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囝囝》我颓了

10、第十章

　　就好像穷了祖宗十八代的人一旦过了一回有钱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分钟，就再也无法忍受贫穷一样；就好像身处数九寒冬的人一旦进了温暖如春的房间，哪怕只呆上一分钟，就再也无法忍受外面的寒冷一样，李小多发现自打自己跟肖楠做了一次，再回去郑浩那里就怎么都看郑浩不顺眼，肖楠的那句“要不要搬来住？”一直在他脑海里转啊转，转得他脑袋直发晕。
　　这天，郑浩又接了一个遮遮掩掩的电话跟李小多说要出去一下之后，李小多跟他说想搬出去。结果郑浩皱起皮肤黝黑的小鼻子大骂李小多是婊-子，说他勾引肖楠，现在肯定是要搬去肖楠家。还说他什么翅膀子长硬了，让他想想是谁像捡只流浪狗一样捡了他来。李小多听着听着就笑了，一开始只是咧着嘴笑，后来简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都说酒后吐真言，原来郑浩生气之后才吐真言，闹半天自己在他眼里在他心里就是一只没人要没地方去的流浪狗，甚至比流浪狗还不如，毕竟流浪狗不会去勾引他大哥。结果郑浩看李小多笑成那样简直是对他的侮辱，越发生气了，揪住李小多就打。
　　李小多也不还手任他打。想着毕竟郑浩对自己还不错，如果当初没有郑浩，自己现在估计还在那个家里，每天干那些怎么干都干不完的家务，挨那些仿佛永远都挨不完的骂甚至打。尤其因为郑浩，自己还遇到了肖楠。李小多觉得什么都是因缘巧合，什么都是因果报应，也许就因为自己当初无意之中种了什么好果子，才会遇到肖楠吧。
　　郑浩打了几下见李小多并不还手甚至连防备的动作都没有便收了手，也忘了刚才电话里的约会，一屁-股坐在床边喘大气。李小多呲牙咧嘴地费力直起身，抬起右手抹掉了顺着嘴边流下来的血，开始收拾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一身校服、两件换洗的衣裤、几件内衣裤、几双袜子，抓过旁边一个空着的红塑料袋，把这些装进去，摇摇晃晃地往房门处走。
　　“肖楠不喜欢你！”好像下毒咒一样的声音从身后砸过来。
　　李小多想要去拉门把手的手抖了一下，稳了稳才抓住门把手。
　　“他不会喜欢你的！”郑浩不解恨一般加重了诅咒的口气。
　　“你不也是。”李小多旋了一下门把手拉开门，头都没回说了这么一句就带上门走了。
　　打车到肖楠家，上楼敲了门，想着他大白天的又不是周末应该会去上班不在家吧，结果才刚犹犹豫豫地敲了两三下，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肖楠看到挂了彩的李小多，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差不多有一个礼拜没见的肖楠气色好多了，一张脸也不像上次一样瘦得棱角分明了，反而有了些红润，头发也不再是乱草一蓬，被剪成了很清爽的板寸儿一根根精神地立在头顶。
　　“真不像话，他居然打你，我去找他！”把李小多拉进屋，肖楠愤愤地说着就要往外走。
　　“算了吧，嘶~”因为咧开嘴说话，李小多不禁因为疼痛而嘶出声。
　　肖楠看了看李小多，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跑去厕所没一会儿就抱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药箱，放到脚边打开盖子拿出一个小塑料瓶又从一个小纸袋里拿了根棉签，拧开瓶盖把棉签放里面蘸了蘸就按在了李小多嘴边血还没干的伤口上。
　　“嘶~~~”李小多感觉沙得慌，不禁把脑袋往后仰，结果却被肖楠的一只大手拦在脑后。
　　“还有哪儿？”肖楠问着，往李小多身上看。
　　“……没了，嘶~~~哱！哱！”李小多只觉得嘴里一股医院的来福水味道，顾不得嘴角的疼痛，赶紧低下头使劲往外吐。肖楠笑了笑，把瓶盖拧到瓶子上放回药箱又进厕所放了回去。出来之后，就把李小多拿来的那个红塑料袋打开，拿出里面的衣物放进了对着床立着的古老得黄漆都有些剥落的大衣柜。李小多站起来跑过去，在大衣柜正中间的镜子里看到嘴角泛着一大片紫药水的自己，又怕再张嘴会流进嘴里，只好使劲皱起眉头冲肖楠表示不满。
　　从那天开始李小多就住在了肖楠家，才知道他因为前些日子失恋情绪太失落，毕业考试有几门没过，所以学校也没给推荐实习单位，只好在一直兼职当健身教练的健身房当了全职教练。肖楠也才知道李小多才高中二年级，不过用李小多自己的话来说，他这个高二跟高一刚入校没啥区别，因为打那时候他就没怎么学过。结果肖楠让李小多好好学习，说既然你日语不错，就努力考外院日语系吧。结果因了这句话，李小多很努力，凭他的聪明才智还真给考上了，就这么一条路念下来居然还保送了研究生。
　　跟肖楠同居的日子一开始只是字面意思的同居。肖楠的工作时间虽然也有白天，但那几乎是六日，平时还是晚上居多，白天他就在家里睡大觉。李小多因为肖楠帮他交了学费又不让他出去打工，只好把家务全包了，这样也算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分工得当。可是对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李小多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没斋戒过的人被逼着去过和尚的日子，只可以用百爪挠心来形容。
　　所以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再也不想等肖楠睡着了搞一些小动作或者去厕所自行解决，就跟肖楠直截了当地说了——当然略去了自己喜欢他喜欢得要死的部分，只是说他想要做-爱。肖楠看看他，楞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虽然不太热情但也算满足了他的无理要求，可李小多却是幸福得要命，虽然一大半都是他主动，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最想被他抱的人现在抱了自己就可以了吧，而且是意识清醒时抱的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感觉右手背有些抓痛，李小多从遥远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低头看到小钩儿正着急地半站起身，伸直了两只爪子交替抓他的手。赶紧拿逗猫棒晃了晃，小钩儿就重新抱了两个前爪去抓逗猫棒前端颤悠悠的毛球儿去了。
　　跟肖楠在一起算算应该有将近6年了，肖楠真的如他所说，一副要跟李小多呆到李小多找到他喜欢的人为止的架势，却不知，李小多喜欢的人就是他。一开始李小多还觉得肖楠不会遵守那个诺言，大概失恋的伤疤好了之后就会交上新的女朋友，谁知肖楠却很乖，这么多年一次“外遇”都没搞过。直到有一次，李小多问他，是不是也打算跟自己住到遇到喜欢的人为止，肖楠不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是李小多却觉得那个笑容无比惨淡，好像在说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李小多看了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难过的是自己原来猜想的肖楠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事得到了证实，开心的是肖楠如果不会再喜欢上别人，那么就会这样跟自己一直一直住下去，永远在一起。
　　永远到底有多远李小多不知道，可是就在他今天看午间新闻时，得知房地产巨头丁鲲离婚的事之后，他觉得他的永远就要到头了。。那个包雯雯一定会回来找肖楠的，李小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固执地这么想，他一直很相信肖楠，也一直很安心。但是现在他很不安，虽然他不喜欢如此不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