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有一千分贝》蘇生

3、贰

　　“不要再找我了，我自己静一静就好。”吴邪第十一次按下电话录音，句子尾端的颤音却止不住。

　　请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想要的很少。

　　请给我一点宽容好不好，我没错谁知道。

　　请给我一点温度好不好，我无心被撕咬。

　　嘴唇有点点干裂的脱皮，吴邪笑着坐下去。是我别有居心？是的，注定是不被祝福的感情，注定是被批判的现实。吴邪，你在告白的那一天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决定了承受，决定了不放手，决定了永远不后悔。都是你一个人决定好了啊。

　　怎么现在，就这么想要那个人在这里帮你舔舐伤口？

　　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

　　“小爷现在TMD勇敢不起来怎么办？”吴邪无奈，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抬起手，微微泛着惨白光晕的手机屏幕还在不断闪光。信息一封又一封地灌满整个信箱，无论吴邪怎么删除也永远没有尽头。

　　仿佛是自己掉进了一个无休止的黑洞，被无数的行星撞击着，被太阳灼烧着，被地球躲避着。

　　世界上的人都在躲避我吧？我就是异种。是得了甲型H2N3的疯子，请让我一个人死好不好？为什么要把小哥拉进来？他妈的，这些闲言碎语滚出去好不好？

　　吴邪起身，握紧手机一个劲向天台跑去，老旧的锁发出痛苦的响声。被吴邪一脚踢到报废，磨出的血液鲜红，像是美丽妖艳的曼陀罗花。吴邪亦是这样。像是纯白的玫瑰染上鲜红，耀眼得灼目。

　　天台的风很大，一下子能够把一个人混沌的思想吹得清醒过来。吴邪觉得风再大点更好，可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吹走，吹得一干二净，最好吹到西伯利亚去冻成千年不化的冰雪。

　　可是不行。

　　“吴邪，你忘了？这是现实啊。”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像个娘们。吴邪自弃。小爷我也有这么一天，他妈的，吴邪你不是很坚强吗？三叔不见，爷爷离世的时候屁都没放一个。现在变成孬种了？

　　吴邪轻柔地拨下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声若蚊音，“小哥，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啊？”

　　嘟嘟嘟……

　　“混蛋张起灵，有种你出声啊！”

　　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小哥，我不要爱你了……”

　　请稍后再拨……

　　电话挂断。他闭上眼，轻轻从指间地下一小摊血色。嵌进肉里的趾甲带来的不是疼痛，是放弃。

　　登上栏杆，白色的衬衣蹭上不少灰尘，在冷风里微乎其微地飘摇起来。

　　楼下，花坛边，教学楼上，图书馆里。很好，很好……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吴邪深吸一口气，“听好了！我吴邪，从此再也不爱张起灵了！我们的任何事，于我，于他，再无关联！是我勾引他，是我，是我！你们是哪样的人，就滚回哪样的生活！小爷我无论是前世或是未来，他妈的绝对不会爱上一个张起灵了！满意了吗？”

　　纵使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小部分人。或同情，或开心，或嘲讽，或愤怒。吴邪不想去管。眼睛早已看不清任何事物，再也无法看清了。孤独地缩在天台的拐角。

　　在他的那个独特的世界里。没有同类。不会是小花。不会是胖子。不会是老痒。不会是瞎子。原来看来最可能的，现在却最遥远的，是一个人。

　　他叫做张起灵。

　　你们都滚出我的世界里了。

　　只剩我一个人，怎么办？

　　兀的，他开始抽搐起来。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早已沾上了血色的指纹。吴邪近乎是疯狂地点击着按键。

　　删除。删除。删除。

　　一切都给我毁灭吧。

　　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一个个地消失不见。吴邪笑了。曼陀罗花开的时候鲜红美丽触目惊心，却短暂易逝。

　　解雨臣。王月半。解子扬。王盟。黑眼镜。宁唯。霍秀秀。云彩。潘子。三叔。老爸。老妈。

　　【系统提示】确定删除所有选中的联系人？

　　【确定】

　　【系统提示】已删除

　　当吴邪看到最后一个号码上明晃晃的写着张起灵三个大字的时候，生生地顿住了。

　　他是这样一个人。打过去的电话总会很快的接通，却不说一个字。他会说是或不是。他会说我会回来。他会叫我吴邪。

　　那么现在，他在哪里？

　　吴邪蹲下来，手机砸在地上。他的手臂都颤抖起来，眼泪终于出来了。

　　“吴邪……你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