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婚学堂》苏小逝的猫

5、第五章 冤家路窄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 《诗经周南汉广》

　　距离苏家为苏二公子中途无故退出私塾赔不是，做东摆宴庆喜楼，算起来，已经快三个月了，苏清睿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有那晚宴结束时的一场对话：

　　“姚大公子，请问你的书童现下可好？”他记得那个小脏娃似乎是书童来着。

　　姚大公子冷冷的白了一眼：“什么书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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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上元节，去街上的话，会不会碰到她呢？

　　猫儿仍旧是没回来，过了几个月，云桃娘造出一封信，于是六安从成天哭闹变成了成天嚷着要去邻国跟猫儿爬山，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正月里，六安几乎都窝在屋子里，捧着手炉靠在床上，被窝里还有个足炉，松萝刚从外面进来，抱来一摞话本子，因为六安实在闷得慌。

　　“松萝姐，你快进被窝来，这个脚婆特别暖。”六安一见松萝回来，开门带进一阵凉风，便缩进被子里招呼到。

　　“今天上元节呢，街上灯都挂起来了，晚上一定很好看。”松萝拿了两本，就脱了外衣钻进被窝。

　　“我都闻到家里的元宵的桂花味了。”六安一脸兴奋，“晚上的灯会我们去吗？”

　　“只要你不怕冻。”松萝笑着，摊开书，“今天讲什么故事呢？”

　　“就讲上次那个，那富家小姐跟那个江湖侠士，他们后来怎么了？”

　　吃完滚烫的元宵，一家五口就整装待发了。

　　一路上，数云桃娘最幸福，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拉着女儿，姚慕谦走在六安右边，松萝跟龙井走在后面。

　　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是些年轻的男女，六安手上已经拿着一只花灯了，抬头看着一边的松萝：“松萝姐，你有意中人吗？”

　　这一句话引得其他四个人都侧头看来，松萝的脸红了，使劲儿摇头。

　　“那你今天好好找找吧，这里有好多年轻的公子。”小姑娘表情很是认真，“上次那个富家小姐跟江湖侠士不就是在上元节等会碰到的吗？”

　　松萝听得脸又是一红，云桃娘此刻幽幽的转过来：“松萝，你都给她讲些什么故事啊？”

　　松萝刚想解释，没想到云桃娘下一句是：“然后呢？松萝你要不四处转转？”

　　松萝这边又是羞又是急的，一跺脚：“桃姨！”

　　云桃娘倒真不是开玩笑，想着松萝再几个月就十八了，是时候找个婆家了，她自己中意的那便最好了，正想着，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姚叔，桃姨。”五个人同时扭头。

　　“沐白啊，今天真是巧啊！”姚震笑了。

　　“姚叔桃姨身体可好？前些时候沐白有事在身，不便拜会，先赔个不是了。”那翩翩少年说着便是做了个揖。

　　“哪里的话，你忙便是，有空就上家来坐坐。”云桃娘笑的欢喜，这孩子越看越喜欢，比那苏家小子不知好上多少倍，也没多想，脱口而出：“沐白不介意的话，带上六安四处逛逛？”

　　“也好，等会儿我便把表妹送回来。”沐白笑着答应了，转头看向一边假装看风景的某女：“这位是？”

　　松萝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早就咆哮千百回了，竟然假装不认识？是谁说她不像下人的，那语气她可不会忘，想着，突然又记起，上次街上书摊儿上，她正挑着话本子，挑出的一些都放在一边，正挑的起劲，突然余光瞥见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作为姚家的下人，就是看这种低俗的书？”虽然她上次跟他吵了一架，但还是心有余悸，此次他这样的眼神，又是想怎样？

　　“哦，松萝，你也一起去吧，也好照看着。”云桃娘吩咐道。

　　“夫人！”松萝最害怕的出现了，她能说她万分不想去吗？

　　“松萝姐也一起来？好！”六安本来还怕跟这个表哥一起很陌生，一听松萝姐也要来，顿时安心了。

　　于是三人组成了奇怪的组合，六安在中间，左边是沐白，右边是松萝，这三人走在路上，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只听有人说：“看，快看，那对年轻夫妻，真是绝配了。”有人附和：“看那公子，长得真是俊。”有人应道：“你犯个什么痴，人家夫人长相也是非凡，是你能比的吗？”有人一语中的：“你们说这些有用吗？人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六安没有注意这些话，眼神全被那头顶的花灯勾了去，松萝听得羞红了一张脸，就差挖个洞钻地里了，倒是沐白，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松萝气不过，看六安在也不好发作。

　　“笑路人有眼不识。”一句话说的轻描淡显，却让女子一愣。

　　“你究竟想说什么？”松萝气急，“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后一句声音响了些，六安抬起小脑袋：“谁是伪君子？”

　　“六安，表哥看着像坏人吗？”男子语气就是在哄小孩儿。

　　“不像。”六安也被搞糊涂了，转头又看松萝，后者瞪着一双眼睛。

　　“姑娘生如此大的气，似乎是沐白的不是，这里就…”

　　“不用赔不是，恶心人！”松萝说着就大步往前走，六安赶忙跟上。

　　“没想到松萝姑娘气量如此小，以后到了夫家可如何是好？”男子说着也站起身来，跟过去。

　　“你别胡说，我松萝姐还没嫁人呢！”六安感觉松萝姐被欺负了，虽然具体她也说不上来，但她一定会跟松萝姐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但这话明显起到了反效果。

　　“六安，别说了，我们走。”松萝也不会对六安发火，只想离那人远些。可那人偏偏又跟上来了，三人都没有说话。

　　“松萝姐，我内急。”六安先憋不住了，松萝抬头四处看了看，都是人，难道现在就回家吗？突然看到前面路边有几棵大树，没有挂灯，因是在暗处，没有人，“六安，看见那些树了吗？你过去，我就在这边等你。”六安张了张，直接从人群中奔过去了，松萝又跟了两步，喊道：

　　“赶紧回来知道吗？”

　　“恩！”六安应着，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左拐右拐。

　　“反正都能看见的，不用担心。”松萝踮脚张望着，冷不防身后冒出一声。

　　本不打算接话的，突然想起：“你不许看！”

　　六安在树后面方便完，提了裤子便晃出来，走回街上，想按原路折回，却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唤：“六安？”声音很轻，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

　　疑惑的回头，瞬间瞳孔放大。

　　月白色的袍子，脸在花灯下照的很清楚，就算不清楚，六安也是认得的。

　　“你......你别过来！”小手在胸前摆好架势。

　　“我......你误会了，我......我不是......”那人想解释。

　　“那天就是我赢了，你别想耍赖！”六安说着脸上还是有些惧色，转身撒腿就跑，也顾不上走哪条路了，人群中哪里有空就钻哪里，身后那人也跟着跑起来，“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我不信你！”六安衣服穿得多，已经跑出汗了，那苏恶人绝对是想抓住她好报仇。

　　两个孩童就在长安的大街上追跑着，路人还以为是小孩子玩闹，也都没在意，六安眯着眼睛只管往前跑，可就是甩不掉那条尾巴。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城中的河边，前边没路了，只能沿河跑着，河边的人相对少了许多，人们都聚集到街市上了，这里安静了许多，六安跑得直喘气，已经跑不动了，听到后面没什么动静，便停了下来，弯着腰喘气，冷不防的：“我是诚意来道歉的。”

　　吓得她赶紧又往前跑，手臂却突然被人拽住，穿了那么多，还是能感到一阵压迫感：“苏大爷，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找你的茬了。”看来逃是不管用了，求饶吧。

　　“我只是…我只是，那天…那天弄破了你的衣服…非常抱歉！”苏清睿紧紧抓着面前的人儿，只管自己说着，脸越说越红，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六安吃痛，连忙挣脱，可是挣不开，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想抽身，那人却突然松手了，于是，由于向后的力用的太多了，六安往后退了好几步，脚后跟磕到了什么，身子顺势向后倒去。

　　苏清睿反应过来，连忙去拉，于是两个孩子呈拥抱状直挺挺的翻进了河里，水花声被街上的喧闹声盖住了，附近又没什么人，没人注意这件事。

　　河面本是有层薄冰的，两人这一摔，把河面砸开了一个洞，冰冷的河水一下子灌进来，六安不会水又怕冷，一下子就僵住了，意识开始涣散，只是害怕的要命，哭也哭不出来，叫也叫不出声。

　　“六安，六安你别怕，我在，抓紧我！”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但六安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隐隐的感觉自己被人抱住，可衣服很沉，有种力量一直拖着她往下沉，呛了好几口水，又被人托出水面。

　　松萝发现六安不见已经是过了一会儿了，去了那树后看，也不见人，又在人群里喊了一遍，没人应，开始着急，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腰抱起：“你…你干什么？”她现在没空跟他闹。

　　“找六安，你这样太慢了。”等她反应过来，已是凌空而起了，耳边风呼啸着，她吓得赶忙搂紧那人的脖子。

　　“注意看底下。”头顶传来那人好听的声音，她现下也没空关注。

　　“河，快看河那边！”不多久，她便看到河边上围了一圈人，脚刚落地，她便奔到河边，好像是有人落水了，再仔细一看，不好，正当她准备跳进河里的时候，却被人拦下了，一个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只在河面上轻轻一点，便提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岸上，此时云桃娘和姚爹爹也闻讯赶来。

　　六安缩在地上，脸色冻得铁青，嘴唇紫的发黑，迷迷糊糊的，松萝脱了自己的棉衣给她裹上，再看她身边那个孩子，比她好些，浑身哆嗦：“她，她没事吧？”那个孩子出声，浓浓的担心。再一看，竟是那苏家二公子。

　　“苏二公子怎的会跟我们六安一起？”云桃娘本想继续追问的，看到那孩子冻得也不轻，也就罢了，“龙井，找件衣服，送苏二公子回府。”被龙井背着，苏清睿没再说什么。

　　自然，又是一场大病。

　　云桃娘自然想不通六安怎会跟那苏家小子混在一起，平日里已经够注意了，怎么还是碰到了，真是倒霉，那苏家小子就是个祸害，于是云桃娘理论形成。

　　病后的六安，把那天晚上的事忘得七七八八了，回答不出云桃娘的问题。不过倒是从云桃娘那里接收到了一个信息，那苏家二公子是个混小子，碰谁谁倒霉。

　　“娘，你说的那个苏家二公子就是跟我一起上课的那个苏二公子吗？”六安想起，自己一起上课的那人也是姓苏。

　　“诶？”云桃娘瞬间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但是解释也无用了，只好承认，刚想接着说，只听女儿哼了一声：“那人就是个恶人！我跟他势不两立。”

　　云桃娘那叫个欣慰啊！

　　那一年，姚六安8岁，苏清睿11岁。但是云桃娘就算再不喜欢那苏家小子，在怎么劝姚老爷退亲，这女儿还是得嫁的。

　　九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