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鹤诀》忘忧掌柜

10、告密者

　　张心念的脸因为血流不畅，脸部成了猪肝色，她抬眼一看，对方是一位黑衣男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模糊辨出约莫二十来岁，其人长着一对桃花眼，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张心念感觉自己大脑正在缺氧，她气运丹田，用自己仅存的力量使出几枚飞针。对面的黑衣男子轻松侧身闪过，张心念心中一惊：“不好，自己这飞针速度极快，加上这夜幕掩映，一般人很难辨别这飞针的走向，没想到这对面的男子竟能够轻松躲过，说明来人功力极高，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
　　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感觉自己腹部一热，她伸手一摸，全是血。原来是她的腹部刚刚中了一只画师飞过来的飞镖，虽然先前她后空翻躲过了数支飞镖，但是却不幸中了一镖，方才着急逃脱，现在才觉察过来腹部剧痛。
　　张心念吐出了一口鲜血，溅在了对方脸上，对面的黑衣男子显然被这血迷了眼，正要拿衣袖去擦，张心念趁这空档再次挣扎，想要逃脱，不料胸前的碧鹤挂坠掉了出来。
　　对面的黑衣男子看到碧鹤挂坠明显一愣，手部微微颤动，张心念抓住时机抬脚向对方命门踢了过去，对方一个习惯性防御姿势，手微微松开。张心念顺势向屋顶上方飞升，算是逃躲了“锁喉”的钳制。
　　张心念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向府中飞去，身后黑衣男子穷追不舍。当他看到该女子飞入慕容府之后，他便没有跟进去，他站在慕容府外的墙头上，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半月后。
　　今日是三司会审的日子，审的便是半月前慕容云修接到的重案。堂前正中坐着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侍郎和御史中丞。慕容云修端端正正地立在大理寺卿身侧，协助审案。
　　张心念的伤大抵好了，于是她也偷偷跟着来了，她装扮成一名兵差的样子，站在离大堂最远的角落里偷听堂上的对话，堂下跪着两名府兵。
　　“你们说的是否句句属实？” 大理寺卿问道。
　　“千真万确，要是有半句虚假必遭天打雷劈。”其中一位府兵发了毒誓以证清白。
　　“你们再把当晚所看到的给在场的各位详细复述一遍。”刑部尚书说道。
　　“大人，当晚我和他两人走出营地夜尿，不料，却听到几声惨叫，把我俩吓一个机灵，我俩便偷偷跑过去一看究竟。没想到，没想到……”其中一府兵做出很惊恐的样子。
　　“不料什么？” 御史中丞问道。
　　“不料，我俩竟看见杨大将军正在割一个半跪在地上的男子的耳朵，我俩再定睛一看，此人是我们同行的一名府兵，负责侦查敌军情报。随后，杨将军边笑……边笑边割他的舌头，把我俩吓得半死，趁机跑回来禀报。”
　　“当今朝廷有令不得虐杀下属，而这人又恰好负责侦查敌军情报，此事必有蹊跷。此事事关重大，你俩可有什么证据？” 刑部侍郎。
　　“有……有……”只见其中一府兵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布囊，这布囊表面有一滩血迹，只见这府兵从里面掏出来一只略微有些腐烂的人耳。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营中偶有人员死伤的情况，都是每日辰时有专人来处理，这只人耳是我俩寅时去案发地点偷偷捡来的”一位府兵说道。
　　“你们又如何证明这人耳不是你俩从死人身上割下来或者是从战场上捡来的呢？” 刑部侍郎问道。
　　“……”堂上和堂下的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只见慕容云修上前一步，作了个揖，缓缓开口道：“大人，鄙人略通医术，依鄙人粗浅的看法，这人耳断裂处切口整齐，一看就是用利器从人身上割下来的，由于人死前伤口血液流动，死后血液凝固。这人耳切面呈现出外翻状态，且颜色呈现红色，是死前被利器所割。如果这俩人撒谎，那么这人耳的伤口不会呈现外翻状态，切伤口呈现呈现白色，间或有红点。”
　　大理寺卿略微点头，表现出了赞赏的神色。
　　“对，对，而且小的是负责后方粮草工作，不可能有机会上前线捡掉落的人耳。”两个府兵说道。
　　堂前主事的几位大人互相对了一下眼色，沉默了片刻。
　　此时，前方来报“十二王爷到！”
　　在场的所有人吃了一惊，包括张心念。
　　此人穿着黑色的缎子长袍，高挑秀雅，头发以竹簪束起，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肤如凝脂，但两颊却呈现出一丝病态的白，重要的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透露出一丝轻蔑。
　　心念心底一沉：“不好，这是那日在画师府屋顶锁他喉的男子。”她略略侧过身去，不想露出破绽。
　　这十二王爷李简，宫中传闻颇多，据说他十分爱招天下才人入幕府，其招揽之人多为俊朗有才识之辈，但又有另外一种说法，李简有“断袖”之癖，不近女色。这十二王爷与杨大将军私交甚笃，让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李简信步上堂前坐着，其他几位大人分别作了揖，给王爷介绍了一下前期的进展，三司会审继续进行，由于十二王爷在场，场上的几位大人说话明显谨慎了起来，他们用手帕抹了抹汗，谁也没有先开口。
　　“依我所见，当今朝廷局势内忧外患，边境强敌未除，要是这时候给骁勇善战的将军定罪，必会动摇军心，影响大局。”李简开口道。
　　场上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跪在地上的两个府兵赶紧向王爷磕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此时刑部尚书试探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待吾等向圣上禀报再做定夺。”
　　王爷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理寺。

　　几天后，张心念从慕容云修处得知最终杨大将军一案因为证据不足，最终没有被定罪，只是被调离边境，转而负责捉拿国内“走影”。朝廷钦点李靖坐镇边疆，攻打□□。此事便告一段落，慕容云修也空闲了下来。
　　张心念在房里把自己偷来画平铺展开，在灯下细细观看，只见画上是一个美艳的女子，头上插着一支和心念一模一样的碧鹤簪子，而这女子，也长着一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眼。
　　“此事必定与十二王爷有关，看来我得从他身上找突破口。”张心念回忆起那日在画师府上的场景，心里想到。
　　张心念便偷偷换上夜行服，摸黑出门往王爷府飞去。飞到半路，只见有两个人跪在地上，向面前的两人求饶。
　　“饶命啊，我们不是‘走影’ ！”跪在地上的两人求饶。
　　张心念此时躲在一棵树后，听声音有些熟悉，这两人就是当日三司会审的两位“告密者”。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给我闭嘴，今天你们不是‘走影’也得是！”只见这两人刀起刀落，跪着的两个人即刻身首异处。
　　张心念惊骇万分，忍不住尖叫。正当他要叫出声来的是时候，一个人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心念回头一看，此人正是慕容云修。慕容云修待这两人走后，便把她拖回了府上。
　　“我见你今日鬼鬼祟祟出门，幸好我跟在了后面，否则将酿成大祸。”慕容云修语气严厉。
　　心念原本天真的脸上充满了惊骇的神色，她问：“哥，他们知道自己说出真相后会死吗？”
　　慕容云修喃喃道，像是对心念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出生，不是因为基因长相，更不是因为资源财富，而是因为在每个攸关的瞬间，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这个选择也决定了你能否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说罢，慕容云修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了十个字：“选择皆无悔，苦难皆体会。”
　　心念摸着自己的碧鹤吊坠，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