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日出国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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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父一边大笑，一边不断地咳嗽，惨白的脸上浸出一丝病态的绯红。他想要坐起来拉米微的手，却又无力撑起，只好喘着气道：“你……过来……”
米微谨慎地向前迈了几步，看着郁父，心想：这位老伯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自己还是不要让他太激动，以免牵动病情。“您要找郁仲离吗？他一早出门了，也没说去哪儿，要不我帮您去把他找回来吧？”
郁父：“不，我要找的人，是你。”
“我？”米微指着自己的鼻子，倍感惊奇。
郁父：“你忘记了吗？还是你故意来气我？”
米微莫名其妙：“我忘记了什么？”
郁父：“木兰生海日，金爻破土出。秋水归南国，参商永不见。你忘记了这首诗吗？”不等米微回答，郁父忽然抓住了米微的手，混浊的老眼中竟然流出热泪，他大哭道，“那日在太医院，常青树下，你亲自念给我听的诗，你忘记了吗？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你呀！可是，你还是走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来也没有……”
“叔叔，您冷静点……”米微正在手忙脚乱，不知从何劝起。心想，这老人病得糊涂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是多安慰安慰他吧。于是嘴里答道：“您没忘记就好，我也没忘记啊！”
听到米微这样说，郁父立刻停止了哭声，怔怔地看着米微，半晌，低声叹道：“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你……”米微无奈之下，只好顺口胡诌。
郁父的神情变得十分安然：“你留下那首诗，便离开了，我寻了你十多年，也寻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米微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减少回答的字数，一边直向外张望，希望郁仲离能早点回来：“我出去旅游了。”
郁父似乎有些气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想起来看我了。”顿了顿，又道，“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留下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那首诗米微压根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几个字串起来似乎是提到了“金爻木兰”，不过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无从猜起。
郁父见她不答，自顾自地说道：“若是参商永不见，你又为何来看我？若是不愿见我，又为何念念不忘金爻木兰？”
“金爻木兰？”米微愣了愣，难道郁父也发现自己中了此毒？不过，看起来他的言语很不正常啊……不知能不能信……姑且先问一问，“您知道怎么解这个毒吗？”
郁父想也未想，随口道：“什么毒，那不过是世人的误传，黑玄蛇也不知是谁杜撰出来的，你怎么这样问？……是了，你是怕我不愿意将水天碧玺给你，你总是这样小心眼儿……”郁父颤微着抬起手，从胸口摸出一个手绢小包，递给米微，道，“你打开来瞧瞧。”
米微疑惑地打开手中的手绢，原来是一枚深碧绿色玉石，那玉石呈水滴的形状，晶莹剔透，十分漂亮。手绢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角上绣着一朵金色的睡莲，正中间用小楷书写着一首诗，正是“木兰生海日，金爻破土出。秋水归南国，参商永不见”。
“你曾说过，那金爻木兰就像是你，毒辣而妖媚，秋水禅则像我，温柔而深沉。没有了金爻木兰，秋水禅毫无意义；没有了秋水禅，金爻木兰就会变成毒药。就像你与我一样，永远不会分开。你瞧，我将水天碧玺做成这般形状，你喜欢不？”郁父的声音陡然变得温柔，皱纹纵横的脸上似乎焕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米微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她不顾郁父的阻拦，奔到窗前，遥遥看见郁仲离正在往回走，立刻大声叫道：“郁仲离！快回来！”
郁仲离抬头见米微站在自己父亲的卧室窗边冲自己一个劲招手，不由加快脚步，跑回家来。
米微回过头来，看着郁父道：“郁叔叔，您要坚持住！郁仲离马上回来了！”
郁父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目光又凝在空中的某一点，脸上带着无比温柔的微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位官家千金，哪里想到你竟然是……像做梦一样，若不是金爻木兰，何以能得到你的青睐……”
米微叹了口气，心想：看来郁父病得不轻，他的话还是不能令正常人理解啊。
正在此时，门外柴门一响，郁仲离已经回来。米微如遇救星，连忙迎出去：“你回来了？”
郁仲离点点头：“我去神龛祈福，见你还在睡，就没有叫醒你。”又道，“饿了吗？我去准备午饭。”
米微将郁仲离拉进房间，低声道：“刚才你父亲叫我进来，说了好半天胡话，你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郁仲离心中一惊，奔到父亲床前，见他还在喃喃自语，连忙唤道：“父亲！父亲！”
郁父听到郁仲离的呼唤，神智似乎清醒了一些，抬手轻抚郁仲离的脸侧，缓缓道：“离儿，为父已经将毕生的医药心得传授与你，只有……只有这秋水禅……”郁父剧烈地咳嗽起来，郁仲离连忙轻拍父亲的后背，道：“父亲……”
喘了几口气，郁父接着道：“为父不传你秋水禅，是要让你不要重蹈为父的错路阿……”
郁仲离哽咽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努力学习，将来做一名好大夫，绝不让父亲您失望！”
郁父欣慰地叹道：“好孩子，你是为父的好孩子，可惜……为父等不到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啦！”他的目光在郁仲离身上停顿了许久，又在空中漂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米微手里还拿着方才郁父给她的玉石，想要还给郁仲离，但见他正伤心，于是只好自己拿着观看。忽然，她念了出来：“日、出、国、见……咦，怎么这里也提到日出国呀！”
郁父一听，浑身一阵，道：“你……你说什么？！”
米微解释道：“叔叔，您瞧，这是一首藏尾诗呀，把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不久是‘日出国见’吗？”原来古代人写字通常是竖排，而在米微眼中，仍然习惯从左至右的横排阅读，手绢上的字体又是很清秀的小楷，所以米微很快便看出了诗句中的端倪。
“日出国见？！”郁父数十年来贴身收藏这个手绢，闭着眼睛也忘不了那上面的字迹，只是一叶障目，竟然不见泰山，到今日才知道，留诗之人要对自己说的话……郁父像是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微笑，颤抖着嘴唇道：“好……好……日出国……”
郁仲离只觉得父亲的手一沉，心中不由大恸，放声哭喊道：“父亲！”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日出国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