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油桐花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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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隐隐约约的马车声唤醒了棠黎，一脸睡眼惺忪，还伸个懒腰，睁开双眼看清四周环境时，棠黎惊讶了一下，怎么又回到马车里了？
「小桃姑娘似乎睡得相当满足。」棠黎猛地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复瑢好整以暇地赏着外头浓绿的风景，黄莺珠圆玉润的歌声，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一行人已离开深林，来到半山腰中的小村落。棠黎有些胡涂了，昨夜儿不是还在草地上畅谈吗，怎么一睁眼，昨晚的事如同一场梦「我们…又回到马车上啦？」，复容似笑非笑，没有回答棠黎充满疑问的句子，「容某认为，即使只是萍水相逢，分别时也应好好道别，才是君子应有的礼仪。」
当时，太阳尚未探出头，复瑢就已从睡梦中清醒准备出发，但棠黎呈现酣睡如泥的状态，凛当时问「主子，既然已达成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的要求，还继续带着她上路吗？」，复瑢瞧着棠黎熟睡且嘴边挂着口水的小脸「那也得送这小姑娘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复瑢一把抱起棠黎，走向马车，棠黎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似乎感受到温暖，大肆地依偎在复瑢怀里，而凛也不再多说，紧跟在复瑢身后。
棠黎听不懂复瑢的意思，她也不想再追问下去「那，容公子现在是要去哪儿呢？」，这座小村庄沉浸在安宁、祥和的气氛中，一整片绿油油的田地，男人挥汗耕田，孩童的活泼展现生命的新机，妇女则在一旁望着此刻幸福的景像，等着相公牵着孩儿回来吃一顿暖暖的餐饭。「拜访一个老朋友。」原来桀老将军过着这样惬意的田园生活，要请他回去那危机四伏的朝廷，绝不容易，复瑢如此想着。不久后，凛停下马车「主子，到了。」，复瑢优雅地下了马车，棠黎还是懵懵地跟在后头，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用石头与木头搭建起来的简陋屋子，凛上前看看是否有人在家「请问，有人在吗？」，但没有人响应，过一会儿，一位老妇人开启了大门「找谁啊？」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不耐，看看眼前这一群人，一个贵公子、一个面无表情的随从，再附加一个看起来傻不隆咚的丫头，「老太太您好，请问桀涛，桀老爷是否居住于此？」凛不理老妇人的不耐，接着问道，老妇人脸色又更难看了「找他有何事？」
「我们家公子有事相求，不知是否能见桀老爷一面？」虽是请求，但凛的口气一点不像是有求于人，却像是“你必须答应”的感觉，「他不在，请回吧！」老妇人马上就要关门赶人，「请稍等一下，那桀老爷何时回来啊？」一双小手却有力地拦住即将关上的大门，棠黎觉得这个老妇人本来就不友善，根本是在敷衍他们罢了，老妇人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请不要再来打扰了，快走吧！」，果然如此，棠黎死都不放手，容公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这，还差点送命，现在居然给吃一记闭门羹？「你这人怎么这样？那位桀老爷其实在里头吧，好歹也向他报备一声啊！」
另一如玉般的大手轻轻拿开棠黎的手，复瑢对老妇人耳语一番后，老妇人先是震惊，后又恢复原来不耐的表情，不甘愿地走进屋里，但并没有将门带上，棠黎不解地望着复瑢，复瑢也只是笑盈盈的回看着她，之后，老妇人又走了出来「请进。」一行人来到了小小的厅堂，老妇人要他们稍待，棠黎看了看四周，是一个平凡朴实的人家，像容公子这样高贵的人为何会跟这位老爷是朋友呢？容公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彷佛是一个很大的谜团，永远都看不透。
在棠黎胡思乱想时，一位白发苍苍但却是坚毅挺拔的老先生走了出来，「桀某是有多大的面子，需要公子亲自莅临寒舍啊？」语气很是铿锵有力，但这个声音好是熟悉…棠黎望向老先生的容颜，她大喊一声「老顽颠大爷！」，桀涛也吓了一跳「你是…桃丫头？怎么也在这儿啊？」
棠黎不可置信，尚未遇到复瑢前，棠黎在一间饭馆遇到这位老顽颠大爷，当时，饭馆老板恶赶一对乞丐母子，还拳脚相向，桀涛看不下去，说要请这对母子在饭馆吃饭，还坚持先把饭菜送上，等那对乞丐母子吃饱离开后，老板要他结帐，天知道，这位老大爷付完自己的帐后，已经没钱再付另一笔帐，老板可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嚷嚷着若不付钱可要告上官衙了，不识相的老大爷还在向老板说教，闹的老板烦心啊！都要叫人出来修理他了，此时，棠黎很是看不下去，出面替桀涛解围，藉此两人就认识了，童心未的老大爷和一个正气凛然的小姑娘，就这么搭在一块儿，两人一起帮助弱小、赶走恶霸，桀涛后来还学着棠黎戴着面具当个蒙面侠呢，所以就算是戴上面具的棠黎，他还是认得出。「想不到他就是容公子口中的老朋友。」棠黎心想。
「桃丫头，上次一别，还过得好吗？」桀涛很喜欢棠黎善良、热心的性子，棠黎点点头「过得很好。想不到爷爷认识容公子。」这么一说，桀涛差点儿忘了正事，那位“容公子”可登门造户来拜访了，「我也没想到你们是旧识。」对于桀涛与棠黎相识虽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公子先请坐吧！寒舍没什么东西可招待，还请公子见谅。」桀涛对复瑢还是很尊敬，复瑢坐定后，淡淡地道「桀老爷想必知道我是为何事而来吧！」，桀涛豪迈地笑了几声「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做事都不拖泥带水。不过，想先请公子在寒舍委屈几日，等我的活儿做完，再来跟公子谈正事。」，复瑢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一个“好”字。「那我也可以留在这儿吗？」棠黎不知为何想跟复瑢待在一起，虽然不清楚复瑢的背景，但待在他身旁竟有着莫名的安全感，她看着桀涛，希望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桀涛像是了解了什么一般「这可要问那位公子了！」，棠黎又看向了复瑢，而复瑢则是勾起如水痕般轻的笑容，默不吭声，「不说，那就当作是默许喽！」棠黎欣喜地说。
复瑢一行人和棠黎，当晚就在桀涛家住下了。复瑢房间的烛火还是亮的，「桀涛将军这样做是有什么意思吗？」凛站在复瑢一旁，「肯定是有，或许他是想试探一下朕。桀涛为国效力多年，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猛将，没有把握的仗他不打，他也掌握士兵们的军心，没有人不效忠于他。他绝对是个有力的鎗与盾。」既然桀涛愿意与自己见面，还留住了自己，表示他对重新踏入朝廷也是有意的。
一对莲步正靠近后院的鱼池，老顽颠爷爷晚饭时说心情好，所以就几杯黄汤下肚，结果可醉翻了，只好睡觉去﹔容公子也早早回房就寝，棠黎一人闷得发慌，只好来跟小鱼说说话谈谈心「欸欸，小鱼们，你们会不会觉得跟一个像谜一般的人混在一起很不妥啊？说不定哪天把我给卖了我都不知道，还可能跟他道谢呢！」但实在是太好奇了，究竟容公子的真实身分是什么？「可我也没有向他坦承自己的一切啊！连自个儿的模样都没向他坦白了，也不好意思问他太多，就算想知道也只能自己发现了。」棠黎心里滴咕着。
「谁会把蒙面女侠给卖了？」棠黎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复瑢笑咪咪地站在后头。
「请问容公子是有喜爱吓人的癖好吗？」棠黎皱眉，复容还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模样「小桃姑娘精神挺好的，不休息吗？」，棠黎努努嘴「我可是活力充沛，还不困呢！倒是容公子，不是早早就回房休憩了吗？怎么还出来悠晃？」复瑢也走近鱼池，看着悠游自得的鱼儿们「辗转难眠，就出来散散步。」蝉鸣声清响彻天，两人沉默了一阵，空气似是凝固了般。「容公子拜访完老大爷就要回去了吗？」棠黎的声音打碎了凝固的氛围，复瑢眼神暗了一下「是。」
原来萍水真的可以相逢，棠黎自认为两人的交情虽不到莫逆之交，但也是比一日之雅多些，说实在的，她竟有一丝不舍，或许是因为从小待在山上没有什么朋友，好不容易在闯荡的路上交到的朋友，却很快就要分离，「我们算得上是朋友吧，我希望容公子…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不要忘记有个叫小桃的朋友。」棠黎发自内心的希望，因为从没拥有过，所以就算只是得到一点点，也非常珍惜。复瑢愣了一下，对朋友这个词有些陌生，在宫中，朝夕相处的人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想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何其容易？ 「我会尽我所能。」还是那冰冷的嗓音，听到复瑢的回答，棠黎也开心的说「那我也会努力记住的。」，两人相视一笑。
隔天一早，桀涛早早就到自家田园耕种去了，昨晚儿的酒醉似是消了一般。复瑢走到田埂旁，而桀涛也发现了这万金之躯「公子要不要下来试试田园之乐？」，复瑢微微颔首「好。」，两人并肩在田中，桀涛教导着复瑢如何耕田「公子做得相当不错啊！老身可有件事想问问公子。」，复瑢的额头冒着点点汗珠「说吧！」，桀涛先是顿了下，然后道「何谓治国？何谓天下平？」，复瑢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他深思了一会儿「体民所苦。妇女可以安心地等待着丈夫和孩子归来，吃顿温暖的餐饭。」这是复瑢在这村子看过最平凡但也是最幸福的事。桀涛满意的点点头，复瑢所说的浅显易懂，但也是一个君主很难做道的事，桀涛又问「皇上是否能做好呢？」，复瑢站直身子，对上桀涛的眼睛「就算做不到最好，但朕也会做到比好还要更好。」
桀涛看见复瑢从容自信的眼神，当初先帝并没有选错人「若皇上有此心，微臣也会竭力所能，辅助皇上。」在佟氏外戚势力正盛时，先帝就先请桀涛远离朝政，以免沦为佟氏的政治傀儡，等到复瑢成为皇帝时，可依复瑢的诚意，再来决定是否要返回朝政，复瑢笑了笑「桀老将军愿意放弃田园之乐，再次踏入凶险万分的朝廷中，实属不易。」，桀涛回道「只要这国需要微臣，便有微臣。」
取得桀涛的支持，复瑢这次出巡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也准备返回宫中。
在要离开小村落时，桀涛拉堂黎到一旁说话「桃丫头啊！你是要一直待在公子身边吗？」棠黎准备要回答时，桀涛抢先一步「劝你还是离公子远些好。」毕竟伴君如伴虎，何况是像风般无拘无束的小桃，若要随皇上进宫，那座皇宫只会成了她的牢笼，「难道公子是坏人？」棠黎问，桀涛拍拍棠黎的头「傻孩子，这世界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在于你用什么角度去看待。」
马车渐行渐远，祥和宁静的小村庄愈来愈模糊，外头的风光景色，由浓绿转为遍遍雪白，一阵清风拂来，白雪般的小花颤颤地抖动，接着随着风的旋律起舞，似是下起了纷纷五月雪，纯白的油桐花缀满整条山路，地上则铺满了油桐花瓣，彷佛是被覆盖上洁净纯白的羊毛地毯。棠黎若有所思，雪白花絮飘入了马车内，轻轻飞落在棠梨珊瑚红的裙上「容公子…我想，我们就此道别吧！」，复瑢抬起眼眸，他淡淡地道「好。」，接着叫凛停下马车，两人伫立在纷飞的白雪中，棠黎不敢注视着复瑢，害怕自己会留恋眼前人，所以低着头望着朵朵花瓣，像是要把她们给看穿似的，复瑢双手交迭在后，缓缓走近棠黎「小桃姑娘，别时容易见时难，保重。」复瑢近得连微温的气息棠黎都能感觉到，能感觉到复瑢身上一股独特的清香，棠黎原本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此时无声胜有声，棠黎抬起头，嘴角勾画出一个好看的角度，转身离去。白花簇簇，棠黎的身影消逝在雪白中，如风一般，来去自如。
而复瑢到最后，也没有看清棠黎的面目﹔棠黎也没有知晓复瑢的身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油桐花开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