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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二病与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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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梭布坊送来了他前几日定制的天青色直襕袍。李凌又翻出自己那条刺绣了连绵云纹的白锦带束在腰间。铜镜之中,青年眉目清朗,腰身挺拔,英气勃发。转念一想,那条孔雀蓝团窠花腰带好似更加合适。正要开箧翻找,却听窗外赵妈低声与他传讯:“抱真进了院子了!”
李凌想了想,三两下脱下直襕,团做一团,塞入衣箧之中。只穿着白色细麻中衣,上了床后,又扯过被子半盖在身上。他闭着眼,做出一副虚弱姿态,耳朵却竖起,听着院中声响。
赵妈一定拉住了抱真,或许还像幼时那般去捏了他面颊,使得抱真羞涩地嘿嘿而笑。赵妈好似全然忘了他的叮嘱,又絮絮地问起韦望春和夫人安好,更说起自己后颈疼痛。抱真似是认真地查看了一番,又沙哑着嗓音道:“烧、烧艾灸治,可以疏通此处经络。”
听到这里,李臻实在忍耐不住,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赵妈这才恍然想起房中还有他这个“病人”等待,忙将抱真引向门口,说过几日再请他诊治。
前来时脚步分明那样急切,此时却在门外踯躅起来。半响,才听到抱真问道:“二、二郎,我能进去么?”
他忙道:“进来吧!”出口后方才发觉,这三个字应得太快,未免太过急切,太有底气了些。但好在抱真没有什么复杂心思,也不怕他就此生疑。
抱真见他真的倒卧床上,便不再迟疑,快步走到近前,将自己的鹿皮医囊放在一旁,急道:“未……未听说二郎战中受伤,怎么这样严、严重?伤在何处?”
与灵武雪衣一战,巢山虽然取胜,却也大有折损。伤残的兵士被安置在十余个病坊之中。韦抱真奔波于各病坊间,不知疲惫,荒废寝食。短短几日,原本丰盈的面颊便有些消瘦。他无心理会自己仪容,只随便束了头发,也不管身上衣袍早已皱皱巴巴、脏污不堪。
李凌听他沙哑着嗓子问自己伤在哪里,心中不忍,又有几分恼怒,指了指一旁的几案:“那里有一碗赵妈熬煮的乌梅浆,已经晾凉了,去喝两口润润喉咙!”
抱真极是执拗:“不、不口渴。二郎你究竟伤、伤在哪里?”
李凌无奈,只好随口道:“右边手臂被人扭伤,抬举不起。”
抱真面露忧虑之色,随后便伸手去按捏他臂膀。李凌十分受用,无论他手下轻重,只装作毫无知觉。只可惜,那十根异常灵活的手指,在他肌肤上停留片刻便遽然离去。
李凌回过神,却见抱真俯下身自医囊中翻找,取出一个卷起的针袋,利索地展开后,露出数十枚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针来。抱真捏出一根足有四五寸长的,十分庆幸道:“好在出来时带、带着这袋银针。”
针尖寒芒一闪,李凌心中也是一凉。他不惧战场拼杀,偏就惧怕这医家的长针、火炙。扯谎说自己在战中受伤,无非是想见抱真一面,不想却要受这针刺之苦。
看着抱真清澈无垢的眼睛,李凌只好把心一横,利索地脱下中衣,袒露出胸背。
良久,却感觉不到尖利疼痛。李凌迟疑地转过头来,只见抱真瞪着圆圆的眼睛,面上遮掩不住地绯红一片,嗫嚅道:“只需卷、卷起袖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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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大义凛然地伸出手臂任抱真扎刺,心中暗暗计算着银针数目。六七针后,抱真却再无动作,他缓缓睁开眼,却见抱真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李凌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紧紧捏在指间的银针,飞快地扔到地上。又俯下身,心满意足地端看了一会儿他熟睡脸孔,方才附在他耳边轻笑道:“并没有诓骗你。李凌确是病了,病得沉重。怕是只有抱真你这味药,才能医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