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城》cristine

18、第 18 章

　　齐格自请退出的事很快在维立叶尔传开了，引起禁卫军中不小的震动。本来他人缘就好，听说他请辞隔天就打算离开城堡，众人纷纷前来话别。
　　弗莱彻和斯特里亚连夜盘问齐格出走原因却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深深了解他看似平和实则倔强异常，只得动手帮他一起收拾行装。
　　齐格离开那日已是圣礼节前夜，老天不作美，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众人劝说齐格等雪停后再走，齐格却坚持离开。
　　送行的人到了城下不得不留步，齐格挥了挥手，毫不犹豫地策马飞驰而去。
　　途经王城，因着圣礼节将至，大街上十足冷清，鹅毛样的雪下了一日，在街道屋顶枝叶上头积了厚厚一层。齐格勒马回首，只见高耸的城堡立于目之所及的尽头，白色的砖墙几乎堙没于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城堡的幢幢塔楼中有几扇窗透出微弱的光亮，却再也分不清哪一扇背后是自己一心牵挂无法忘怀的眷恋。
　　终于有一阵刺痛划破那层始终压抑的麻木直抵齐格心底，随着这满目的雪生出一股不知所终的苍茫来。

　　雪越下越大，坐下马匹已无法前行，齐格只得寻了间酒馆打发时间，以期雪小些后再上路。
　　酒馆里倒也有几分人气，齐格坐在角落里，耳边是有家不回的人们扯着闲篇，自顾自看着壁炉中噼啪炸响的火堆，不知不觉出了神。
　　没多久之前，他还在森林里，和尤里安守着火堆过夜，那竟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齐格有些好笑地想，那时候尤里安就担心自己心怀不轨，因而心存戒心，却没想到他的话之后却是成了真。
　　彼时一切安好，如果能那样守着心，安分地当他的禁卫军骑士，就那么过三年，那该多好。彼此本应当是各自生命篇章里一个过客，不会牵挂，不会留恋，不会怀念。
　　齐格愣愣地瞧着火堆，却没发现身边坐下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
　　酒馆老板不时打量这坐在角落里的两人，一个抱着行李发呆，一个冲着另一个直瞅，等了半晌，翻了数个白眼，终于忍不住站到两人桌边，咳了一声：“两位要些什么？”
　　“一杯姜汁酒。”
　　熟悉的嗓音让齐格如遭雷击，猛地转身，熟悉的眉眼虽被兜帽遮去大半，可那纤细的身形和优雅端庄毫不松懈的姿态这座城里岂会有第二个？
　　“这位呢？”老板却不管他是欠了钱还是惹了情债，不耐烦地转向齐格。
　　“给我一样的。”齐格喃喃道，眼中仍带着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走得那么急……”
　　“你怎么会在这……”
　　齐格和尤里安异口同声道，惊讶地对视一眼，然后尴尬地移开视线，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些赧然。
　　“殿下不应该出现在这。”齐格喝了一大口酒，英挺的眉深深纠结，悲喜不定。
　　相比之下，倒是尤里安显得淡定许多：“我知道，可我还是来了。”
　　侧面看去，尤里安的睫毛显得格外长，在火光中倏忽颤动，蝶翼一般扇动了他的心。齐格移开目光：“殿下那日把话说绝，我也下定决心不再缠着您了，为什么……”
　　“我那时候说的不是真心的。”尤里安打断他，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啤酒杯的把手，泄露了他的紧张，“但是我不道歉，因为你是个傻蛋，齐格。”
　　齐格一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啊这个王子我配不起他’，‘我们地位那么悬殊，他怎么会明白我的难处’。”尤里安学着齐格一脸愁苦的样子，眉宇间却自是一片镇静安然，“没错，你走后，说不定过两年我就会继承王位，然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娶莉莉安，生下继承人，然后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
　　齐格满嘴苦涩：“所以我放手，让你继续做你的王子。”
　　尤里安轻轻摇头：“不一样了，因为有你，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尤里安的眼中像含着数万星子一般夺目，“你是个异数，齐格，你让我看到了不同的自己，不同的未来，你是不可或缺的，虽然我不能说不一样的未来就一定是好的，但至少是一个契机，去改变，去感受。”
　　“你想过，可能失去什么吗？”齐格忍不住声音颤抖。
　　“我想过，可是不在乎。”尤里安眼角眉梢都透露出的骄傲，愈发点亮了他姣好精美的面容，也让齐格彻底沉醉其中。
　　两人沉默着注视彼此，一时间连身边的喧闹和纷扰都消失了一般。

　　偏偏此时酒馆老板受够了一直在角落里含情脉脉又关系可疑的两人，趁着说话空隙，走到两人中间：“两位，我们要打烊了。”
　　尤里安抛出个眼风：付钱。
　　齐格几不可见地摇头：我身边没多少碎钱，还等着雪停了出城找工作呢！况且是你要的酒……
　　尤里安皱眉：你觉得我出城堡会带钱袋？
　　齐格额上沁出汗：那怎么办？
　　尤里安挑眉：你说呢？！
　　两人的眼神无声地来回数回合，终于敲定了路线，然后在老板的怒骂声中夺门而逃，身法迅捷不似初回。

　　两人逃出两条街，终于不再听到叫骂追讨声，保险起见，仍闪身躲进了一条街巷。
　　尤里安靠在墙上，自顾自笑得直打颤，呵出的热气在脸周围形成白茫茫的雾团，堆在颈间的黑色的兜帽镶着一圈雪白的风毛，衬得他愈发肌白胜雪，喝了酒兼之及疾跑后的脸颊泛红，秀色可餐。
　　齐格心跳加快，明知道两人刚吵了一架，如此做会显得自己太没有原则，可依旧忍不住凑上去，却未触到想象中那双柔软的唇瓣。
　　尤里安手背挡在齐格嘴上，指缝中透露狡黠的神色：“我‘原谅你的冒犯’，难道还要‘接受一个人族的钦慕’？”
　　齐格神色尴尬，低低咒骂一声，一把捉住他作怪的手摁在胸前，猛地低头衔住了那淡色的唇瓣。
　　尤里安的双唇就如梦中那般柔软香糯。只是再旖旎的梦也不过是幻想，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在怀里，手里胸前脸上都能感受到尤里安的温度，齐格不能自抑地覆在尤里安唇上，辗转碾磨。
　　待得两人分开，都有些气喘。
　　“齐格弗雷德，你果然对本王子觊觎已久。”尤里安抹一把唇角晶莹的津液，眼角眉梢的绯红在齐格眼中便是刻骨浸肤的媚。
　　“是是，都是因为殿下风采夺目的缘故。”
　　见尤里安还不愿放过他，齐格终于摸清了对付尤里安最有效的方法——趁他还没能开口字字珠玑前，堵住嘴。
　　尤里安只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伸手勾住了齐格的肩，微启双唇任他长驱直入。
　　寒冷的冬夜，鹅毛大雪下得纷纷扬扬，两人甚至四肢都冻得冰冷，但只觉得在这一方街灯照不到的街巷的角落，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