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玉倾城》午夜四时歌

15、十五. 前尘（上） sola著

　　“白羽，你哥哥真威武啊。”
　　有人在他身侧低语，白羽回以温和有礼的笑容，抬头望着远方正策马而来的离火，眼神中充满了情不自禁的憧憬，以及难以察觉的阴鸷。
　　刚平定了鬼域的叛乱，这个踌躇满志的男人提着鬼王的头颅前来复命。在南天门外，来迎接他的仙人分立两边，人潮一望无际，那些视线惊羡交加，夹杂着年轻女官们脉脉含情的爱慕，追随者那个溅了一身鲜血却依然耀眼夺目的人。
　　白羽站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目送离火一骑绝尘，在夹道的欢呼中飞驰而去。
　　一地乱云如残雪，被马蹄欢快地踏过，离火没有停滞半刻，俊美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被挡了路的懊恼，丝毫不给专程在这里等候他凯旋的人们半分情面。
　　我行我素，倨傲张狂，他一直是这样，他也有资格这样。
　　“又是一桩功绩，不知天地陛下会给他什么赏赐。”那人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充满羡慕。
　　“是啊，不知道呢。”白羽漫不经心地虚应着，像他哥哥那样位高权重，统领群雄的人，想来是不稀罕什么赏赐的，本来就前程似锦，何在乎锦上添花？
　　“对了，听说你最近升迁成灵君，”那人带着明显的讨好神气，笑容可掬地祝贺他，“恭喜恭喜，不愧是离火大人的手足。”
　　“谬赞了。”白羽含笑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不愧是离火大人的手足”，听在他耳里包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轻而易举地挑动起他郁结于心的隐痛，白羽远离了众人，落单的时候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任由一张俊秀绝伦的面庞罩满阴霾。
　　离火于他，一向是渴望不可及的所在。从一出生就深得偏爱和器重，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嫡子以及帝君眷宠倚赖的臣下。
　　比起人间，天界的等级更加森严，人间尚有泥腿子爬上皇位的例子，而在天庭，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决定了有些事情，是无论怎么拼命也无法做到的。
　　不要和离火争，收起自己的野心和锋芒，安心做一个好儿子，好弟弟。
　　离火虽然是个温和到有些玩世不恭的人，但毕竟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烽烟的一员猛将，自有一种踩着无数鲜血磨砺出的狠辣与决绝，白羽看透了这一点，鲁莽地动摇离火的地位，无异于以卵击石。
　　庶出的身份再加上身周人的教导，养成了白羽沉默内敛的性格，为人处世低调圆滑，认识他的人没有不称赞他的，并且在背后由衷地为这个谦和而稳重的青年感到惋惜。
　　何时才能像离火那样不再压抑自己，肆意妄为？偶尔白羽也会想想，但却总是以一声淡淡的叹息作为结束。
　　仰视着那个太过潇洒，也太过快活的人，离火就像光，明亮的刺眼，却照不透他内心深处那一抹冰冷灰暗的深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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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算准了时间，不紧不慢地赶到哥哥府上，离火已经去灵霄殿复命回来，正躺在花园的软榻上享受鸟语花香。
　　“来了？”看到白羽，他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招手，“过来坐。”
　　白羽见他一个人躺在百花缭绕之间，不禁有些诧异，半开玩笑地问：“怎么没叫几个仙子过来陪你？”
　　离火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喜欢花，喜欢美人，更喜欢热闹，一个人赏花不是他的作风，必然要呼朋唤友，再叫一群美人相陪才好。
　　“想清静一下。”离火好像受了什么打击，说话都没精打采。
　　白羽给他倒了一杯酒，轻声问“怎么，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离火眉心微蹙，神情郁闷中透着无奈，他换了个姿势，像浑身没有骨头一样倚在了白羽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定亲了。”
　　“噗！”白羽喷笑出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敛起笑脸。但是白羽不多见的笑脸让离火一呆，随后得寸进尺地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男大当婚，这也是天理。”
　　离火眉毛拧得更紧，一脸“我招谁惹谁了”的表情，不耐烦地说：“我还没老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也不知陛下在着急个什么劲儿，怕他的宝贝女儿嫁不出去吗？”
　　“陛下？”白羽眉毛微挑，“难道与你订婚的是....天矶公主？”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天帝将公主婚配与他实在太正常不过。
　　见白羽如此，离火有些不满，折了一只芍药，倒在白羽身上含含糊糊地说：“我宁愿一辈子和你呆在这里看花，也不想和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朝夕相对。”
　　“大哥不要这样想，或许你们成亲之后，彼此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也说不定呢。”白羽轻声安慰，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明知道他不愿听这些，仍是要用这些迂腐的废话来撑场面，白羽的地位比离火低很多，就算是兄弟也要讲究这些没用的礼数。
　　“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离火的眸色暗了暗，支起身子，盯着白羽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为何面容浮现出几分愠色，“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和那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情投意合去！”
　　眼见离火就要把一肚子气撒在自己身上，白羽选择了沉默，他习惯了离火的脾气，虽然受些委屈，但是总比挑起矛盾好得多。
　　然而，等了半晌，那些刺耳的词语并没降临，反而唇上一软，白羽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吻上自己的人。
　　自己一直仰望的人近在咫尺，第一次白羽想逃走，狼狈也好，请让他离开。但离火却看穿了这个一向沉默的弟弟的想法，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的吻让白羽大脑一片混乱，想推开眼前的人，却没有半丝力气。这个吻像毒药一般，让他沉沦。
　　自己一直是嫉妒他的，不是吗？他应该讨厌他的，他讨厌他的恣意妄为，讨厌他的任性自大，如果没有他，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也不会伴随自己这么久。
　　“哥，你这是做什么”白羽扭过头去，“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
　　离火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弟弟。作为哥哥，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向乖巧又温柔的弟弟竟然怀着如此深的怨恨，这不是离火的错，但白羽还是抑制不住地恨他.
　　兄友弟恭的游戏玩了太久，不知不觉白羽的心里已经结了一层冰，即使在阳光普照之时也紧闭着大门，固执地坚守着那一片冰冷，就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不能靠近。
　　“我这就去找天帝退婚，”离火不再看淡漠的白羽，“这个庭院只有你我便足够了，不需要多余的人。”
　　退婚？白羽抬眸，要是平常离火做这种有违常理的事他一定会第一个上去阻止。离火任性得像一个孩子，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送到他面前，他还嫌这嫌那，不愿意接受。
　　无论是权倾天下的地位，还是出身高贵的美貌佳人，他从来不在乎，从来不放在眼里，真不知道该说他清高淡泊还是不识时务。
　　这次，白羽没有多嘴，复杂的心情让他的大脑一团乱，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永远永远，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