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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元宵(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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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天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她上前夺,他闪身躲开,故意逗她:“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要回去?”
宛素本不欲理会他的玩笑,可脑中箫惊墨与谢晏华一路谈笑的画面像是一根刺,扎得她暴躁又愤怒,赌气道:“不过是一盏河灯,送你罢了。”
林霜天挑了下眉,没想到她当真了,于是将河灯往她面前一递:“我说笑的,这样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送给你你就收下,哪来那么多废话。”宛素心里有火,说话也有点冲,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一笑:“你收下吧,没关系的。”
林霜天倒没因她突然冷脸而不悦,反而看着她依旧微红的眼睛,目光闪烁了下:“你怎么是一个人?”
宛素避开他的目光,低头道:“他家里有事,我自己在府里在闷了,就出来逛逛。”
“时辰不早了,你不回去?”
“河灯也放了,我这就回去。再见。”她朝他笑笑,很是客气,然后顺着河岸离去。没走几步,身后有脚步声,竟是林霜天跟了上来。
见她有些愕然,他笑着解释:“我也回去,咱们正好顺路。”
两人默默走在依旧喧嚣的人群中,他手里提着刚她赌气送他的河灯。她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太贸然了,想要回来,又不好开口,只觉万分尴尬。
她四下望了望,努力找了个话题:“上次听你说,我手上涂的伤药是你师父独门秘制的,那这药除了你和你师父两人有,他人都不会有吧。”
“我们也有送给别人的,怎么了?”
她停住脚看着他的眼,郑重道:“你师父,认不认识我母亲?”
他目光一转:“问这个干嘛?”
“很重要。”宛素面色凝重,“我众我娘那里发现了一瓶伤药,跟你给我的一模一样。”
“哦?”林霜天今晚心情貌似很好,唇边竟一直带着笑意,目光也比往日温和,“他们是认识,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直觉告诉宛素她没有错。她一喜:“仅仅是认识?”
她大大的眼紧盯着他,因欢喜与期待而明亮灼灼。林霜天怔了下,转过头向前走,故意道:“我也不太清楚。”
宛素有些失望,不死心地跟上他的步伐追问:“那你能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么?作为回报,我一会儿会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
林霜天故作沉思状,见宛素的面色越来越焦躁不安,才悠悠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对恋人没能在一起,你母亲嫁给你爹,我师父黯然归隐,完了。你的秘密呢?”
“你这是糊弄我呀。你说的我不用想都知道。”宛素白他一眼,颇为气恼地跺脚,“不算不算,你重新说。”
向来端庄沉静的她突然翻白眼,模样俏皮清灵,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他眉尖微蹙,心仿佛被一只羽毛拂了下,莫名的柔软明朗,也不欲再捉弄她,清声道:“二十年前,我师父是夏国第一琴师,听闻你母亲亦琴技一流,堪称熙国第一,于是年少气盛的他便来熙国向你母亲挑战,不打不相识,两人相互折服倾慕,可你母亲贵为公主,婚事哪由得了自己。最后,你母亲嫁于宋氏联姻,我师父也隐居边境,世人再不知其踪迹。”
宛素听完沉默片刻,故事听起来虽平淡无奇,可是她知道,再炽热的爱情,在时光蒙尘后都会变得苍白,只留下一片云淡风轻。那些爱别离、求不得的痛苦与绝望,只有经历了的人才知那是一道有多深的伤口,即使神奇如时光,也不能把它全部抹平。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他们都是可怜人。”
林霜天眼里蒙上一层哀伤,突然道:“我师父至今未娶。”
“啊?”她本想问他师父是否健在,此时倒省了,心底唏嘘,她娘曾经的恋人真是痴情。
“好了,你的秘密呢?”
宛素神秘一笑,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娘没死!”
林霜天一震,不敢置信道:“你娘不是在你爹去世一年多就病逝了么?!”
宛素很满意看到一惯淡然的他脸上露出这种剧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外宣称离世,隐居到一座尼姑庵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要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师父,他一定很高兴……我到家了。”
林霜天犹自震惊,停了一会儿才道:“他是会很高兴……你进去吧。”
宛素走上高高的石阶,推开高大的朱红大门之前又回头道:“你若是有空,什么时候来公主府里咱们商量一下,我想给我娘个惊喜。”
他站在阶下想了下道:“好。”
宛素与他挥手作别,被箫惊墨拢乱的心情变得大好起来。走着走着她发现,今晚的林霜天大异于平日,平易近人许多。不过不管怎样,她与救命恩人上次的不愉快烟消云散,谈话反而更加融洽随意了。
她步履轻快地回了晚睛居,忽然发现箫惊墨倚在贵妃榻上,脸上盖着她下午看的话本。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抱怨:“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我在你们家附近等你半个时辰也没等到你。我们说好一起放河灯的,你失约了。”
箫惊墨取下脸上的书,神色竟是极冷:“你不是有人陪么,我去了不就打扰你了。”
他看见她和林霜天一起了?宛素无奈解释:“我只是碰巧遇上林霜天的,就随便聊了几句。”
“他已不在公主府了,帝都又那么大,你们碰得可真巧。”他冷声讽刺。
“你什么意思?”宛素怒了,她选择相信他,没有追问他爽约与别的女子一处,他倒指责起她来了,“那我问你,你今晚在干什么?”
“和朋友谈事情。”
“和谁?”
“朋友。”他面不改色。
宛素又气又失望,努力平了情绪:“和谢晏华吧?算了,我们别吵了。你和谁见面是你的自由,我也一样。”
“怎么一样?你们在河边拉拉扯扯,我全看见了!”箫惊墨猛地坐起,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不仅怒潮翻涌,更是闪过一丝莫名惧意。
“我怎么跟他拉拉扯扯了?”宛素怒极反笑,“我不过是送他盏河灯而已,你要是误解,我也没办法。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这种无理取闹的争吵必须有一方妥协。宛素背过身,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