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鱼云涯

10、第八章

　　如意和袁承绍得了丹云去利州的消息，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向利州，生怕一刻犹豫便与丹云擦肩而过。

　　利州城显然要比苍溪县繁华多了，由于武家曾经在此为官，武后的童年时光也是在此度过，利州多少也算半个武后老家，因此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架势，利州也变得风风火火起来，一副太平盛世状。

　　二人到利州时，已是旁晚时分，两人出门得匆忙，再加上袁天罡是个道家人，清修的人家本就没有多少积蓄，通常都是自给自足，这回突然出了远门，便显出诸多不便来。

　　苍溪县的住店，以及为了尽快追到丹云租来的快马，这些花销近乎费掉了二人身上所有的银钱，剩下的本就不多了。加之利州好歹算个繁华都市，花销自然也就大，此刻如意和袁承绍摸遍衣襟荷包只将将筹得二人客栈的押金钱。

　　袁承绍瞬间觉得自己无能起来，竟不能让如意住上一间上房。如意倒不以为意，冲袁承绍狡邪地笑笑，一副“看我好戏”的表情。

　　没钱住店，就更没钱找人了，如意也能察觉到丹云至今无恙，想着当务之急便是去哪里弄些银两来。

　　顽皮的心思一起，如意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去劫富济贫。

　　偌大的利州，自然是武家的声望最大，这里可是出了皇后的武家，武家人在此更是眼高于顶了。如意自然知道武三思和武承嗣不是什么好人，再过几年，等到李治一死，武后独大的时候，她的这俩侄子愈显寡廉鲜耻、残害忠良，为非作歹的事情更是没少干。

　　秉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算盗的原则，如意心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安顿好袁承绍，连饭也没法吃便忙着偷饭钱去了。

　　一身夜行衣，飞窗而出，如意欣喜自己竟这样具备职业盗贼的操守，喜不自胜，一时也忘了寻找丹云的疲惫焦心。

　　袁承绍自是不放心如意只身入险境，又怕随着她去了会坏了她好不容易欢乐起来的心情，只得同换了夜行衣，不近不远地跟着如意。

　　武三思在利州正好有一处宅邸，虽然只算得上是个别院，但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钱财必定也不会太少。如意很以自己一身潇洒自如的轻功为豪，也不觉得这种夜盗行径有多么危险，竟当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没有一丝忌惮。

　　事实证明，虽然在古书和电视剧上没少看到大家宅院，但如意还是低估了武三思贪赃枉法的实力。武三思的别院那叫相当的大，大到让如意措手不及，七转八转，根本不知道钱到底会存放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

　　袁承绍也很想帮如意的忙，奈何这种大家宅院，自己也摸不清门路，更不要说帮忙了，才转了三两个弯，便把如意跟丢了。这也怨不得袁承绍，小丫头还没长大，身量小，轻功虽不算出神入化也是略有小成，江湖上能比得过这小姑娘的轻功的，怕是也不算太多了。袁承绍是急得抓耳挠腮，生怕自己找不到如意反使得情况更加复杂，又怕自己鲁莽地冲进去反而暴露了如意的行踪。万般无奈之下，袁承绍只得选了个好观察府邸情况的角落，寻了一颗大树，藏身在树杈上，见机行事。

　　如意虽然不识路，但脑子还是转得快的。虽然每个人藏钱的法门不尽相同，但总有一条真理是不会变的。武三思这种无恶不作的小人，金屋藏娇这种“高雅”的事情，想必他会做得比谁都得心应手，这种别院不正适合藏上一两个姬妾，匿上三五个相好吗？

　　想到这些，如意不禁沾沾自喜。有了这个念头，如意便越发关注收拾得华丽，又布满了脂粉香气的房间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间房特别突出了以上两个特质。

　　如意急忙进屋，果然看到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和藏宝箱，里面金钗宝钿、珠翠玉镯，应有尽有。看来还是个很讨武三思欢心的小妾，可惜喽，还不是便宜了我单如意。如意这么想着，自顾自默笑着，眼睛完成了个月牙儿。

　　此时哪有自卖自夸的功夫，如意立时理智起来，匆忙地打着包，能带走的金银珠宝都可着劲儿地往怀里揣。如意只觉自己胸前都被堆得沉了许多。如意何时见过这么多的财宝任自己拿啊，想到武三思这无耻小人，恨不得把整座宅邸都给他盗了去，奈何这么大一座别院，想要偷天换日，目标也太过大了，这只能成为如意的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贪心是会害死人的，如意总算证实了这一点。

　　还不等如意顺手牵羊到尽兴，耳边就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大人别这样嘛，等奴家回房打扮一番再出来好好陪大人喝酒，眼下天色尚早，咱们还有得玩呢~~”

　　这声音越来越近，如意一下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

　　如意手忙脚乱地整整胸前衣又襟仅仅袖口，确保无误，轻声推开窗户，看了看四下无人，夺窗而逃。

　　待那美娇娘进了屋，一看首饰盒大开，宝箱大敞，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个三三四四，半是愤怒半是害怕地惊声尖叫，那女高音回荡得大半个宅邸都听得到。

　　女人的叫声引来了不少家仆：“夫人，夫人出什么事了。”整个别院，是这女人独大，显然这声夫人叫得她无比受用，心情也平复了些许，理智便回来了。

　　这个女人也算是有些小手段小聪明的，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这一席之地。她平复了心绪就开始吩咐下人：“你，你，还有你，把刚刚接近本夫人房间的下人都找来盘问一遍。”女人一边说一遍指手划脚。

　　家中的护院也被姬妾的叫声引了来：“夫人有否受伤，可有吩咐？”

　　若是抓不住内贼，免不了是外面的贼人入室行窃，女人这样想着，便起了留意的心思，道：“刚刚趁我不在，有贼人进了我的房，偷了大人赐给我的金银首饰，我刚刚并没有出去太久，想必那贼也没走太远，赶快把整座府邸包围起来，给我一间间地查！府邸附近也给我围好了，不能让一个人给我逃出去！”女人发狠地说。

　　得了令，下人们都开始行动起来。

　　当今二圣临朝，武后的娘家人自然比不得寻常显贵人家，官府的执行能力也只有在此刻才显出严谨负责来，得了通知便迅速配合武三思把别院围了起来。

　　如意这前脚刚出了房，后边就有人大张旗鼓地来捉她，她一个不识路的丫头，此刻更是寸步难行，转来转去，四处都是人，这样密密麻麻的阵势，饶是她轻功卓绝，也无法做到如隐形人，这可如何是好！

　　万般无奈之下，如意选了个隐蔽的房梁，飞身上房，躲了起来。身下就是一条走廊，这个位置比较好，下面的人察觉不到她，但她却能有不小的视觉范围，方便随时逃跑。

　　再说这裴逸先，前一日晚赏月赏到今日日出时分，终于困到不行，会周公去了，这一觉醒来，又是傍晚。

　　丁卯看自家公子受了丹云的欺负，心疼到不行，也不唤他起床，只是自顾自跟丹云对掐。而丹云一时也没了主意，不知道后边的路该怎么走，又是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丫头，时间过去了一天，也不那样生气了，白天便跟丁卯斗嘴玩。丹云生怕裴逸先一觉醒来趁她不在便甩掉她，只是在客栈里巴巴地望着外面的街道，不敢出去玩。

　　裴逸先醒后，吃了顿饭，精神百倍，眼见着天都黑了，竟无一丝睡意。倒也不去骂丹云，只交代了丹云和丁卯好生在客栈里呆着，该睡觉便睡觉，他睡了一天了，出门活动活动。

　　丹云是很想跟着去的，奈何裴逸先给了个“你再敢占我便宜试试”的警告眼神，讪讪回身，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回房，竖着耳朵听丁卯那屋的动静，生怕丁卯护主心切，起了私心不听他主
　　子的吩咐。

　　裴逸先出了客栈，在利州城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只见前面一座府邸，竟然被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近看竟然是当今皇后的侄子的别院，一问才知道是武三思的小妾丢了些首饰银两，搞到如今大动干戈，心里有些不快，为官是为报效祖国，不能因为武后的裙带关系就滥用职权，如此想着，裴逸先便跟着官府上前，光明正大地进了武家别院。

　　看到这有看官不明了了，这裴逸先恁的就这大的权利，竟然能进得武三思的宅邸。

　　没错，这裴逸先正是今年新进的同中书门下三品之子，也就是宰相裴炎的儿子。

　　谁都明白如今二圣临朝，提拔的官员必然也是武后的心腹，一边是心腹的儿子，一边是被武后亲自赐死的哥哥的儿子，算来算去，也不过半斤八两，哪边都不好得罪。便也放了裴逸先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