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明自杀的原因》签牵

5、第五章

　　“哥，你是同吧？”
　　“……”
　　“我知道你是的，就像我知道我是一样！”何平很认真，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说出的话带着一百零一分的自信。
　　王志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何平不做回应，眼神隐隐泛着光。何平一开始还能以略带探究的笑容面对他，而在这种静默持续几分钟后他明显不安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何平有点慌张地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哎，我……”
　　“我是。”王志明盯着见底的酒杯淡淡对何平说了句。他没有想要对何平隐瞒的意思，却也不喜欢被这个小了他几岁的后辈用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询问，他是觉得两人维持在公司的正常交往就够了，而不是在这种灯红酒绿的bar里相对而坐，聊天。
　　他不想看到任何可能的意外发生。
　　这意外，或者说，动心，是他一直以来提防和抗拒的。
　　他没想从现在的生活改变什么，也不需要改变。
　　“哦……”何平貌似惊险的拍了拍胸，“我还以为我判断失误了呢。小王哥你吓我，我还以为我不正常了呢……”
　　“这种判断失误就是不正常了啊。”王志明觉得有点难以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思路，难道真的是差了三岁会差一轮吗？他们在一个世界？
　　“当然了啊！”何平激动地说，仿佛王志明在质疑他身为某领域权威的能力一样。
　　“如果我连一个人是不是同类都判断不出来我以后还怎么出来混啊，这以后还怎么出来……嘿嘿，你懂的。”
　　看着何平猥琐的手势，王志明有扶额的无力感。
　　“我看你还是谨慎点的好。”
　　“切！王哥，我看你也挺有魅力一人啊，怎么净说些中年老头才说的话，人家现在的大叔都比你来得开放。啊，不对！”何平拍手做恍然大悟状，“我忘了你结婚了嘛。哈。结婚的男人可不一样呢。”
　　“……”
　　对，王志明他结婚了。
　　他和何平不一样。
　　却和很多和他有着相同选择的人一样。
　　这次星期一的请客在王志明和何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下告一段落，分开的时候王志明扶着微醺的何平上了计程车，彼时何平的脸已经染上了红色，鼻尖是满满的虚汗，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何平嘴里的暖气堪堪擦过王志明微敞开的领口，他说：
　　“小王哥，下次我们再来啊……”
　　那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淹没在计程车的远去的轰鸣声中，灯光下，王志明的脸上有看不清表情的阴影。
　　我们下次再来？下次？还可能再来吗？

　　起码那个时候王志明和邱卫文的“谢师宴”是进行的还算顺利的。用央视一贯的语调来说就是：本次会面在热烈的讨论中圆满落下帷幕，会谈双方就经济、民生、军事等多方面达成共识，与会的XXX就XX问题发表了意见，XXX又怎样怎样……
　　这些官话套用在那次聚餐上绝对恰如其分，原因就是当时的王志明就像现在的何平一样忍不住问出了他自以为是的傻帽问题。
　　虽然当时他的语气没何平来得那么咄咄逼人，但在一个时刻将婚戒戴在手上，平素聊天也离不开老婆大人的已婚同性恋看来，这样的问题不啻于揭人伤疤。
　　而当时的邱卫文明显比现在的他来得大方许多，他只是揉了揉他的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你不是知道嘛。”
　　然后一笑而过。
　　王志明还记得邱卫文笑得眉头都皱起来，嘴边露出一个浅浅酒窝的样子，那时候的他看过去分外成熟，也带着浅浅的落寞和淡淡的欢喜。
　　就像一个成年人年。
　　笑着翻过过去的一页，开始无数新的话题。政治、经济、历史……
　　邱卫文是个能让人感到惬意的朋友，他从任何方面看都是一个优秀的人，却不会给别人太大的压力，如果不是他的本性如此，就是他太会隐藏自身，而作为一个一直以来接受他照顾的后辈，王志明是愿意相信他的阳光与随和。
　　然后话题不怎么就两人的恋爱史上，王志明记得他对这样的话题不是很适应，聊起来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从城镇生长出来的孩子，就算他在大城市、好学校上的大学，认识了不同的人，他对感情世界的认识还是相对片面，也比较拘泥，他就不可能在不喜欢一个人的情况下和人家怎样怎样，而他喜欢的人又比较特殊，这就直接导致王志明大学进行了一大半也没谈过恋爱，如果不是大三在聊天室无意认识了一个学长，估计到现在他还是处男，想当年学长说他太乏味，太搞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还伤心难过了好一阵，这种半吊子的经历他实在不好意思和邱卫文讲。
　　倒是邱卫文比他放得开，半是倾诉半是无谓详详细细跟他讲了他结婚前的感情史，包括从初中就开始对着下铺的男生打手枪，高中结束处男生涯，前后都开了苞，甚至大学里谈过的几个女朋友，酒吧里厮混过的几个MB也有涉及，他就这样对认识一个月的王志明讲了他小半辈子的故事，那么多王志明以为过不去过得去的坎都在谈笑间被随意略过，然后他就在在该结婚的年纪和父母准备的女孩认识，发展，恋爱，最后结婚，这女孩就是他现在的妻子——李悦。
　　王志明见过李悦几次，都是在邱卫文随身的器物上——电脑屏幕、来电显示、皮夹的照片。邱卫文一半的生活被李悦的身影牢牢占据着，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可能被随时入侵，像现在，李悦的一通电话，邱卫文就跟所有已婚男人一样捂着电话避开酒吧嘈杂的音乐解释起为什么那么晚还没回去的理由，然后回家。
　　最后，邱卫文挥手和王志明道别，也是一句：
　　“那我们下次再……”
　　再怎么样？王志明没有听清。

　　王志明回家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暗了。
　　没有给他留灯，说明何莉的心情不佳。至于为什么，他看看手机上显示的“21:37”的字样只能暗自苦笑。
　　“何莉，何莉……给我倒杯水吧，我好渴啊。热水器的水你开了嘛？我要洗澡来着。我昨天换下的裤子你收进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卧房门被关上的“啪”的声响。
　　“还好。”王志明想，何莉还能用动作回应他就说明她还没气到一定程度，不然肯定连动都不会动。
　　“何莉……”王志明换了鞋子进屋，蛮坏柔情地叫自家老婆的名字，“我错了啊。我不该在经得你统一后就这么晚回来；我不该这么晚回来还不跟你一声；我不该一回来呢就叫你使唤你，我不该叫你使唤你了呢还这么厚脸皮地过来讨饶，我不该这么讨饶还不说好话没逗你笑；我不该……”
　　“好了，好了。”何莉被王志明的一通念叨给逗笑了，“你知道就好。”
　　“真不气了？”王志明一屁股坐到床上抱住了何莉。“真不气了不气了不气了？”
　　“哎呦！”何莉推了推粘着她的王志明，讨饶道：“不气了不气了不气了……我本来就没生气，知道你和你同事吃饭忘乎所以呢，我这不是在更新我小说嘛，别黏糊啦……”
　　“好吧……”王志明摊开双手表示了解，笑嘻嘻地对何莉说：“那我以后就知道你不给我留灯呢不是生气了，是在忘乎所以地更新你的小说啊。”
　　“哎呦，你这人烦不烦，尽挑着我的话漏子捡是吧。平常没看你那么死皮赖脸啊，怎么，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啊……”何莉斜挑着眼看他。
　　王志明突然感觉被噎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抱住了何莉。
　　“对啊，我做亏心事了。那我惩罚自己“抱”你好不好……”
　　“你说什么啊！”何莉推着王志明想看他到底怎么了，“志明你怎么了？”
　　“没，我就是突然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今天这样，挺对不住你的……”王志明把头搁在何莉肩上。
　　何莉没再说话，只是抱了抱他。

　　灯光下，夫妻两人相拥的情景是那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