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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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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就不会了解,不会知道那种心情,明明心里那么的想要表达,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词汇完整形容而狠心放弃。我只不过想要一个机会,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学习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人了解的机会,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这么难?”这是老那的声音,她很激动,很气愤。
“你又不愿接受帮助,要我们怎么办?我理解你啊,可是……”是阿琢。
“你知道么?很长时间,我都感觉自己是有两个人组成的。什么意思呢?就好像一个真身,两个不同的灵魂,或者说是处在两个世界的,具有同一面貌,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人。当作为一位消极的悲观主义者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感到自己特别的可怜,特别的不幸,一切打击,挫折,困难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围着我,做什么都不顺。当作为一位积极的乐观主义者出现的时候,我又会变得很自信,很满足,很快乐,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是因为我的心还不够成熟?还不够强大么?”老那的话说的很实在,也充满了无限的抱怨。
“老那,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受得够多了,你为什么不接受帮忙呢?”阿琢说着,安慰着老那。
“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满怀着希望,鼓足勇气,一篇一篇的交稿,一家挨着一家的送,频频的退回的稿件和一声声的不好意思,跌的我好痛啊。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放弃,我想不通啊,为什么我要这么累?”老那的声音越来越绝望。
“老那……”阿琢没有说话的机会。
“有时候,放学路上,自己一个人走着,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有过冲过去的想法,我想冲动一次,那样我就解脱了,最起码我会好好睡几天,让那个整天疼痛的脑袋歇歇。”老那笑着说。
“老那,你不能那样想,你怎么能那样想呢?”阿琢很着急的说。
“可是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那样做,我当让不能那样。不是不敢,是不能,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快乐,那么幸福,过的那么好?”老那已经抓狂了。
“老那,你不能老这样想,别人的痛苦我们又不知道。”阿琢只能这么说。
“不,不,我不敢奢望想你们那样那么的幸福与幸运,我只不过希望我的稿子能够被采用,增加一点自己的自信,帮家里减少一点负担。我希望爸的病能够好,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吃饭,说话,真的,我不在乎吃什么,只要爸的病好起来,我就是喝凉水,吃馒头都愿意,真的,我希望爸快点好起来,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为什么?”老那在啜泣,发狂。
我透过教室门的缝隙,看到阿琢紧紧抱着老那。看着老那的眼泪,我的心好痛。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这么一群超幸福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竟那么痛苦,那么能忍耐,那么坚强,又伪装的那么好,我们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反思,真的,我们的不经意的每一句话,不经意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深深刺伤那个人,狠狠刺痛她,折磨她。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这个人呢?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些痛苦呢?
为什么我想不起不对劲儿呢?
我算哪门子什么都了解啊?
我没有进去教室,我不想伤害这个细腻害羞又坚强的女孩儿,我想,我没有资格侮辱她仅存的尊严。
我一个人默默的了解了很多关于老那,结果是我根本想象不到的。
老那的爸爸很不幸的患了癌症,甲状腺三期,而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肺部。
我的回忆清晰了,我深刻的记得我们的那一节生物课。
老师讲到癌症,讲到癌细胞会无限增值,讲到癌症患者如果扩散了,最后都要很痛苦,走向死亡的时候,一向沉默老实的老那,站了出来,和老师辩论着,气的冲了出去,扰乱了一节课,还被处罚大扫除三天。
我们当时只知道凑热闹,只知道不管我们的事,只知道看笑话,没有人看到老那的眼泪,没有人在意老那的心情,没有人知道老那是怀着多么大的忍耐之心来听这节课的,更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笑声,我们的发言,我们不经意的说笑,老师的讲演,老师的坚定,老师的结论,老师的结局,等等等等,都在深深伤害着一个已经千疮百孔人,她的那颗流血又流泪的心该承受多少痛刺,该承受多少蜂蜇,该承受多大的灼烧,该承受多深的冰冻。
说实话,我很迷茫,第一是为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学会了“同流合污”。第二,我所做的,我所能做的,我必须要做的,就是减少伤害,然后,动用人力资源,匿名帮忙,这是个隐秘的个人活动。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那的笑脸,她还是自己一个人。
我看到她拿着那份稿件,很开心,很开心,她迈的每一步都是在跳跃,都像在飞。
我很高兴,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了一件我认为最正确,最伟大的事情。
那晚,阿琢和老那走后,我偷走了老那的稿件,自己躲在房间欣赏着,是新完成的一篇,题目是《这个雪花纷扬的冬季没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