叶子的时候,他们到了润州地界。大牛在车外面说:“三爷,到润州城门了。”祁彦慢吞吞的收拾好绣筐,把荷包放在里面,然后打开门帘,看见远远地城门顶上润州两个大字。他这次应该算微服私访,没通知任何一个下属官员,没那么多人跟着反而让他心情舒畅,他让大牛继续走,找个客栈先住下再说。
他俩在路上走了七天。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熙熙攘攘的街边到处是吆喝声。祁彦推开车厢上的小窗,看着一边的小贩一个接一个,长长的大街,竟然排满了。他有时候会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当然这些都局限于北方,南方这样的温润小城还是头一次来,他好奇的打量着本地的小贩,男人,女人,半晌才关上窗靠在垫子上回味。润州真是个神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