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Lullaby For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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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２、
“寂寞”……
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虽然她忘了她曾失去……
但是她一定还记得那份寂寞。
☆☆☆
眼前是一片空濛。
我独自一人站在不知名的空间之中，面前是不停浮动着的乳白色雾气。白蒙蒙一片，如雪般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所有的一切，遮蔽了视野。在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又于瞬间自空濛水汽凝结化为细小晶莹的水滴，贴近湿润了双颊。
很冷。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一般，广漠的天地中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息，唯独自己孑然一身，寒冷而无助。
这——是哪里？
我想转身，想移动，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双脚犹如深深扎根于大地的藤蔓植物，攀爬蔓延出无穷尽的根茎，向下深深的深深的驻扎进去，直到地壳的最深处，直到世界的尽头。
“呵。”
迷雾中突然有声音从前方传来，轻轻短短的，似远还近，飘渺在空气中，让人捕捉不到，刹那后就消弭于无形。
是……谁？
有人……在吗？
想开口，声音却枯涩在喉咙处，只流溢出些许微弱的□□。
“呵呵～”
这次听清楚了，是男人悠然的嗓音。微微低沉轻浅的声音却在语尾之处透露出稍稍优雅的微妙上扬，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与魅惑。
是谁？究竟是谁？
为什么……明明是仿佛阻隔在千里之外的迷蒙声音，却又像贴在耳边近在咫尺的亲密私语，宛如相恋中的情人般的亲昵呢喃。
是……我曾经认识的人吗——？
内心升起莫名的熟悉感。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模棱两可捉摸不清……一切都宛如似曾相识的尖锐利刃，划过沉睡着许久的灵魂，切割出深沉浓重的痛。
轻笑声渐渐自迷雾中隐去，与此同时响起的，则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重重地打在我的心头，如雨滴石穿，沉稳而沉重。
银白雾气渐渐散去，消褪后只留下暗暗绯苍色的天空，赤红共苍棕一色。
世界再次寂然无声，徒留我一人渐渐被清冷包围，在且深且暗的世界中，且清且冷——
☆☆☆
浓墨被白光撕破，猛然从梦中惊醒，我一时之间尤自有些反应不过来。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被留下被抛弃，仅余自己独自一人伫立在无限漆黑冰冷的感觉仍然紧紧纠缠在身心上，令我动弹不得。
此时尤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中无一丝星火。
屋中亦是漆黑一片。
浅浅的，有人的轻微呼吸从身畔传来，缓缓绵绵，吐息规律而温柔，仿佛自美梦沁出亿万分的香甜一般，静谧而安稳，令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
身旁熟睡中的人是翡翠。
而我，正留宿在有泽宅。
☆
睡意全无。
又不好起身吵醒翡翠，便只好一人在深夜中发呆。
想到刚刚梦中的情景，心竟不觉有些微痛。
太过清晰的滞留感，让我无法像以往一般视而不见。
那种感觉……仿佛我梦见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亲人一般。
可……我偏偏，又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虽然我早就知道自己遗失了一部分记忆，却从来没有像今夜一般不安。
于是开始因着一个虚妄的梦，而深深失眠，同时又不禁暗自有些嫉妒起翡翠来。
人能在黑暗中睡得着，表示她不会不安。
能在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地方睡着，表示那是因为知道自己并不孤单的关系。
☆☆☆
我遗失了我的过去。
从有记忆时起，我的身体就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的成长变化。
有一对很普通的养父母，普通到和我没有任何相像之处。他们的照片一直摆放在案台之上，五十年如一日，因为他们早在我有记忆起的五十年前就已去世，只留下庞大到让人咂舌的遗产与舒适肆意的豪宅供我度日。
但家中却并没有任何属于我小时候的痕迹。
无论是孩提时代的衣服玩具，抑或是年少无知时的照片，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任何有关我的一切，全部被人为的完美消除掉了一般——一如我苍茫空白的记忆。
不是不曾试图回忆，不是不曾试着去寻找过去，我甚至真的去到过那间本应是我幼儿时期所待的孤儿院，得到的回答却是我根本不曾在那里待过。
没有过去，没有痕迹。有的，只是，莫名的出现，莫名的遗忘。
然后就学会了淡然，对一切都清心寡欲，不再在意。
因为身体很特殊的关系，所以不能在一个地方久住，于是开始过起了四处搬家，偶尔砍砍不知名的怪物的生活，直到遇到了翡翠，才开始在空座町固定下来。
有了朋友之后，人也开始产生变化。最初只是将她当作妹妹一般，陪伴着她一点点长大，到了后来，随着翡翠的逐渐成长，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深厚了起来。甚至还因此办理了入学手续，与她一起进入了中学，开始第一次试图真真正正地融入到人类的世界……
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已将过多的感情与注意力都投入到翡翠的身上，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毕竟，比黑暗还恐怖的，是孤独。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吃过早饭，与翡翠一起收拾屋子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晴，如果我没猜错，你比较喜欢不二对不对？”
我转身，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却在见到她手中的物品时又随即恍然。
翡翠拿着昨天我们一直玩到深夜的《网球王子》的ＰＳ２，冲我摇了一摇，笑靥如花，“对不对？我应该说的没错吧？”
“嗯，是啊。”我坦然承认，毫不掩饰。目光扫过游戏封套上笑得一脸温柔的不二周助，心头掠过的除了一丝隐隐的熟悉感，还掺杂着莫名的违和感。
那笑容……不该只是温柔而已，似乎应该更加……
“果然～我就猜到是这样。”翡翠笑得一脸得意，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过，除了不二，”我微笑，继续说道，“我也很喜欢幸村啊。”
“啊——”翡翠拖长声音，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夸张的惊讶，“没想到晴你居然会是标准的腹黑控！真是想不到啊。”
“腹黑控？有吗？”我无辜地歪歪头，复又认真起来，“不二的话应该还好吧？他充其量只是有些弟控而已。至于幸村，我觉得与其说他是腹黑，不如说他更有一种王者之气度。但偏偏他同时又很温柔，也正是这种矛盾的融合才会更加吸引人吧。”
“哦？那晴的意思是说比起普通腹黑来，你更喜欢表面温柔实则强势这种类型的男人了？”
“呣……这么说也不太对。我喜欢的类型应该更加……”我几乎是直觉地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突然不知道接什么口才好，一时之间仿佛心突然有些茫然起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
好像明明有什么形象真实存在于记忆深处，却在你试图深刻挖掘的时候又瞬间幻化为虚空一般，只留下一个淡淡模糊的阴影，在你的前方忽隐忽现，却让人根本无从追寻。
“更加什么呢？”翡翠追问。
我看着她一副好奇的样子，就差闪着一双星星眼了，忍不住伸手对着的她额头弹上一记爆栗：“别再这么八卦了，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再不走午饭就别想回来吃了。”
“哎哟哟。”翡翠夸张的连连呼痛，但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乖乖的去将最后一点东西收好。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更加什么呢？
这个问题掷入我的心湖，激起片片涟漪，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可究竟是……更加……什么呢？
——我当时到底直觉的想要说些什么呢？
沉默了良久，我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依然，还是，不知道。
☆☆☆
与翡翠一起去逛街绝对是一件非常考验人耐性的事情。
这小丫头虽然平时对外总是摆出一副温文尔雅，见到陌生人就差说不出话来的含蓄样，但实则骨子里和她的双胞胎姐姐龙贵却是一模一样，都是闲不下来巨能折腾的主儿。
陪着她购物到将近午时，我看看时间正觉得也该回去了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在无意中瞥到的一隅停驻下来。
“你在看什么？”翡翠发现我停了下来，跑过来问，“眼镜店？”
“嗯……”
我心不在焉的答道，视线凝聚在正前方的橱窗中摆放着的一副眼镜上，有些迷茫。
长方的形状，深黑的粗色框架，毫无新意、很普通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老气过时的款式，可就是莫名地散发出一种熟悉感，深深的吸引着我。
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曾经配戴过与之相似的眼镜呢？
“晴，你的眼睛不是很好吗？看什么眼镜？”翡翠有些奇怪，旋即又指着旁边的墨镜连声道：“呀，那副墨镜不错呢，正好配你刚刚买的衣服，都是白色系的！”
“嗯，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我拉住翡翠，开始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令人怀念的深色眼镜、一向情有独钟的白色……这之间仿佛隐隐有什么令人不安的联系存在。
因为太过专注于思考而不小心与拥挤的人潮擦撞到，在微微闪身的同时一抹银白亮色自视野之中飞掠而过，等我站稳再回身时，却已不见踪影。
“怎么了，晴？”
“刚刚好像看到了熟人，不过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我一边回答一边与翡翠闪过人群，走向可以直通车站的幽静小道。
却不料，刚刚没走几步，便有一股不善的气息从前方缓缓传来，直直的向我们逼了过来。
“这是——？”翡翠喃喃，她的肩头哆嗦了一下，“怎么突然有些冷？”
“啊，是吗？”我不动声色地回答着，同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翡翠，“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好舍不得之前看到的那副太阳眼镜，你先去车站等我吧，我买好就去追你。”
“嗯。那好吧，你记得要快点来哟。”
翡翠冲我点点头，向前快速跑走。我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才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
自从认识了我之后，翡翠的灵力似乎也越来越强了。这样子……其实在很多时候都很不方便呢，例如——
灵力变强之后的翡翠，总是爱吸引一些不入流的怪物出现。
缓缓叹气，我抬头看着半空中一脸狰狞的怪物，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凭空出现的长剑向它直直砍去。
隐隐透明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苍白的光芒，宛如转瞬即逝的流星，风般消弭无形。
下一秒我收刀，神色不变，面前的怪物已一分为二，正缓缓消失。内心半是无奈半是迷惑，从很久以前就常常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呢？
“是虚喔～”
随着略显甜腻的声音响起，身后蓦然高涨起一股惊人的灵压。
我倏地转身，全身不由警觉地进入到戒备状态。
“晴你利落的身手依然是一点都没变呢～”
戏谑的笑声自上方倾泻而下，散落在空气中，充斥在耳边，说不出的甜美诱人。
望着面前的人，我突然就感到浑身僵硬，站在当场无法动弹，喉咙干涩，发不出丝毫声音来。
淡淡的身形笼罩在正午阳光的光晕中益发显得苍白单薄起来，与之相映的，充满了视野的、刺眼到几乎令人无法睁眼的，则是那抹直直射来、璀璨到无限扩大的银白亮光——
☆☆☆
You can run far.
You can take your small precautions.
But have you really gotten away?
Can you ever escape?
Or is the truth that you do not have the strength of cunning to hide from destiny?
But the world is not small.
You are.
And fate can find you anywhere.
你可以逃得远远的，
你可以小心翼翼。
但你真能摆脱得了吗？
你曾逃脱过吗？
或者你其实根本无力，也无法逃离命运？
但这个世界并不小，
渺小的是你。
而在命运面前，你无处藏身。
. ——《Heroes 英雄》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Lullaby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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