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遇见你》苗慈曰

8、第 8 章

　　第八章
　　林青：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注定好的，那些会与你的生命发生特殊互动的人，给你的第一感觉总是与众不同的。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昨天，林青和顾铭昭还剑拔弩张，一个冷嘲热讽，一个火冒三丈。
　　而今天，两个人居然能够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上，心平气和地吃晚饭。

　　许记的人一直都很多，尤其是现在的晚饭时间。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这个角落里的座位。顾铭昭很快点好了菜，林青一听，竟然大都是他喜欢吃的。
　　林青脱掉外套，露出深V的墨蓝色粗线毛衫，这件针织衫用的是纯正的澳洲羊毛，质地非常柔软，领口处滚着一条白边，露出的小半截锁骨看上去比领口的那截白线还要白上几分。
　　林青规规矩矩地叠了外套，放在腿上，又拿出纸巾，细细擦了擦桌子。动作间身体略微前倾，顾铭昭看到宽松的毛衣下莹白的躯体，心中一边感慨竟然有人比自己白，一边自恋：饶是如此，林青绝对不会有他有型的胸肌。
　　这么想立刻贱兮兮地换来心理平衡。
　　擦完桌子，两个人对坐无言，还好周围环境热闹嘈杂，两个人沉默也不觉冷场。
　　不多时，菜上来了。
　　林青的口味偏重，虽然也喜欢清淡的东西但是真正想要大快朵颐的还是那些闻着特别香的菜。
　　凤城靠海，所以海鲜是一大特色。林青的手不方便，顾铭昭便帮他剥虾剥蟹。林青看着他娴熟的手法，忍不住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是熟练工啊！”
　　顾铭昭笑道：“从小看我妈给我剥，看到大，再怎么笨也会依样画葫芦嘛！”
　　林青想到自己破碎的家庭，不无羡慕地说：“你真幸福。”
　　顾铭昭看林青一脸真诚的样子，立刻知道自己大概是揭了人家的伤疤，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低头又专心剥起来。
　　一顿饭很快吃完。林青很幸福地吃撑了，因为一晚上顾铭昭给她剥了一大盘基围虾和三只螃蟹，吃的他飘飘欲仙。顾铭昭现在终于明白那些酒桌豪杰的心情了。为了谈成生意拼命喝酒和他为了讨好作曲拼命剥壳还真是……异曲同工！
　　两个人没有打车，因为林青实在太饱了，顾铭昭就提议散步回去。
　　刚刚吃饭的时候实在不合适聊正事，现在刚好时间地点都对，顾铭昭决定趁此良辰美景，一定要拿下这两首歌！
　　“我寄给你的Demo听了么？”
　　“嗯！额~~”林青一开口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顾铭昭忍着没有笑。林青道：“没事，想笑就笑，憋着会内伤。”
　　听他这么一说，顾铭昭瞬间没了偷笑的欲望。
　　“感觉怎么样？”
　　“嗯……”林青那长长的一声“嗯”让顾铭昭心里顿时纠了起来。
　　“很不错！”顾铭昭高兴地刚要开口，就听见林青接着说：“可惜高潮部分的处理还有些不妥。”
　　顾铭昭无语：我就知道！
　　“具体是哪里不妥呢？”
　　“用的乐器和处理方法不是太适合歌曲的旋律特点。”
　　见林青不愿细说，顾铭昭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观景大道上的灯光不是很亮，这样略昏暗的灯光将两岸的霓虹衬托得更加迷蒙耀眼，每个灯柱上都挂上了红灯笼和中国结，成群的游客和来散步的市民将整个观景大道提前装点出了过年的气氛。
　　顾铭昭性子傲慢，平时除了在席朗身边的时候都是不太会主动开口的类型。可今天跟林青在一起，心里那种迫切想让对方开口的欲望明显到他都能清楚地觉察。
　　难道是因为那家伙终于愿意好好跟自己说话了么？
　　顾铭昭心底无奈，暗笑自己积极过头，却还是刹不住，开口道：“快过年了啊！”
　　林青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是啊，又一年过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走在游客中间，顾铭昭看着身边一直沉默的林青，有些局促地想开口谈曲子的事情，但是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有开口。
　　直到两个人再次回到林青的住处，走下出租车，林青与顾铭昭道了别，转身往小区里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到男人还坐在出租车里，看来是想看着他走近小区再走。
　　林青脚步顿了顿，抿着嘴唇，顾铭昭看不清他敛下的眼睫到底遮住了怎样的光芒，就看他举步朝自己走过来，连忙降下车窗，就看林青弯下腰说道：“今天沈任过来找过我，他也想要那两首歌，希望能跟你公平竞争。”
　　顾铭昭看着面上无波无澜的林青，蹙起了眉，定了定神说道：“你想让谁唱你的歌是你的自由，如果是公平竞争，我不会介意。”
　　林青抬眼看向眼前神色自若的青年，顾铭昭坦荡的态度让他心中生出莫名的好感。
　　“那好，我会通知沈任把小样给我的，你还差一首歌，尽快做出来吧！”
　　顾铭昭自信地点头，微笑道：“好，我会的。”
　　林青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眼前闪过的是上次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个笑容。顾铭昭的五官分开看远没有他们组合在一起时看着顺眼。而跟这些比起来，最有杀伤力的还是他的笑容。
　　林青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还能够拥有那么多各不相同的笑颜。
　　林青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几乎还沉浸在刚刚那个略带霸气的自信微笑里。猛一摇头，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第三年了啊……”
　　这是他来凤城的第三年，即将过去的第三年。项晨刚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瞬间失去意义，那时候他连什么是行尸走肉都感受不到，只希望能够找打一个无人的角落安安静静地放空自己。
　　于是就这么放空了半年，这半年里他寄身一个小火锅店，每天洗上千张碟子，整天在看不见阳光的后厨工作让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一双手无论怎么洗还是有一股子塑胶手套的味道，员工宿舍非常狭小，除了床几乎放不下什么东西。他的头发渐渐长长，他就随意地素在脑后，配着他立体的五官和略微深陷的瞳仁，要不是唇色是在太苍白，简直可以直接COS吸血鬼了。
　　原来以为没有那个人在身边就无法生活下去，结果现在都第三年过去了啊……林青心中正感慨，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我记得当时我们约好公平竞争。”
　　林青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沈任。
　　沈任一身灰色仿制服样式的呢子大衣，肩膀和袖口上装饰的金色扣子被昏黄的路灯镀上了一层光影，整个人略带梦幻地站在临清面前。
　　林青笑了：“我也记得。”
　　“那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刚刚我看到的是什么意思？”沈任的口气很强硬，怒气中带着少年般的倔强。
　　“你看到了什么？”
　　沈任被问得气鼓鼓的，他本来想过来约林青吃晚饭，却看到顾铭昭和林青两个人从小区里走出来，偏偏还穿着样式相仿的外衣，虽然两个人交谈不多，但是走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极般配的，看得他一阵抓心挠肺的不舒服。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林青本来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倒是好奇沈任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听他问得这么暧昧，他也是喜欢男人的，怎么能不懂沈任的弦外之意？
　　林青沉下脸色，没好气道：“我跟顾铭昭的关系就跟你跟我的关系一样，他也希望能够争取到我的那两首歌的版权。”
　　沈任一听林青的话，刚刚鼓胀的怒气瞬间想被人戳了一下的气球，一下子漏了气，但是心里还是很介意，抿着嘴，大眼睛等着林青，巴巴地问道：“那你决定了么？”
　　林青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索性直接说：“三天之后把Demo给我，我比对之后再做决定。”
　　沈任一听，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好，就三天。”
　　林青点点头，正打算告别就听沈任说：“林青，你还记得我么？”
　　说完，像个刚完成告白的少年，急急忙忙转身，跑到不远处的一台车旁，拉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林青看着几乎可算得上是“仓皇遁走”的沈任，不禁失了神：他认识他么？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林青回到家，找出沈任留下的邮箱，把两首歌的谱子发了过去。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思考：他什么时候认识沈任的呢？
　　沈任抱着吉他坐在电脑前，看着林青发来的那两份谱子，陷入了沉思。手边的相框里是自己十三岁那年进入沈家的时的照片。
　　少年穿着得体的小西装，脸上稚气未脱，眼神明亮而倔强，眉头微微蹙着，不满地瞪视着镜头。
　　沈任伸手抚了抚照片中少年的脸，仿佛又听到了那从天台上传来的琴声……
　　“林青，不管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我都会让你记得我的。”

　　林青的一向睡得沉，所以当电话铃地N次响起的时候，他才终于晓得起床接电话。
　　“……喂？”林青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你好”都不会说了。
　　“林青，你昨天是不是跟顾铭昭在一起？”
　　“……啊？”
　　“今天不要出门，我晚点过去。就这样。”
　　林青揉揉眼睛，七染焦急的声音好像还回响在耳边……可是，这到底什么情况

　　迟之非坐在他豪华的赌场办公室里，翻着手边新出炉的八卦杂志，旁边的超大屏幕显示屏里俨然是两个穿着相近的青年用餐的照片，里面那个一直戴着帽子的青年正动手剥虾，下一张图便是青年把虾肉放进对面那个皮肤白皙的青年的碗里。
　　“让杂志社把这个做成专题，细数一下娱乐圈传出同志绯闻的男明星，照片尺度不用控制，出了事儿有我。”
　　“是！”
　　毓锦的艺人一向绯闻很少，一来是迟之非看不上那种靠绯闻博眼球的宣传模式，其次是手下的大牌如顾铭昭、沈任，身家背景不可小觑，想跟他们闹绯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在几个其他公司的艺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娱乐圈都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毓锦的人还是少碰为妙。所以哪怕是宣传需要闹出来的绯闻也是小打小闹的级别，一般都会随着影片的下档很快销声匿迹。
　　不过这次迟之非显然是对这样的绯闻感到非常满意，一个是他手下的王牌大明星顾铭昭，还有一个是他男人放在心尖上疼了二十几年的弟弟，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凤城黑白两道通吃的迟老板明明白白地放话：这个新闻好，非常好，好极了，给我炒！炒翻天！
　　迟之非在那头小人得志，绯闻的两位男主角却都没有感受到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混乱，林青一头雾水地回去继续睡大头觉，顾铭昭正在录音室闭关，逼着夏宇也跟他一起关了手机。席朗的电话被记者打爆，无论是各大报纸网站还是八卦小道杂志都在向他询问那个跟顾铭昭出双入对身穿情侣装的男生是何方神圣。
　　席朗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七染虽然没被记者骚扰，却被这样一则绯闻闹得有点心惊胆战，第一时间通报了林白之后，只听林白若有所思地说：“阿青喜欢就好，他会处理好的。”
　　亲姐姐都是这个态度，七染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只派人去林青现在住的那个小区看了看，被告知还没有记者蹲守，看来住址还没暴露。林青还在养伤，可千万别再出岔子。
　　当年林青被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林白主动跟她提过林青的取向，说他是失恋了，让七染尽量给他一个不太受关注和打扰的环境，让他换换脑子就好。
　　七染自己也忙，倒是也没怎么管林青，林青也一直都没出过什么事。想到这儿，七染就觉得头疼，要是她不叫林青写歌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呢？

　　再长的大头觉也会有醒的时候，正如顾铭昭关掉的手机，总会有开机的那一刻。
　　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来自席朗的电话和沈任的三通电话，顾铭昭吃惊地先回拨给了席朗。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顾铭昭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几乎不敢相信地再次拨通了席朗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自己这个经纪人号称全年开机，24×7保证接通，这会儿竟然关机了？！真是一大奇观，可惜不能截图！o(╯□╰)o
　　看着沈任的三通电话，顾铭昭想到了林青说的那个“公平竞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回电话，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林青起床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看着洒满客厅的阳光，忍住不伸了个懒腰，想起下午跟医生约好的时间，简单弄了点东西吃，就出了门。
　　今天就可以拆绷带了，林青养了快两个月终于等到指甲重新长出来，结痂的部分也退了，整只右手因为藏在绷带下面两个月变得尤其细嫩。
　　“以后要注意，不要再出事了，那天你的姐姐们都快把医院哭得发大水了。”医生拆好绷带调侃道。
　　林青乖巧地笑了笑：“是，我会小心的。”
　　医生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给旁边的小护士丢下一个有气无力的警告眼神，拿着器械走出了房间。一旁的小护士从他进门就开始极其明显地“偷看”他，从他身上的外套一直看到发型，从正面看到侧面，这会儿看到医生走了，才上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顾铭昭啊？”
　　林青诧异，看着一脸八卦的小护士，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一脸询问地看着她。
　　旁边的小护士A看他没回话，立刻凑上前问道：“你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小护士B看他们两个问得那么含蓄，着急了，一把挤开那两个不中用的，大大咧咧问道：“你是不是顾铭昭的男朋友啊？”
　　“……啊？你们说什么呢？”
　　心急的小护士B直接抓过刚刚问问题的小护士抱在怀里的那本八卦杂志号外特刊放到他面前：“我们说的是这个！”

　　林青云中漫步一样回到了家里，晕晕乎乎倒了杯水，喝了两口菜定下神来。刚刚杂志封面上的大字报给他的冲击太大。
　　“娱乐天王隐秘断背情”下面是他与顾铭昭坐在许记的照片，他正用左手擦着桌子，八卦杂志非常色情地从顾铭昭的眼睛位置划了一条虚线，刚刚好延伸到他那件超低的V领毛衣领口。
　　“全程贴心伺候”几个粉红色大字旁边是顾铭昭为他剥虾的照片。
　　“夜游江滨体验普通恋人美好生活”说的正是他与顾铭昭走在江滨观景大道上，人头攒动中，难为摄影师还能够把他们抓出来。
　　照片上的顾铭昭全程戴着帽子，帽檐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露出来了的半张脸已经有了足够的辨识度，再加上那个标准的黄金分割身材，即使是在人群中，光芒依然耀眼。
　　反观林青，全程连个墨镜都没有，要不是那些狗仔离得实在是太远，估计他脸上要是有皱纹都能被拍出来。
　　这本号外特刊显然是今天加印的，林青听那些小护士说，到下午才出现在市面上。特刊的第二页还有时尚人士出来八卦他们两人的衣着，直披两人身上那件黑色的上衣是意大利新秀去年的收山之作，据说同系列只有五件，全球只此五件，这显然就是其中的两件。照片中的林青和顾铭昭并肩走在人头攒动的街头，霓虹在他们脸上打下不同的颜色，纵使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凭着这些角度暧昧的抓拍照片，光光看图说话就够引人遐想的了。
　　看着照片中的顾铭昭看向自己时带着淡淡微笑的侧脸，林青觉得脸不知不觉烧了起来。
　　那个人，看着自己的时候原来曾露出过这样神色么？

　　顾铭昭拎着个大运动包到凡音的地下车库，准备拿车的时候，突然冲上来一堆记者，十几根话筒和录音笔对着他，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潮水般向他涌过来。
　　“顾少你是不是gay？”
　　“昨天晚上跟顾少吃饭的是谁？”
　　“顾少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柜？”
　　“顾少是不是已经打算到国外结婚呢？”
　　“顾少打算向媒体公开自己的恋人么？”
　　……
　　顾铭昭一头雾水，黑超遮住了他不耐而疑惑的表情。周琛很快赶过来，五个保镖训练有素地护着顾铭昭上了车。
　　顾铭昭满头黑线地在车上再次拨通了席朗的手机。
　　“您好，您拨打的……”
　　顾铭昭狠狠地掐了电话，对周琛说：“把席朗找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