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中一

40、痛择

　　站在高城上,看着底下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一张张肃穆的脸,我笑道:“各位既然已经来到了城下，怎么又不上来坐坐呢？”
　　“妖女！你给我下来！”军阵中有个壮硕的身驱，骑马冲出了队伍，却被上次那个黑衣带着面具的人拦了下来，然后似乎又有一骑马踱到了城前，那是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却意外地透着分熟悉感。
　　中年男子，抬头也望着我，然后说道：“这位大概就是南夏的三公主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公主竟真能让一个云方变成铜墙铁壁啊！”
　　他的话让他身后的军队有些骚动，却也让我心惊，随即又想到如果此人是东凌派来的知道我的身份也就不希奇了，脑中忽然一闪，随即我看向了身旁的小天，“是他吗？”
　　小天向我点了点头，我又转回了头冲着底下的人笑道：“原来是孔将军啊，别来无恙啊，可不知您老怎么也在别人家墙上跟着学爬墙啊？”
　　孔老头似乎震了下，随即又平静无波地说道：“公主说笑了，可不知公主知道这二人是何人！？”一片火光中我听了一阵笨重物体移动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那张早已深刻心中的面容，一样的高贵，一样的淡定，可那满身血污和那似乎要消失的瘦弱身躯却让我不住地颤抖起来，母后！是她！是她啊！！我想唤她，我好想再叫她母后啊，但我却什么也不能说。
　　可老天却没有就这样放过我，在城下再度出现的木车中我又看到了一个老人，就算被缚，他似乎也是那样凛然，他竟然是大司马！那一刻我没有想到我的计划，脑中唯一留下的就是母后那淡然的表情和那天下午不断在广场上欢呼着满脸信任的人们，交替着，闪现着，什么东西在逼我，逼我去面对，逼我去选择！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说：“公主，孔某有一事不明，不知二殿下他现在在何处？”一道银光抵上了那老人的勃子，而我却只能呆呆看着那老人慢慢闭上眼，他似乎接受了什么，可我却无法接受啊！！
　　“住手！！”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切。
　　“三公主可愿告诉孔某了？”
　　我直直地看着城下的身影，眼前的一切冲刷着脑中所有的理智...
　　我知道我已经没法反抗了,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我。
　　“灵儿！”是她，母后那原本迷离的眼瞬间有着异常的光彩，我的身体一僵，那个仍于记忆中一样的声音却吐出了千斤重的话,让我再也走不出心中的旋涡，“记住!你是南夏的公主！”
　　看着她瞬间被银光抵住，我再也无法克制地哭了出来，如果当公主就必须放弃我所爱的一切，我要其又有何用，可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也要逼我！？
　　我遥望着她，她也看着我，眼中却没有绝望的色彩，只有一种8年来我一直看不懂的东西，直到此刻我才真真明白那是什么。
　　世界上有些东西其实不必选择，因为选择与否都会只有一个答案，无法做出什么时，就要学会忍耐,心也许会痛,但不会后悔,不会更痛...
　　母后啊,你也许是这世上少有的能看透一切的人,可你却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没用的我啊!无法选择吗......那就让一切都真的无法选择吧!
　　“小天，”我低声对始终默默站在那的他说道，“去把我要你做的那种弓拿来吧...”
　　小天像是知道我会如此做一样，只是略带复杂地看了我眼，就匆匆离开了。
　　然后我冲着下面道：“不是本公主不愿相告，只是多日未见母后，甚是想念，可才刚见到，就看到孔将军如此待我母后，心中甚是悲切，还请将军手下留情，不要太过为难我们母女二人为好！？”
　　“好说，”那斯放下了剑，只是又一脸冷酷地道：“还请公主快快道出。”
　　“好！不过我要先仔细看看我母后，可别到时被二哥责怪，说我拿他一条好命，却换了母后的一身伤！？”
　　只觉得母后身边的灰暗少了好多，我终于真切地看到了她，以及她身边同样被锁着的大司马，还有那张让人憎恨的脸，然后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姓孔的我也要你尝尝这撕心之痛，我低声道：“哼，让凌国的将军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杀人箭！”
　　随着空中三声尖锐的空气被划破的声音，我看了母后和大司马那一脸平静中带着点赞许的表情，在他们闭上眼睛的刹那，我几乎已经无法站立，身后有个巨大而温暖的身躯支持着我,在我耳边呢喃着：“没事的，灵儿，没事的...”我流着泪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双眼带着惊讶和不信直直地倒了下去,他身后突然有片刻的安静,随即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惶,看着有人突然把他扶住,看着他们匆忙地抬着那人慌张地离去,看着城下一团混乱中渐渐有人回身跑着,起先是几个,然后就像是瞬间崩溃的塔楼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着离开,一片混乱中,却突兀地有着规则,我知道那人必定会死去,只是他的死,却让我付出了些代价...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有一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他!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仍高高骑在那黑驹上,不同于别人的惊慌,他只是左右闪避着退去的人群,然后遥遥地看着我,有一刻我心中是惊慌的,难道他看出了什么?不,不可能!
　　直到最后一个人经过他身边时,他才突然驱马快速向北方驰去...
　　他该是雷氏的人吧...
　　又过了会，我急切而颤抖地抓着小天说道：“快，快我们去救母后他们！”现在的我腿软得早已经走不动了，小天似乎也觉察到了我的困境，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匆匆地向城门奔去。
　　是的，前两箭的箭头都是钝的，且早已去了倒刺，并在箭头上封了层蜡，但就算如此，强弓的威力还是很大的，所以必须快点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