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反叛者》笑语惊风

29、第 29 章

　　拿在手中的餐刀和餐叉凝滞不动，叶泽一张脸惊得有些惨白，有一瞬间，几乎慌了神，他有很久没有这么担惊受怕过了，稳住了剧烈的心跳，开始慢慢地想对策。

　　琢磨不透的脾气，这个有些喜怒无常的大师哥总是让他难以招架。可即使是如此，之所以有胆呆在段启禅的身边，是因为他坚信段启禅对过去的他，也就是叶岚，存有怀恋和愧疚之心。相处这么长时间，段启禅都没有将他的任何私密的信息上报至段家或者卫道者总部，凭借这一点，叶泽认为自己还算是安全。

　　可是现在不同，那个带着年画娃娃面具的少年，操纵着那批怪物，身处暗中，随时都能冲出来将他捅一刀，叶泽不知不觉地将手中的餐刀攥紧，心头泛起强烈的杀意。

　　段启禅越过餐桌，按住了他的手，提醒道，“放松，这是在外面，你想干什么？”

　　叶泽依言松开手，放下了餐具，却心乱如麻，虽然暂时和大师哥站在一起，实际上他是孤身一人在作战，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这可不像你，和我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担惊受怕？你现在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段启禅收回手，继续优雅地切割白色瓷盘里的龙虾，“也许你是无意中被卷进来，也许你是一开始就被那些人盯上，事到入境，你已经被卷了进来，没有退路可走。现在你可是重要的鱼饵。虽然是妖族的一员，我也会尽力保护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叶泽不屑地看着段启禅，又低下头去，他重新拿起餐叉，一下一下地戳着餐盘中精美的食物，“要不是遇见你，怎么会多出这么多事，我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一个卫道者，将自己的脊背交给你吗？”

　　“你认为呢？”段启禅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我想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叶泽没有说话，眉心纠结成浅浅一团，只低头看着盘子，似乎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这种怪物再多上几只，绝对是一场灾难，我不知道是谁创造了他们——变异后的身体拥有妖族的特质，他们身上流着的却是人类的血液，而禁制是专门针对妖族而设置的。正因为如此，他们不再受禁制的限制，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段启禅肃然道，“也许某一天，他们将不再畏惧卫道者！”

　　“这不可能！”叶泽飞快地否决。

　　“有什么不可能？”段启禅轻轻冷笑，“卫道者靠的是驱魔之血的魔力，才能发挥出秘术的力量。斩妖秘术是妖族的克星，却不是人类的克星，如果这些怪物继续进化，很难说……”

　　“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叶泽笃定地打断段启禅的话，他也是人类之躯，但是他同样畏惧卫道者的斩妖秘术。

　　“为什么不会呢？”段启禅看着叶泽，凌冽的眼神穿透摇曳的烛火，落在叶泽脸上，他缓缓地，发出沉稳的声音，“第一次见面时，我的确是对你起了杀意，虽然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功力，但是那一剑，落在普通妖物身上，足以将之砍成两半，而你呢，只伤到了经骨吧……”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叶泽忽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他全身冷汗津津，这个漏洞，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他望着段启禅时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身上带着龙裔的妖气，脚底下诡异的黑影子，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晚，我看到的……虽然没有露出全貌，但那真的是龙的形态么？先不说卫道者总部的审查。如果我上报给了妖皇，你觉得你的处境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段启禅似笑非笑，整个人流露出邪祟的恣意之态，“我不说，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原来，他一直在玩着虚虚实实的把戏，以麻痹叶泽的防范心理，等着叶泽一点一点露出更多地破绽。这一瞬间，叶泽几乎要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人完全看穿。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这种把戏他也会，勉强露出一个看似淡定的笑容，叶泽冷声道，“你这一招吓不了我，你要是想把我桶上去，何必在这里跟我废话。”

　　段启禅点点头，“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前提是你得合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时间再跟你玩下去。”

　　叶泽眼神复杂地望着段启禅，声音几乎要低到地上去，“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段启禅回以安然的笑容，“尽可一试！”

　　“我应该恨你，”叶泽怅然地苦笑，“可是现在却和你走这么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段启禅有些狐疑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卫道者向来不讨人喜欢。”

　　“你不懂！”叶泽笑得酸涩，“什么都不懂的人，最幸福。”

　　段启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炬般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泽脸上，“如果有一天他懂了，是不是会更加痛苦？”

　　“不会有那一天，”叶泽微笑着凝望烛光里对方轮廓分明的脸，这一刻，他突然释怀，他说，“她已经死了。”

　　段启禅急促地追问，“谁？”

　　“我撒了谎，那天跟着我进入巷子的女人已经死了！人是我杀的，我不会告诉你尸体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和昨晚找上门来的面具少年是一伙的。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段启哲和段扬。”

　　段启禅没有急于追究叶泽的责任，他深知这难得的信任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被打破，他道，“你继续说，越详细越好。”

　　于是，叶泽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诉了一遍，“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也把我当成了狩猎的对象，我只是出于自卫，才杀了她。”

　　“疑窦重重，”段启禅很快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你当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这是我和顾安确认无误的，可是为什么还能将那个女人……”

　　说到这儿，段启禅倏地住口，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叶泽，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影子……”

　　叶泽发出低低的笑，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赞赏地看着段启禅，“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怕，可是有时我又觉得你……”

　　他将后半句吞回去，有时候他又觉得段启禅依然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伸张正义，对某些事有着特别敏锐的洞察力。

　　“觉得我什么？”段启禅接道。

　　“还是很可怕。”

　　“这么长时间，你才肯松口，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可怕多了。”段启禅松了一口气，“看来，只要你还活着，面具少年一定还会找上门。”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启哲，交给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哥哥，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电话那边传来义段启哲愤填膺的声音，“案子已经被顾家的人接手了！”

　　“不可能，”段启禅的神色慢慢暗沉下来，“这个案子一直在我们手里。”

　　“可是确实是这样呀，卫道总部说我们段家已经无权干涉这件事。还说要提审叶泽呢。”

　　“我保的人，谁敢动！”段启禅的声音顿时寒了几分，“你先回去，剩下的我来安排，你和段扬等我电话。”

　　“好的！”

　　叶泽见段启禅脸色不好，问道，“怎么回事？”

　　段启禅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拨通电话，“顾安吗？……怎么现在还在酒吧？……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说吧，在哪儿？…好，马上来。”

　　叶泽焦躁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启禅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直接喊服务生买单，“走，一起去探探口风。估计你没吃饱，我们换一个地方继续！”

　　“喂！听说法国大餐一顿吃下来一定要四个小时才行！”

　　“等吃完黄花菜都凉了，下次再继续请你到这儿吃。”

　　“不不不，”叶泽觉得法国大餐远远没有想象中好吃，完全就是绣花枕头，“既然你要继续请，那下次换一个地方。”

　　段启禅微微一笑。“随你喜欢。”

　　“走那么急干什么！”叶泽急匆匆跟在后面，“你和顾安关系很好吗？”

　　段启禅走进电梯，“一般。”

　　“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铁呢，那天不是还一起喝酒么？”叶泽不解，印象中段家和顾家交往十分密切。

　　“有些东西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牢固，”说这句话的时候段启禅有些嗤之以鼻，“但是有时候又不得不依靠。”

　　观光电梯缓缓下行，叶泽若有所思，“是好是歹也算是个朋友，你的朋友叶岚是死在妖族手中，你不是很恨妖族吗？为什么不把我报上去？”

　　“很多事我还看不清楚。” 段启禅缓缓道，“我不会动你，因为我要亲手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